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的效率很高,出去之後不大一會兒便拿着一份傳真回到包間遞給劉洵,劉洵接過去,認真的看起來,越看,臉色越嚴肅。
這,這分明和另外一個時空自己見到過的那份公告一模一樣嘛,除了新股認購證發售的日期從八月九日改成了三月九日之外,餘下的,與自己記憶中的那份東西,完全的相同,看來,記憶中的大暴亂也不遠了。
這份公告是中海證交所在今天剛剛公佈的,其的大致內容便是,宣佈中海證交所在92年度將發行國內公衆股5億股,然後採取抽籤的辦法來發售股票,共發售抽籤表500萬張,抽籤表的中籤率爲10%,而每張抽籤表可認購1000股。同時規定,認購者必須憑身份證才能辦理有關事宜,一個身份證可花100元買一張抽籤表,同時限定,每個認購者最多可持有10張身份證買抽籤表,具體的發售工作,將在三天後也就是三月九號正式開始。
是了,是了,果然便是這份東西,果真和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樣,連這份公告都一模一樣,劉洵在心中暗暗的感慨了一句。
看來,雖然自己的到來使某些事情改變了,但是歷史的大趨勢始終不變,始終沿着一個既定的方向堅定不移的滾滾而過。
例如,中海證交所與世界同步的時間雖然提前了,但隨後的股市大勢沒變,滬市放開股價的日期雖然提前了,但是豫園商城的萬元股沒變,其他的漲跌幅大致沒變,大盤的趨勢沒變。中海市實行抽籤的辦法發行新股雖然也提前了,但是證交所新股認購抽籤的方法沒變。
既然這些大的方向都沒變,那麼,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另外一個時空的8.10股瘋是不是也要按照歷史的走勢出現,變成3.10股瘋?劉洵在心中默默的考慮着。
對於另外一個時空的8.10股瘋,劉洵在社科院中看過詳細的記錄,可謂是知之甚詳,對於那件在92年堪稱國內大事排位很靠前的巨大影響事件,唉……若是從直接的開始階段來描述的話,92年的8.10股瘋大約便是從自己手中的這份公告開始的。
所謂的8.10股瘋,便是在1992年八月十日的時候,百萬股民聚集在中海市發生了巨大的暴動,造就了八九年之後國內又一次大型的“人民運動”,該事件對國內股市後來發展的影響,堪稱巨大。
按照劉洵的理解,國內股市的畸形火爆便是這場大型股瘋的誘因,當然,這裡邊絕大部分的原因都要歸咎在政府的身上。
事情的開頭便是因爲當時股民衆多的原因,1992年新股發行的數量早已確定,從中央到下邊的證交所,早就有了明確的數字,但是這些股票怎麼賣出去卻讓政府頗費躊躇。新股票只有幾種共五億股,但是想要買的人卻有一百五十萬之衆,因爲當時的股民已經高達一百五十萬之衆。不用說,這是“狼多肉少”的局面,這個系統的官員,從上到下都很爲難,不知道如何解決這個狼多肉少的局面。
一羣官員組成的證券市場領導小組也算是煞費苦心,他們弄出四個辦法,讓《金融早報》公佈出去,由民衆討論決定最後所採用的方法,這個活動,在春節之前便已經開始了,只不過那個時候,劉洵哪有空關注國內的股市,正在美國忙思科的事情呢。
事實上,誰都知道這種討論不會有結果,近百萬的股民,超過萬人吵來吵去,哪能炒出個結果來。政府本想平衡各方利益,可是股民想要賺錢,證券發行商想從中漁利,銀行職工想着“近水樓臺先得月”,連警察也想乘機撈一票,這樣的利益,哪是那般能平衡得了的。
就這樣扯了兩個月,還是不能平衡,問題回到領導小組,這導致領導小組犯了一個錯誤,他們最後,把1991年的老辦法撿回來再用,其核心環節是發售“新股抽籤表”。
簡單地說,你要想買到新股票,就要參加抽籤;要想參加抽籤,就要買到“新股認購表”;要想買到“認購表”,須得手持身份證到指定的地點去排隊。一個證買十張表,十張表中一個籤。
