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
敞庁裡烘的暖暖的,已經用擺上了幾桌。
老夫人上座,侯爺殷海城坐在下首,陳氏坐在殷海城旁邊。看到錦元兄弟倆進去,老夫人連忙招呼他們兄弟過去。
一個長子一個嫡子,都是老夫人疼的,尤其疼愛若飛,殷若飛也就挨着老夫人坐下,錦元坐在了旁邊。
府裡的姨娘通房們,因着過年,也都聚到一起吃飯,隔着坐到了另一桌,兄弟,姐妹們各一桌,倒也顯得家裡子孫滿堂,十分熱鬧。
吃過飯,衆人坐在敞庁裡聊天,老夫人和衆人說了幾句,就到後面暖閣裡歇着,幾個孫女進去陪着聊天、倒茶水的伺候着。陳氏帶着幾個姨娘到一邊訓話,敲打勉勵衆人一番。
殷海城坐在外面,和兒子們敘話。
往年七個兒子,今年一個病的起不來牀,一個被逐出了家門,眼下只有五個在眼前,殷海城心裡實在是有些不得勁。
錦元還是一樣的一本正經,拿着書本硯臺之類的,分給每個弟弟。殷若飛年紀最小,只坐着等哥哥姐姐給東西,卻不必發別人什麼,心裡暗爽。
殷海城身爲大家長,自然也不能漏下。
往年每個兒女給些銀兩也就罷了,今年女孩們那邊有陳氏管着,也就不必他操心,倒是兒子們大了,他本不想給錢,結果忙來忙去的,到頭來什麼都沒置辦,只好一人發了一張銀票。
小的幾個,一人一百兩,錦元已經大了,若飛又是嫡子且跟着澤王,兩人一人給了五百兩。
殷若飛心裡算了算,今年這是發了啊,粗粗一算,連銀票帶銀子並其他的東西,恐怕七八千兩的家當了。這個年賺到的居然趕上了他之前的總和。
一家人守歲,等到交歲之時,外面小子早就在放起了爆竹,屋裡的幾個男孩子也坐不住了。
老夫人睡了一覺,此時精神倒也好,兒孫們依次跪拜賀年,老夫人一身簇新的衣衫,滿臉笑意,連連稱好,依次也給了早就準備好的紅包。
管事的重新擺好桌,煮好的角子端上桌子,衆人圍坐一起吃這新年第一頓飯。
又坐了片刻,老夫人也累了,就去睡了。再之後殷海城讓他們也散了,只留下錦元談一些教軍場的事。
底下的幾個孩子年紀都差不多,不過老六一向頑劣霸道,不管孫姨娘怎麼交代他要討好嫡子,依然是拿殷若飛當仇人一般,理都不去理他。
殷若飛自然也懶得搭理他,這種蠢笨的人,離他遠點最好。倒是和老六同母的四哥錦明過來送了個荷包,不過錦明一向懦弱,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讓殷若飛暗暗搖頭。
唯一算是拿的出手的,算是錦勤了,這母子倆一個是不能生育親生子,一個生母早喪,倒算是相依爲命了。
這對母子平素在府裡低調的很,之前殷海城還打算讓錦勤去當伴讀,也算給他個前程,可惜被小林氏破壞,最後反而誤打誤撞選走了若飛。
錦勤也送上一件禮物,不過剛纔在屋裡不好意思拿出來,此時趁着人少才遞過來的。
殷若飛接過,發現那是一杆上好的毛筆。殷若飛在王府見到的好東西多了,眼力也練的越發的毒辣,這杆筆恐怕至少得幾兩銀子,以別人的身份自然拿得出,可是以柳姨娘母子來說,也算是不錯了。
這個五哥平時不言不語,柳姨娘住的又偏僻,兩人常常被人忽略,估計平時也得不到什麼東西,能給他準備這樣一件禮物,估計也算是不小的開銷了。
“五哥破費了。”殷若飛微笑,前世五哥也是這般默默無聲,不過倒是不曾欺負過他。眼下看來這倒不是個笨的,將來能成爲自己的左右手也是好的。
“不破費。”錦勤搓搓手,有點緊張,“沒事我就走了,姨娘那裡沒人。謝謝你給的禮物。”
柳姨娘身體不大好,身邊又只有兩個小丫頭,這一個月的分例倒都買了藥吃,母子倆過得緊巴巴的。現在陳氏當家,從宮中出錢給柳姨娘看病,這日子倒是漸漸好起來了。只是如此天涼之際,又熬到這個時辰,恐怕過了破五,這藥湯子又要開始喝了。
“五哥自便。”殷若飛聽了錦勤的話一愣,這纔想起今天回來倒是分給大家一些東西。除了老夫人陳氏和兩個姐妹外,其他每院均分,其他人不怎麼在意,倒是這母子倆來感謝了。
殷若飛暗暗搖頭,這倆人日子也忒苦了。不過這人重孝,倒是好收服。
放了假,殷若飛打算好好休息幾天,誰知道一大早大哥就來敲門,拉着他練功。
殷若飛倒也起早習慣了,索性就跟着練,一家人吃過了早飯,男孩子們無事,錦元索性拉着若飛出門。
“大哥幹什麼去啊?”殷若飛一身簇新的衣衫,外面罩着澤王給他的一件白狐大氅,雪白的毛領襯得殷若飛越發的脣紅齒白。錦元看着滿意,更想帶着弟弟出門了。
錦元一上午拜訪的多是上峰,不過他身份在那裡,鎮江侯在軍中微信也不錯,這些人也不敢多爲難,平素倒很是關懷。此時看着他來家中拜年,還帶着一個玉娃娃似的孩子,都十分好奇。
錦元滿臉的驕傲,一口一個幼弟,生怕人不知道那是他弟弟。殷若飛十分無語,這種好似介紹兒子似的的自豪感到底來自於哪裡啊?
