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病已更清楚,這種武器裝備的優勢維持不了太久,最多五十年,匈奴人也會開始研發和製造鐵器,之後取代匈奴稱霸的那些遊牧已族等等都會製造鐵器。
“所以,我才需要把考舉經營好……”劉德在心裡想着:“通過考舉,建行中央集權,削弱地方豪強;通過考舉,實行富國強兵;通過考舉,扶持起以墨家爲主,擅長髮明創造的大師們,讓他們去少府,利用少府龐大的人力物力資源,強大的組織能力,始終保持漢人在技術上領先敵人一個時代……”
想把墨家扶持起來,這件事情交給別人都不行,只有劉病已這個皇帝陛下親自下場!
原因很簡單。墨家的人,並不怎麼受人待見。儒家就不說了,儒墨矛盾與仇恨超越其他一切。當年墨翟就是孔子一生黑,《墨子》裡甚至有整整一個篇章,專門撿孔子的黑材料進行抨擊。
黃老派也不怎麼看的上墨家,雖然不會刻意去打壓,那些專門鑽研着技術的匠人們,但在他們的眼裡,也就不過是羣技術好點的匠人罷了,根本就看不起!沒說墨家的人玩的都是奇技淫巧,已經很給面子了!(這個成語出自《尚書·泰誓下》:“【商王】作奇技淫巧,以悅婦人。”)
整個社會對墨家也從來沒重視過,甚至朝廷上的大臣們,對於墨家也是持輕視甚至敵視態度的。
在這樣的背景下,墨家能傳到現在還有傳人,簡直是個奇蹟!
可惜的是,這次來參加考舉的人裡,並未有墨家的人……
想了想,劉病已也覺得這纔對,因爲墨家的那幫傢伙,一個個都是聖母。
前世劉病已就聽說過,墨家的傳人從來不穿鞋子,向來都是光着腳的,這還不止,他們只要有錢,都會跑到大街上,分發給路人、乞丐,還會時不時的跑出去指導農民耕種、傳授農具的製造和維護技術,有時候甚至就幾個月都蹲在鄉間,跟農民們同吃同住……這是什麼樣的精神啊!
當時的劉病已腦子就只有一個念頭:我看到了天朝太祖的戰士了!
所以,墨家被朝廷輕視甚至敵視也就可以想象了……在西元前玩的社會,想搞兼愛非攻?沒把他們當叛賊和隱患全部抓起來砍頭,已經很寬厚了!
因此,事實上,墨家的人也很聰明的從來不攙和到官場裡,基本都是在民間自娛自樂自嗨。每一個墨家的傳人,基本上都是出身豪富之家,甚至基本都是大商人、大貴族的後代。自古窮文富武,玩技術比練武就更費錢了,沒有足夠的家底,怎麼玩的起技術?做的起試驗?
劉病已知道,墨家的人不是不想做官,而是,沒人會給他們官做,諸子百家一致排斥着他們,視他們爲異端。
但凡有機會能撈到一官半職,他們通常都會立即聞風而動。
要知道,諸子百家,每一學派都有着自己的政治主張,也都想實現自己的抱負。
嗯,對於墨家的政治主張和理想什麼的,劉病已就只能呵呵了……
科學家老老實實的玩自己的科學技術就好了,非要跑出來玩政治,那就是墨家的人的不對了!
或許再過兩千年,他們的理論和抱負能有施展的機會,但現在嘛……現在這個世界就是人吃人,弱肉強食的世界啊!
這時候,張彭祖上來問道:“陛下,時辰已到,是否宣佈開始考試?”
劉病已聞言,從回憶中醒來,道:“去宣佈吧!”
他吩咐道:“將所有的白紙都開始分發吧……每人先發兩張……”
“諾!請問考題是什麼?”張彭祖問道。
爲了保證絕對的保密,在開考前,題目只有劉病已一個人知道。
“自由命題!”劉病已笑着道:“所有士子,各自默寫一篇先賢文章,再以此爲基礎闡發,言之有物者晉級!”
這個題目之簡單,要求之低出乎了張彭祖的想象。
在他們看來,怎麼着,也得是個高難度的題目吧?
但他們卻怎麼猜得到劉病已的心思呢?
一個百石級別的官員,需要國士級別的謀臣嗎?根本不需要!能識字,懂道理,思維邏輯清晰就夠了!
只不過因爲這是第一次考舉,錄用名額有限,所以才造成了這種題目肯定會很難的假象。
但是下一道篩選就會有難度了!
爲了保證能淘汰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劉病已在下一道的數學測試中喪心病狂的用上了後世小學六年級的數學題目……
在被改爲考場的一個校場之中,蕭望之拿着一塊木牌,在負責引導工作的一個差役的幫助下,找到了他的位子,跪坐下來。
然後,他扭頭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陳湯啊,他也來參加考舉了嗎?”蕭望之低着頭想着。
陳湯麼,蕭望之當然認識,齊魯大地上就那麼幾個學縱橫術的異類。
蕭望之再看自己的周圍,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映入眼簾。
“競爭確實是激烈啊……”蕭望之看着這考場想着。但再怎麼激烈,他也必須要拿下這個考舉,因爲……這關係着儒門的未來!
其實,蕭望之根本就不需要來參加這個所謂的考舉,他的家族是當地望族,祖上更是興漢的名臣蕭何,有着這樣背景,獲得地方推舉做官,根本不是什麼難題。
然而,當蕭望之在遊學的路上聽說了考舉的事情後,立即就徹夜不休的趕來長安。
自叔孫通以來,儒家就想盡了辦法,想要在政治上有所作爲,一位傾向儒學的儲君是關鍵!
“若能考中,我便可學晁錯,通過對殿下潛移默化的影響來光大我儒學……”作爲蕭何的後人,從小以來,他接受的教育都是:光大門楣,輔佐君王使其聖德,達到堯、舜、禹三位帝王的水準,讓社會風俗重新變得淳樸敦厚.
此刻,蕭望之感覺有一種使命感在催促和鞭策着他。
這時,考場內忽然寂靜了下來,只見在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簇擁下,一個男子走上校場中央的高臺,朗聲宣佈道:“奉天子詔令,某宣佈,考舉第一場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