當時的決策者或許出發點是好的,或許他們是爲了讓更多的老百姓都得到股票的實惠,而不是使股票只成爲富人的遊戲,當時的決策者或許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所以沿用了1991年公開抽籤發行股票的辦法,公開抽籤的辦法是完全的面對市場面對羣衆,但是,當時的決策者顯然對於羣衆高漲的熱情估計不足,對於機構中存在的貪婪現象估計的也不足。
事實上,經過1991年股市的暴漲,買股票已經成爲盡人皆知的發財之路,股民對於新股的熱衷,已經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
簡單的舉個例子來描述一下,每個股民的心中自有一本帳,根據事後的採訪,有些股民也說出了他們心中的考量,根據當時公佈出來的1992年發行新股公告,上面說每一個人可以用十個身份證,一個身份證買一張表,一張表100塊錢,這些個簡單的數學計算,誰都會算出來的。
花一千塊錢買十張表,中籤率十分之一,買十張應該會中一張的。哪怕是按照種一個來計算,就是說每個股民最低限度可能買到1000股的股票,1000塊錢的股票,按當時的發行的市盈率來計算,最少賺一兩萬塊錢,好的四五萬都有可能,買個表花1000塊錢,再花1000股的1000塊錢,用不了多久便會有至少十倍以上的利潤,這麼大的利潤,誰不爲之瘋狂?稍微博一下便至少能搏一個萬元戶的身份,所以,全國的股民瘋狂了,最後,把瘋狂的因子都集中到了中海市。
於是,股瘋的誘因便這樣被埋下來了。
劉洵記得自己在社科院學習的時候看到過一份數據,當年,中海證交所的這份公告一出,中海郵局當即被雪片般飛來的身份證淹沒,其中最大的一個特快專遞包裹有17.5公斤,裡面是2500張身份證。
按照當時的統計數據,當時,中海大約有60萬常住人口,在這份公告公佈之後,兩日內一下子涌進150萬人,同時還催生了不少靠倒賣車票和接引人進入中海的副業就不提了。
前期的排隊還好,雖然一百多萬的人都聚集在中海的證交所排隊,但是在正式發售之前,還沒有搞出大的亂子,還是比較有秩序的。
真正的騷亂,是從八月九日開始醞釀的,9日上午,抽籤表準時在中海市的證交所開始出售,不過和預料中不同的是,僅僅兩個小時,號稱要發售五百萬張抽籤表的證交所便宣佈發售完畢,各發售點的窗口全數拉下。
上百萬人興沖沖而來,兩天兩夜苦候,卻沒有幾人買到了抽籤表,而且有人當場撞破了政府人員利用職權之便貪污認購證,這一下,怒火迅速地在中海遍地蔓延,無法控制情緒的人們潮水般地涌向市政府,很快,中海市中心各大馬路全部癱瘓,商店被砸,警車被燒,政府出動大批防暴警察並拉來了高壓水炮。
就這樣,中國股市上的第一個惡性事件在猝不及防中爆發。一直到11日凌晨,中海市政府緊急宣佈,再增發50萬張認購申請表,當晚中海市市長親自發表電視講話,事態才漸漸平息下去。
事後的調查表明,抽籤表的發售工作出現了集體舞弊的事件,僅僅在金融系統涉及的人員便4180人,各發售點平均私分私購達44.6%。而且,很多知情者認爲,事實應該遠遠高於這個比例。
舞弊事件對股民信心造成沉重打擊,在之後的四天內,兩地股市大跌,滬證指數的跌幅更高達45%,幾乎跌去一半。那次的中海事件生動地展現出中國早期股市灰色、曖昧和野蠻的一面,它直接促成了證券管理機構的誕生。劉洵記得,似乎在僅僅時隔兩個月後,國務院證券委員會便宣佈成立,是鐵腕副總理親自兼任主任,其辦事機構是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簡稱證監會,它成爲中國股市的最高直接管理當局。
大約是見到劉洵拿到那份傳真公告便一直在皺着眉頭思考,差不多有十多分鐘都沒有說話,老何禁不住有些沉不住氣,“洵少,怎麼了,這份公告有什麼問題嗎?”
