後背突然竄上一股涼氣,透過皮膚,深入骨髓。似一把帶着冰霜的利刃,剃肉刮骨。
那個男人,是惡魔。
林花枝覺得很冷,說不出的冷,手腳不知道爲什麼是僵硬的,沒有溫度,不能活動。雙手緊緊環在胸前,不住深呼吸着,腳下一軟,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嘶~~~”倒吸一口涼氣,擡起手一看,手掌心被地上的碎片拉出一個小小的血口,幾滴血珠順着掌心落在地上。
回憶突然像潮水襲上腦海,恍惚中只是知道發現在眼前的這一幕如此熟悉,依稀記得也是滿地的碎片,然後是撲天蓋地血,睜不開眼,張不了嘴,模糊中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快速閃過。
林花枝怔怔坐在地上,這場景……這場景……
陳素月死的時候也是這般。
半晌,林花枝突然在嘴角邊扯出一絲苦笑,她還以爲她早就忘了,關於很多事其實她已無半點記憶,可是就在剛剛,就在剛剛那一瞬間,她突然想起了什麼。
長嘆一聲,林花枝低頭看着手掌心中的血花,只得無奈嘆息。
тт kán co
——陳素月,你可死的真冤。
大約用了半個時辰,林花枝纔將地上的碎片打掃乾淨,手上的傷口也做了簡單的處理,從地上撿起崔元寫的信,林花枝將信攤開置於桌面上,又仔細看了看。
現在該怎麼辦?
太陽穴兩旁隱隱做疼,林花枝眉頭一直緊鎖着,看一眼信她嘆一聲,目前出現的情況比她以往經歷過的困難更讓人無助,進也不是退也不去,不管下一步怎麼走,等待她的都是深淵。
比起崔元的陰險,林花枝感覺她真的很善良,就算是陳素月時,使過的手段也不及崔元半分,這個男人真的太危險了。
可是,就這樣聽命於崔元嗎?就這樣認命嗎?成爲一枚棋子,最後的結果也不見得好。
死嗎?她不害怕死亡,可是就這樣憋冤的去死,她真不甘心。
想着想着,心頭怒火再次被點燃,林花枝此時是恨不得拔了崔元的皮喝他的血啖他的肉,讓崔元那個混蛋生不如死,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真他媽的是個混蛋。”林花枝火起,下意識的用力猛拍桌子。
唉呀,可她忘了,她的手剛剛纔受了傷。
唉。
手掌心再次傳來一陣陣的刺痛,捧着手,林花枝心頭的那股煩燥越來越烈。
到底該怎麼辦?
正在林花枝如無頭蒼蠅在房裡走來走去之際,門外突然想起了杏兒的聲音:“姐姐,你睡了嗎?我給你端茶來了。”
杏兒,她的好杏兒,林花枝一想起崔元在信裡說的事,哪還有心情喝茶。
不過,只猶豫了片刻,林花枝還是打開了房門。
杏兒一眼便見林花枝手上纏着的布條,不由的大吃一驚:“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傷到了?我看外面有一堆碎片,是劃到手了吧。”
杏兒忙放下手上端着的茶盤,拉起林花枝的手,仔細看了看,見傷口不是太深,雖布條表面有微微的血色,不過看樣子早就止住了血,杏兒這才放下心來。
“姐姐,早知道你就等我回來再收拾,這大晚上的,屋裡又不亮,活該你受傷。”杏兒雖然嘴上這樣說着,可是眼底是掩不住的擔心。
林花枝心裡又是感動又是難過,原想着已經把杏兒的奴藉給銷了,沒想到被崔元黑了一把。教坊,說白了,就是官妓,像杏兒這樣的好姑娘可不能落在那樣的地方。
“姐姐,你想什麼呢?”久久不見林花枝說話,杏兒一擡頭,就見林花枝皺着眉頭髮愣,臉色嚴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由的,杏兒擡手在林花枝面前晃了晃。
林花枝一把抓住杏兒的手,看着杏兒,心裡有了主意。頓了頓,林花枝才認真的開口說道:“杏兒,你明天去京裡找林雨陽。”
“爲什麼?”杏兒不解,“我要是走了,家裡不是沒有人照顧你了嗎?”
林花枝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京裡很好玩的,難得這陣子家裡沒什麼大事,你趁機去京城裡看看,隨便幫我帶一些東西給我娘。嗯,等過一段時間我也會上京找你們。”
林花枝這突然的決定讓杏兒隱隱查覺到什麼,可是想來想去,杏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聽林花枝這個意思,她也要上京,杏兒只得應下:“我早就想上京裡去看看了。可是……明天會不會太趕了?”
“不會,反正你就明天走吧。也不用帶什麼東西,要是差了什麼,上京裡買。你明天就走。”想起崔元的手段,林花枝不寒而慄,現在杏兒留在她身邊反而是最不安全的,送到京裡同林雨陽在一起,有張家照顧着,總好過把杏兒放在江東城被崔元禍害了。
再者,杏兒和林雨陽在一起,林花枝也好想辦法化解目前的困境。
死崔元,想讓她死,她不會讓他好過。
咒他這輩子討不到老婆,沒了後代,最好還不能人道。
林花枝再次暴了粗口。
——媽的,姓崔的真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