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惜沫並沒有直接去依翠園,而是先讓墨香回去取了一隻十分招搖,翡翠雕刻成的玉佛,墨香一個人捧在手上,還有些吃力,可見這尊翡翠有多大。
蘇惜沫讓墨香和墨痕輪流捧着,一路從雲氏、崔氏、楊氏,黎氏三人的院門前走過,還故意和守在她們各自門前的婆子打招呼,表示她要去給五姨娘送禮去。
這下那幾個人坐不住了,看着那麼一塊碧綠通透的翡翠玉佛就要落入白如意的手,除了黎氏之外,其他幾人心裡就跟貓撓一樣,趕緊吩咐了丫頭帶上些“厚禮”前後腳跟着蘇惜沫一起去了依翠園。
倒是走的不疾不徐,讓三個姨娘有足夠的時間能趕上她,一起聚集在依翠園門口,蘇惜沫才詫異地回頭問:“三位姨娘也是來送禮的嗎?”
楊氏輕笑,道:“大小姐都這麼看重白姨娘,妾們自然不能落於人後,雖然東西比不上大小姐的翡翠玉佛,聊表心意而已!”
“幾位姨娘有心就好,只是……怎麼也沒含着大姨娘一起呢?”蘇惜沫這才注意到,離依翠園最近的黎氏竟然沒有來。
楊氏輕哼一聲,道:“她啊,就是個悶葫蘆,若非必須,是從來不肯跟人湊熱鬧的,就跟個清心寡慾的姑子一樣,整天吃齋唸佛的,也不知做的哪門子戲!”
蘇惜沫心中卻有了疑惑,一個最早成爲蘇陽妾室的女人,竟然這麼與世無爭?而且黎氏似乎還是王氏之前院子裡的丫頭,依着她對王氏的瞭解,不會強迫別人爲妾的,那這黎氏是怎麼回事兒?
是真的與世無爭,只想安分守己地過日子,還是別有用心?蘇惜沫心中生了幾分疑惑,卻到底沒太掛在心上,只要黎氏不出來惹是生非,也就罷了。
蘇惜沫笑了笑,才道:“那就隨我一起進去吧,估摸着五姨娘定然會很高興,她初來乍到,能得到幾位姨娘真心,心裡定會感動不已!”
三個姨娘互相看了看,都跟着乾笑了兩聲,並沒有接話頭,她們怎麼可能真心過來爭寵的女人?不過是想看看蘇惜沫到底怎麼想的,爲何要把這麼好的東西送給白氏罷了,要知道,白氏可懷着身孕,無論是男是女,都會分走蘇惜沫的寵愛。
她們以己度人,覺得蘇惜沫不可能這麼大度,便只想過來看看熱鬧,如果能順便打壓一下那個不可一世的白如意,便是最好不過了!
蘇惜沫沒有理會她們的小心思,率先走進去,墨香和墨痕緊隨其後,小心翼翼地護着那尊翡翠玉佛。
因着白如意剛剛進門,還沒有給她調撥奴才,依翠園裡只有她帶來的一個丫頭和一個婆子,反正她的一切用度都由王氏專門找人伺候着,倒還不會有什麼不便。
白如意的丫頭芬兒一看到蘇惜沫帶着幾個姨娘一起來了,還以爲是來找麻煩的,趕忙跑進去通知了白如意。
墨痕喊了一聲:“白姨娘,大小姐領着幾位姨娘一起過來看望你了,怎麼也沒個人出來?”
白如意單手扶着腰,另一隻手由芬兒攙着,明明才懷胎不足三月,連點兒肚子都看不出來,卻偏偏弄得比人家即將臨盆的還要誇張。
幾個從未有幸懷孕的姨娘看了,嫉妒的眼睛都快綠了,白如意看着她們的神情,就越發得意,輕撫着肚子,道:“大小姐,妾身子不便,無法給您行禮,還請大小姐見諒!”
蘇惜沫冷笑一聲,道:“姨娘這麼嬌貴的身子,連爹都免了你每日去娘那邊問安,我哪裡敢勞動你給我行禮呢!我是來給姨娘送賀禮的,一來嘛是恭賀姨娘進門,而來自然是給我這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一份見面禮!”
白如意這才注意到了蘇惜沫身後的墨香捧着一尊顏色碧綠通透的翡翠玉佛,眼裡的貪婪瞬間就暴露出來,還誇張地嚥了一口口水,不可置信地問:“這……這是送我的?”
蘇惜沫也沒有計較她沒有用謙稱,點了點頭,道:“自然,姨娘看着可還喜歡?我聽說翡翠玉佛擺在屋子裡能辟邪,故而送來給姨娘!”
白如意笑眯了眼,忙屈膝道:“那妾就卻之不恭了,多謝大小姐!”
然後趕緊對她的嬤嬤道:“顧嬤嬤,還不去接着,累着大小姐的人,怎麼過意的去?”