知道殷若飛是殷侯嫡子,又是澤王身邊的伴讀,衆人也紛紛拿出紅包銀錁子之類的東西送他。一上午下來,收的東西幾乎抱不住了。
錦元看看那一堆東西也十分滿意,自己弟弟這麼好,不給東西的,沒有人性!
趕上中午,錦元帶着若飛進了一家酒樓,早就預定了的雅間已經坐滿了人。
錦元一進去,衆人就一陣笑鬧,待看到他身後的若飛時候,都有點犯傻。
這些都是錦元的同級或者下屬,衆人商量着年節湊一起吃一頓。錦元模樣肖似殷海城,衆人也都看習慣了,這些都是粗人,很多人出身平民,看錦元已經覺得玉樹臨風了,何曾看見過殷若飛這種級別的美貌孩子。
殷若飛本就脣紅齒白的,頭髮被紫韻高高束起,用只嵌着寶石的小冠攏着。白狐大氅穿着頗有氣派,再加上小臉繃着面無表情,讓人覺得格外的可愛。
錦元知道今天把弟弟強拉出來到處去現,讓幼弟有點生氣了,但是看着那氣鼓鼓的小臉,實在是覺得可愛極了,將人往前一推,朝着衆人大聲炫耀,“我弟弟。”
“頭兒,你弟弟怎麼這麼小啊。”
“呸,老子很老了麼?”錦元一改在家時老成穩重的性子,和衆人笑鬧起來,倒讓殷若飛十分意外。
拉着弟弟挨着自己坐下,小心地叮囑,“飛兒要吃什麼就說話,自己夾也行,千萬別和這羣人客氣,要不什麼都吃不到的。他們可是不講究規矩。”
“喂喂,頭兒,你這話把我們底都交代了。”一個黑壯的男人起身,“那個,殷頭兒的弟弟,老宋我敬你一杯。”
“去去去,我弟弟才幾歲,不喝酒。”
“再小也總有七八歲了吧,我可是五歲就開始跟我爹搶酒喝的。”老宋手一揮,根本不聽錦元的理由。
殷若飛嘆口氣,今天被大哥抓出來,他就有不好的念頭,不過這羣人倒也豪放,乾脆喝醉了躲個清閒也好。
想着喝多了早點回家,殷若飛也起身,端起酒盅來一口乾下。
“飛兒……”錦元一個沒攔住,殷若飛早已一杯喝下了。
旁邊老宋大口稱讚,還親手加了一隻四喜丸子過來,放到他碗裡。
這邊剛坐下,旁邊又站起一個敬酒,目標依然是若飛,錦元簡直無奈了,這幫混蛋到底要幹嘛!
殷若飛來者不拒,一連喝了五六杯,錦元實在看不了了,一拍桌子,言之誰再灌酒,別怪他不客氣。
大過年的,錦元當然不是要和人打架,實在是他酒量很好,經常把衆人喝趴下卻面不改色。衆人都被他灌醉過,此時抓着一個小的,忙不迭的出來報仇。
衆人也被激起了脾氣,換成大碗開始和錦元對拼,聲稱要喝倒他。
殷若飛靜靜地坐在一邊,也不吃也不動,等錦元想起弟弟在一旁的時候,只看到殷若飛一張雪白的小臉此刻變得紅撲撲的,正直着眼發呆。
錦元在他面前揮揮手,依然是沒有任何變化,眼睛都不動一下。
“飛兒,飛兒?”錦元有點害怕,輕輕拍拍那粉嫩的小臉。殷若飛微微轉頭,看了他一眼,倏地撲倒在他懷裡。
錦元嚇了一跳,把人從懷裡挖出來,才發現對方已經打起了小呼嚕,竟然是睡着了。
衆人哭笑不得,這孩子恐怕剛纔睜着眼也是在睡覺吧?
錦元強忍笑意,跟衆人致歉,言明過幾日再聚首,抱起睡的香甜的殷若飛回了家。
錦元已經十六了,自幼練武身條完全抻開,抱着殷若飛一點都不費力。殷若飛臉枕在錦元頸窩,氣息勻長的睡着,紅撲撲的小臉被雪白的狐狸毛襯得更加的粉嫩。
容靖澤今天從宮裡出來,就打算去侯府接殷若飛回家,可是想想人家一家團聚,他身爲王爺,也不好就這麼冒失的把人帶走。正猶豫着,看着錦元抱着一團毛茸茸地東西從馬車上下來。
那衣服他太熟悉了,看到這兄弟倆如此親密,容靖澤頓時覺得心裡直冒酸水,琢磨着乾脆讓皇兄把殷家長子調走去守邊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