“問題大了,”劉洵苦笑一聲,“這份公告,指不定要搞出大問題來,中海市啊,要出大事了。”
老何倒是鬆了口氣,出不出大事和他又沒有什麼關係,股民聚集的越多,他的行情顯示器的生意才越好,中海市這會兒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可以想象的是,這兩三天,絕對會聚集起來更多的人,這麼一來,他的股票行情顯示請,自然便擁有了更大的市場。
“我還以爲洵少也對這次公開發售的新股有興趣呢。”老何摸了摸腦袋。
“這攤子的渾水,咱還是不摻合的好,何叔你若是有興趣的話倒是可以試試,利潤還是很可觀的。”
劉洵這麼一說,老何立馬便來了興趣,能得劉洵開口指點,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兒啊,在他看來,劉洵都有點金的神奇之法了。之前,他在劉洵的提醒下經營行情顯示器,每臺都有幾百大元的收益,可謂是利潤豐厚,短短几個月間便獲利不菲,不僅把在八角口的損失賺回來了,還大賺了一筆,只不過這玩意畢竟不是靠他一個人能壟斷得了的,現在,已經陸續有其他的商人發現了這裡邊的暴利,不得已之下,他也只得降價銷售來搶佔市場,這麼一來,利潤自然便下降了不少,原本已經準備一心的經營土地證了,現在聽到劉洵說,這次的股市也能插一手,老何立馬便來了興趣。
說實話,老何是個很喜歡玩股票的人,可是八角口的事情讓他知道,自己不是玩這東西的料,他自己的自制力也比較強,所以,雖然最近一直在經營行情顯示器,一直在和股市股民打交道,但是他自己卻是不佔股票的。
不過這次有劉洵出口,那對他的影響自然不一樣,再加上他自己這次也判斷有利可圖。
“何叔若是有興趣的話,不妨玩大點,僱上幾千個人到中海去排隊購買抽籤表來購買股份,按照我的估計,應該能賺到不少錢的。”
劉洵說着微微笑了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忽然想起來,另外一個時空中,某個姓唐的人正是這樣做的,當年中海市發行新股的公告一出臺,他馬上便花錢一下請了5000人從烏魯木齊坐火車到中海市排隊領取認購抽籤表,這些人每人一條小木凳,排隊一天領50元勞務費,一排就是3天,領到的抽籤表換成原始股,讓唐心完大賺了一筆,此後,日後在莊家中大名鼎鼎隆德便開始崛起了。
劉洵這麼一說,老何便真的意動起來,“洵少,這樣,真的能賺了錢?”不過老何問出來之後便知道多此一舉了,洵少開口,那自然是有把握的。
“自然是能賺錢的,”劉洵說着轉向了成渝和江雪嫵,“成渝姐,嫵姐,你倆要是有閒錢的話不妨拿幾百萬來交給老何和劉澤軍兩人來操作,到時候賺了二一添作五。”
見劉洵拉上了成渝和江雪嫵,老何就更放心了,不過緊接着劉洵卻話音一轉,“何叔,這次雖然能賺錢,我卻不大願意插手,我感覺,中海市這次要出大事兒啊,百萬股民齊聚中海,一個搞不好,那便是大亂子,如果你們真的想參與進去的話,還是趁早僱人吧,認購一結束,馬上撤出中海,省得被牽連到。”
老何還沒有說什麼,倒是成渝先開了口,“小洵,你剛纔一直在說,中海要出大事,到底是什麼事?你肯定不肯定?”
成渝說的語氣異常的嚴肅,便是劉洵都聽出來,她的語聲中略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