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爸爸讓你找個時間回來一趟。務必帶上姐夫。
秦如萱掛下電話,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
算起來她嫁到穆家也有好一段時間了,秦家沒有打過一通電話過來。興許是之前藉着她的原因,辰逸將給秦氏融了好大一筆款,秦父八成是忙着借天陽財閥的名義成了不少生意吧。現在有空想到她了?
冷笑一聲,心裡卻覺得莫名的悲哀。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父愛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有時她不禁在想,父親這一生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愛過什麼人?不管是她母親,還是陸玉,甚至包括她和秦如蕾,都沒有得到過他真正的關注過。
穆辰逸向他提親時他的表情至今還在她的腦子裡盤桓。那是一種真正的喜悅,但不是因爲女兒找到歸宿——嫁她的時候,他可是連詢問一下她的一向都沒有就直接答應了——而是能巴上天陽財閥,成爲天陽財閥總裁的岳父所能帶來的利益!
錢,真的就這麼重要嗎?甚至能放在親情之前?
當天晚上,秦如萱就和麼有說了這事。穆辰逸微微皺眉,顯然,他對秦家的印象也不好。
“有說是什麼事嗎?”
秦如萱嘲諷地彎起脣角:“說是——想我了。”
好笑的理由。
以她對秦父的理解,八成是秦氏除了什麼問題。或者是有什麼生意上的事要辰逸幫忙?
反正不會出這幾個圈子,尤其是他還點名道姓地要穆辰逸也出席,真是司馬昭之心。
穆辰逸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有分寸。”該怎麼做,他心裡清楚。說他冷清也好,無情也罷,整個秦家,他在乎的只有秦如萱一人。就算如萱是秦家人又怎樣?只要不是秦如萱開口——
“如果真是秦氏除了什麼問題,你會求我幫忙嗎?”
聞言,秦如萱一愣,看着他墨色的瞳孔,然後認真地回視他:“不,我希望你能公正處理,不要有絲毫偏袒。”雖然她一向不關注家族企業,但是她也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秦氏靠着天陽財閥的名號,得了多少便宜。她不想也不願成爲父親斂財的工具,尤其是成爲穆辰逸做出英明決定的絆腳石。
秦家怎樣,已經不是她所能關心的了。如果整個秦家已經從根底開始腐爛,救無可救,那麼起碼,不要害得天陽財閥受難。
記憶之中的秦氏本就是岌岌可危的,甚至直到現在,她都懷疑爲何秦氏能夠在往後的十年屹立不倒。是辰逸的幫忙嗎?……也對,她離開之後,秦如蕾頂替了她的位子,算起來,秦家還是他的岳父家……
想到這裡,眼眶莫名發熱,她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有酸,有苦,甚至還有心彷彿被針扎一樣的悶痛感。
聽到她的話,穆辰逸不能不說自己沒有絲毫訝異,凝視她微微泛紅的眼睛,穆辰逸淡淡地嗓音聽不出情緒:“萱萱,只要你開口,我可以無條件幫助秦氏。”
秦如萱卻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爲衍生出來的痛讓她很難受,像是細細的針紮在她的心上一樣。
抱住穆辰逸,她深深地埋進他的胸壑,轉開話題:“雨澤最近還好嗎?”
穆辰逸濃眉微微一皺,知道她在逃避這個問題,但是他不想逼她。順着她的話,他的嗓音恢復平常的低沉:“還好。”就是不知怎麼,老是對着一條手鍊發呆。
於媽將那條手鍊拿給他看過,沒什麼特殊的,而且他沒有見過。很廉價的一件小飾品,不知道爲何雨澤像是看上癮似的老是盯着,活似守着什麼寶貝似的,就連他這個哥哥也只看了一會兒就在他滿是期待的眼中還回了他的東西。
“哦……”
她的聲音低低地。或許是因爲頭埋在他懷裡的原因,聲音低低地,有些無力,像是蔫了的菜。
穆辰逸心中微微一緊。
小寧之前跟他反應,夫人最近很沒有精神。
易天琊也笑着調侃他道:秦大小姐還真是讓人佩服啊,被你這個大暴君關在家裡這麼久,居然沒發瘋?
……他也知道老是這麼不讓她出門委實是他太過了,但是她沒有絲毫反抗卻是他意料之外的。他以爲她不會這麼乖乖地就呆在家裡,但是——事實確實是如此,自打上次的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小寧說,他去上班之後,夫人就自己呆在花園,有時是自己坐在臥房——總之是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夫人最近好安靜。
小寧總結。
穆辰逸嘆息,他……並不是真的想折斷她的翅膀,只是——不能夠讓她離開。
只是這樣而已。
而,她,懂嗎?
送走穆辰逸,她微微斂了笑容。
想想今天要做什麼。
即使是自己心甘情願地呆在家裡,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這種無所事事的日子真的好不習慣。
忍不住嘆息:秦如萱啊秦如萱,想想你以前的苦日子,再想想現在的貴婦生活。人不能太貪心的~
拍拍臉頰,直起腰幹。
其實也不是什麼都沒想過的。
比如說偷偷溜出去轉轉呀,再比如說找個什麼好玩的好看的地方耗上一天呀……但是想歸想,實際還是不能的。在辰逸鬆口之前,她不願惹他不悅。
“小寧。”秦如萱倒趴在鞦韆椅上,“你說我會不會發黴呀,如果一直這麼坐着的話。”
還未到中午,太陽曬得人暖洋洋的。
小寧偷笑:“夫人,其實你也不必這麼在意先生的話的。先生這麼寵夫人,如果夫人帶着司機什麼的,就算夫人真的出去玩一天,相信先生也不會跟您生氣的。”
在她看來,只要是夫人要求的,先生就沒有沒答應的,不知道夫人爲什麼這麼“老實”。
秦如萱懶懶地翻個身:“小寧,你不懂啦。”
她何嘗不知道,現在辰逸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堅持不讓她踏出穆家大宅半步了,就連門口的保安看她成天在院子裡打轉,也私底下跟她說,先生沒有再讓他們注意她不讓她出門。
她知道這是辰逸在讓步。
他是個如此高傲優秀的男人,自尊心不容許他向她低頭,長時間身居高位大權在握,讓他沒有辦法跟任何人擺下低姿勢;就算是前世,他那麼愛她寵她,也未曾親口跟她說過隻字片語的愛意;總是用行動表示,寵她愛她都以自己的方式,似乎一點也不擔心她會不懂——前世的她就是不懂纔會做出背叛他的事——他都不知道這賭注有多大……
但是就是明瞭他的這種性格,她才更加心疼他,更加願意順從他——如果一切掌控都是出自於對她的在乎,那世上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願意雌伏?
對於整個世界而言,秦如萱只是一個人;但是如果雌伏,能讓秦如萱變爲穆辰逸的一個世界,那麼再多的困頓又算得了什麼呢。
就像席慕容的《射手》中訴說的那樣,倘若他是射手,她寧願做那隻不會閃躲的白鴿。
目光因爲這樣而柔和,陽光照在她的臉上,映在她的大眼裡,彷彿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