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萱不是會杞人憂天的人,但是她也不是個完全被動的人。那天晚上的夢讓她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而穆辰逸更是連面都沒見到——他總是很晚纔回來,早上有很早就出去了。就算偶爾碰到,他的表情也淡淡的,很淡很淡,淡到她看不出他絲毫情緒。
他一向是矜持和淡漠的,但是在她的印象中他的這一面似乎沒有對她表現過。在她的面前他不會總是板着臉,有時皺眉,有時微笑,有時嘆息,有時面色陰沉……但是不管怎麼說,在她面前,怎麼說呢,就像是個人,有人氣,不會想偶爾她在採訪中看到的天陽財閥總裁一樣,面無表情精光內斂彷彿連呼吸都是冷得似的。
女人的第七感,她覺得不對勁。但是讓她說,她有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來。如果說之前的雜誌挑動了她內心最恐懼的一方面,還有可能只是媒體的炒作,那麼這次穆辰逸不尋常的舉止卻讓她心生不安。
抱着懷裡的飯盒,她站在天陽財閥總部前的馬路邊,有些猶豫。
如果她就這麼貿然地進去會不會有什麼不妥?想起第一次去穆辰逸的辦公室他忙綠的樣子,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理智。還是再等等吧,她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差一個小時就快到午飯時間了,到那時再上去吧。將懷中的飯盒抱緊,她握着手機,想了想,進了附近一間咖啡屋。
咖啡屋的店面不大,但是卻又兩層。這個咖啡屋她來過幾次,環境優雅,而且每個座位都會以盆栽格成精巧別緻的小隔間。老闆娘是一個年輕沉穩的女人,很漂亮,也很溫柔。她遠遠地看過幾次,很喜歡這個女人,但是她最喜歡的卻是這個咖啡屋的名字:舊愛。
她不知道當初取這個名字的時候,這個漂亮的老闆娘在想些什麼。舊愛,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有多少女子希望今生都不要成爲舊愛?
思緒淡淡的,秦如萱坐在靠近窗戶的編織桌上,點了杯藍山。
桌上放了一個小小的仙人球,形狀很奇特,有些像人。秦如萱用指甲戳了下仙人球的刺,軟軟的,並不疼。彩色的花石灑在酥鬆的軟土上,好看極了。
“……姐姐,再找找?很重要……”帶着孩子般哭腔的聲音突然傳進秦如萱的耳朵,秦如萱有些詫異,心下一跳,擡首看去。
只見櫃檯前站着一位身材頎長卻略顯單薄的身影,那熟悉的身形讓秦如萱下意識地就輕喊出聲:“雨澤?你怎麼在這裡!”
穆雨澤立即回頭,看到秦如萱的時候大大的眼睛發出欣喜的光芒,水潤的大眼如浸着水的黑葡萄,長長得睫毛在膚白如瓷的臉上透射下彎彎的陰影。
“萱萱,幫我,鏈子,鏈子,找……”穆雨澤明顯言語有些無措,看着秦如萱的眼神發出急切又求助的光芒,紅潤的嘴脣不停地蠕動着,卻只是反覆地說着這些詞。
秦如萱安慰地踮起腳尖拍了拍雨澤的腦袋,雨澤配合地彎下腰讓秦如萱拍,一邊指着櫃檯對秦如萱哎哎地說着:“萱萱,萱萱,鏈子,鏈子,找,找……”
秦如萱轉向櫃檯,問着服務員:“怎麼回事?”
櫃檯年輕的服務生有些委屈,道:“這位小姐,這位先生一直要我們給他找一條鏈子。可是我們確實沒再店裡找到鏈子,我們已經找了好幾次了……跟這位先生說了好幾次,可他卻不聽。”
秦如萱揚眉,轉過頭來問道:“雨澤來,你說說,你的鏈子在什麼地方掉的?”
穆雨澤立刻伸出長指指着靠着窗戶左邊的一個單人座,對秦如萱道:“那兒,那兒。”
“什麼時候掉的?”
穆辰逸想了想,道:“兩天……”
所以說是兩天前?
秦如萱對服務生問道:“請問你們店裡有監視器嗎?”
服務生有些奇怪:“沒有。我們老闆娘不喜歡用監視器來注意客人的一舉一動,所以監視器都沒有開。而且這件事我們已經和老闆娘反應過了,也問了兩天前值班的小琴,確實是沒有發現什麼鏈子。”頓了下,她接着道,“請您相信,我們店裡不會出現故意藏匿客人私人物品的行爲。如果發生這種事我們是會被立即辭退的,小姐,麻煩您勸勸這位先生,我們確實是不知道。”
秦如萱看着這位長的清清秀秀大學生模樣的服務生,又看她確實是不想說謊的樣子。沉吟了下,她對服務生點頭,道:“麻煩,一杯熱可可,兩塊黑森林,送到第三號桌。”
服務生點頭,秦如萱這才轉過身拉住穆雨澤的手,將他帶到自己先前坐着的位子。
穆雨澤不情不願地坐到位子上,顯然很不開心。修長的雙手十指緊緊地揪着,絞着。
秦如萱心裡明白,那條鏈子必定是對穆雨澤來說很重要,所以這個一向很貼心的孩子纔會做出如此的行爲來。想到這兒,秦如萱對穆雨澤柔聲道:“雨澤,你乖。萱萱不是不忙你找,只是剛纔你也聽到了,服務生姐姐說鏈子確實不在店裡。人家沒有見到你的鏈子不是人家的錯對不對?”
穆雨澤擡頭,不情願地點頭,紅脣抿了又抿,大眼輕闔着,樣子委屈極了。
秦如萱心裡有些明白穆雨澤這麼反常的舉止了。怕是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找不到,才抱着這間咖啡屋爲最後的希望,不肯放手的吧。
這時,服務生送上了熱可可和兩塊黑森林蛋糕。秦如萱將熱可可和一塊蛋糕推到穆雨澤面前,柔聲道:“乖,先將蛋糕吃了。然後萱萱再幫你找鏈子。”
聞言,穆雨澤眼睛一亮,“萱萱,鏈子,找到?”
秦如萱是在不忍心說鏈子找到的可能性不大,看着他閃着期盼的大眼睛,她微微一笑:“萱萱會努力的。你先吃。”
趁着穆雨澤吃着蛋糕的時候,秦如萱招手,一名服務生立即上前:“小姐,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
秦如萱道:“麻煩你給我一支筆和一張紙,謝謝。”
一會兒,服務生便將紙和筆送了過來。秦如萱將筆和紙推到穆雨澤面前,道:“雨澤,你能記住那條鏈子的樣子嗎?你把它畫下來,萱萱好幫你找。”
穆雨澤連連點頭,立即放下小叉子就要接過筆。秦如萱搖頭:“不行,你要先把蛋糕吃完才能畫。”都快臨近中午了,也不知道他吃飯了沒,會不會餓。總之,讓他把蛋糕吃完總是沒有壞處的,雨澤也太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