顧嬤嬤也跟着笑逐顏開,心想就算在總兵府也沒見過這麼好的翡翠,這麼一大塊,夠她吃幾輩子的了。
其他三位姨娘看者顧嬤嬤捧走了翡翠玉佛,是又嫉妒又氣憤,楊氏酸溜溜地道:“大小姐,白姨娘命真好,進了門就有了身孕不說,還能得大小姐的青眼,一下子就得了這麼好的禮物,妾們帶來的東西就顯得寒酸的拿不出手了!”
“二姨娘不必過謙,白姨娘又不是窮酸之人,哪裡會在乎禮物的貴重與否,多是看重大家的心意罷了!”蘇惜沫笑着爲白如意開解,彷彿多麼照顧白如意一樣。
可是蘇惜沫越是爲白如意說好話,三人就越是厭恨白如意,因爲蘇府誰不知道蘇惜沫這個長房嫡孫女多金貴,又多難討好,從來都是不把她們幾個姨娘放在眼裡,卻對白如意如此看重,這如何不讓人嫉妒?
崔氏本就最不忿白如意的好運氣,說來蘇陽自打回來這幾日,除了第一晚歇在了王氏屋子裡,她們沒什麼好計較的,其他幾晚竟然都宿在白如意這裡,她懷着孕,都要霸佔着蘇陽的寵愛,這能不讓人惱恨嗎?
崔氏似玩笑一般道:“大小姐,您可真偏心五姨娘,妾進門的時候,大小姐可是連個紙片子也沒賜給妾過,白姨娘的命真是好的令人嫉妒呢!”
“好了,回頭我給你們每人都補上,雖然比不上這尊翡翠玉佛,也算是盡了我一份心意,你們別嫌棄就是,不是說姨娘們也帶了禮物送給五姨娘麼,怎麼不拿出來?怕是不送上禮,咱們連五姨娘的屋子都進不去呢!”蘇惜沫半真半假地道。
白如意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沒有請她們進屋坐,這實在太過失禮,畢竟蘇惜沫送了她這麼好的玩意兒。
白如意趕緊道:“大小姐,您可別見怪,這懷孕的人腦子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竟忘了請大小姐和幾位姐姐進屋了,快些進來說話吧!”
說着就趕緊將人讓進屋子裡,又命芬兒沏了茶,三爲姨娘將隨意拿出來充數的禮物奉上,白如意果然是沒什麼好臉色,覺得這蘇府的姨娘都寒酸的不行。
她看了看自己屋子裡換上的“好東西”,忍不住開始炫耀起來:“大小姐,說起來妾真是過意不去,您和夫人都對妾這麼照顧,讓妾受寵若驚,真怕自己擔當不起呢!”
蘇惜沫勾起一抹笑,道:“姨娘言重了,我也不過送一尊翡翠玉佛罷了,值不得什麼的!”
白如意越說越得意了起來,露出驕矜之色,道:“姐姐們瞅着我這屋子裡的東西如何?哎……夫人真是個會疼人的,這麼多好東西,自己個兒都捨不得用,全給我了。可見這肚子爭氣,就是不一樣呢!”
一句話先是讓姨娘們青了臉,然而細細看了這屋子的擺設和用具,神情陡然都變得古怪起來。
雲氏到底是個謹慎一些的人,試探性地問道:“五姨娘,這些……都是夫人給你換上的?”
“當然,夫人一聽說我不喜歡用那些下等物件兒,就趕緊給我換了新的,瞧着一套白酸枝打造的傢俱,看着就喜氣!”白如意得意洋洋地道。
雲氏本想說什麼,但礙於蘇惜沫在場,終究是把到了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看了看崔氏和楊氏,神色說不出的古怪。
崔氏忙低下頭,用帕子掩了嘴巴,咳嗽了幾聲,楊氏也跟着咳嗽了幾聲。白如意只當她們是嫉妒,才故意作怪,投過去幾個輕蔑的眼神。
蘇惜沫也跟着笑了一下,好心地解釋道:“我娘也是心疼五姨娘,誰讓五姨娘住進孃的西廂房,卻覺得那被褥粗糙,傢俱也不合她心意,說是用着那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會讓她睡不安穩呢!”
白如意以爲蘇惜沫藉故發作,要怪她恃寵而驕,忙道:“那也是夫人心疼妾,妾在家用慣了這些東西,突然換了,自然不習慣了!妾可不是恃寵而驕,爲難夫人,實在是爲着肚子裡的孩子着想啊!”
三爲姨娘面面相覷,這才意識到,根本就不是王氏刁難白如意,而是這個白如意眼光太次,竟然把寶貝當次貨,而抱着這些京裡貴人,就連她們這幾個姨娘都看不上的東西當寶貝,這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不過誰也沒打算當着白如意的面戳穿,都把笑憋回肚子裡,還跟着寒暄了一會兒,不住地誇白如意好福氣,能得夫人和大爺的厚待。
還是蘇惜沫率先開口告辭,道:“五姨娘有孕在身,我們也不能多打擾,免得影響她休息,三位姨娘,咱們還是早些走吧?”
幾人也急不可耐地想出去大肆宣揚一番白如意的事情,便從善如流地向白如意道了別,跟着蘇惜沫一併出了依翠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