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儒是沒有多想,畢竟他們的身份都只是學生,修煉提升境界是他們的唯一目的,就算有些私人矛盾,想也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便帶着組員,一行二十人,來到自己的指定區域。
這條盤山公路其實已經是在帝陵山內部了,下面的居民住宅已經是可以俯視,中間就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帶。
下面還有一條高速主幹道,又受帝陵山整體戒嚴的關係,這條盤山公路整體倒是人煙稀少,他們一行人走過來,一輛車都沒有見着。
來到嚴老師說那個三岔路口旁邊,看着那條上山的林蔭小路,兩邊依山傍樹,往前五十餘米就到路盡頭,往更裡處拐彎了,都在想這條路還真是九曲迴腸。
冷儒就地仿照其他組安排巡邏規則:“分三個班吧,一個班六個人,三個人守在這裡,三個人沿線來回巡,八小時一換,其餘時間回臨時基地,自行安排休息、修煉,我跟婷婷不間斷蹲守在這裡。”
有人問:“三個人沿線巡邏是不是少了點?”
“怎麼少了?就一公里地,一千米我負重六十公斤五分鐘能跑兩個來回了,反正實勁還是要鍛鍊體能的,你們就當修煉了。”
那人苦笑:“說得也有道理。”
冷儒問王婷婷:“你要辛苦些了,誰讓你跟我最熟,沒問題吧?”
王婷婷一拍胸脯:“這算什麼,你給我一頂帳篷擋雨,我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呆在這裡。”
“哈哈哈,那倒不至於,這樣吧,白天我們儘量都在,晚上上半夜你來,下半夜換我。”
“成交。”
於是就地把其餘十八個人分成三個班次,除了第一個班留下來巡邏,剩下兩個班先行回了臨時基地休整,第二隊下午四點過來接班。
那些回去的人臨走時,冷儒看了一眼,趙正言也在裡面,心想剛剛他好像分是在第三個班次了,凌晨十二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
江州分館掛牌的第一天起到今天,通過各種渠道進來的學生日漸增多,原本簡佑臣只計劃了五百人的名額,到今天,已經將近一千人。
趙正言在這些學生當中,是最特立獨行的一個人,幾乎不與同學有來往,與老師的交流也少得很,他本身就算是“帶藝從師”,有實勁的功底,所以其他學生都覺得他是仗着有些功底,清高罷了。
這樣趙正言這麼長時間都不大與人爲伍,自然也包括冷儒,因此冷儒纔有些好奇:“他怎麼非要到我這一組來?”
第一天並沒有什麼新奇的事情發生,冷儒照着與王婷婷約定好的,到了下午六點,天色漸暗的時候,回到臨時基地修整,下半夜再回來與王婷婷交換。
他們現在也都是武道修行者,自然與普通人的作息不一樣,再加上要保持高強度的訓練,一般夜裡睡眠也就四到六個小時。
到了午夜時分,冷儒回來的時候,第二個班也已經打烊回府,第三個班剛剛過來沒多久。
王婷婷簡單交待了一下,和白天一樣,沒什麼特別的情況,白天還有零星的車輛路過,晚上更是杳無人煙。
冷儒便讓她先回去休息,自己沿着這一公里地來回巡視了一遍,走到那個三岔路口的時候,發現只有兩個人站在那裡,走上前去便問:“怎麼就你們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指了指身後的林子回答:“趙正言一過來就說肚子痛要拉稀,到現在也沒回來。”
“趙正言?肚子痛?”冷儒向那茂密的林子瞅了瞅,那個人一臉嫌棄:“組長,你不是要去觀摩一下吧?”
冷儒腦袋縮了回來:“觀摩?觀摩什麼?”不過心裡總還是有些好奇,想到趙正言無緣無故要跟嚴老師換組,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吧?
這時另外三個巡邏的人走了回來,原先站在這裡的兩個人立刻說道:“快快,換我們吧,老是站在這裡快悶死了。”
五個人輪了個班,冷儒又看了一眼林子,轉身跟那兩個人一起巡邏去。
一公里的路程實在不大遠,他們幾乎是走走停停,再回來時已經是一刻鐘以後,冷儒老遠便看見那三岔路口站着的還是剛剛換下來的三個人。
這會冷儒提了點神,急忙跑過去:“趙正言還沒回來?”
那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齊搖了搖頭,冷儒等不了了,跟剩下另外五個人打了聲招呼,自己單獨摸到林子裡去找他。
那林子看起來茂密,坡度卻陡得很,冷儒心想,在這種地方蹲下來都費勁,還有心思大號?
可惜他雖然在韓卓的指導下,修爲突飛猛進,畢竟還沒有達到武道大師凌空勁的境界,不能踏波而行,只能在林子裡突閃跳躍,從這棵樹上“嗖”得一下躍到那棵樹上,速度也算驚人了。
只是這麼轉了一圈下來,一個人影都沒有找着,只得繼續往裡深入,攀躍了片刻,林子便到了盡頭,眼前陡然一亮,面前出現一座宅院,建築仿古,雕樑精緻,燈碧輝煌,門口的牌匾上寫着四個大字:“御景雅院。”
冷儒心裡疑惑:“這是公園還是別人家?公園也不會這麼大半夜得亮着燈吧?”轉而搖了搖頭,“可要是別人家,這得……多有錢?”
他入館前,家裡也是江州響噹噹的大戶,要不怎麼能經常跟一幫狐朋狗友日日聚會、夜夜笙歌。
只是他的這些朋友,包括他自己,跟眼前的人家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任你再有錢,在市景區買一塊地皮建園林?有些白日夢的感覺。
這下才猛然想到震爍蘇省的南州第一富賈趙環山,頓時有些心領神會,很多問題都想通了:“原來趙正言是趙家的人,難怪他入館前就有武道的底子,也只有趙家有這樣的底子,還沒進武道國術館就拿錢砸了一個實勁入門的基礎,難怪趙正言要到我這一組,這裡確實離這雅院最近,他是回家了麼?”
冷儒一半好奇心作祟,一半確實想早點找到趙正言,擅自離隊可不是小事,於是腳下一用力,從庭院外牆躍了進去。
這院子本來就是趙環山的養老之所,世人皆知,裡面除了佈局雅緻,環境優美之外,倒是沒有什麼貴重物品,因此也沒有多嚴密的安防措施。
冷儒在裡面轉達了半圈,一個人也沒有看到,也沒人發現他,想想也是,這深更半夜,是個正常人都在睡覺吧。
便又往院子靠懸崖的角落走了走,已經聽到聲響,似乎是有人,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說話。
他這時的感官已經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靜下心來,仔細聆聽了片刻,辨認出一個大概的方位,一個箭步,無聲無息的衝刺過去。
來到一處小瀑布跟前,瀑布旁的懸空巨巖上還建了一座涼亭,不過那聲音可不是涼亭裡發出來的,而是亭子所在的巨巖下,還有一個扇形入口,裡面的微弱的燈光傳出來。
冷儒遲疑了一下,還是縱身一躍,潛了進去,下了五六米的通道,裡面結構倒不是很複雜,就是一個寬敞的圓形開間,四周的牆上供奉了無數牌位,清一色的趙姓人。
最裡面的一張紫顫木桌上,放着數十個牌位,顯然身份要更加尊貴一些,冷儒貼在入口處的牆壁上,只簡略掃了一眼,盡是“王”、“帝”這樣的字眼。
開間正中央,趙正言俯首順眉,面對着桌上的那些牌位,安安靜靜的跪在地上。
他旁邊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也是同樣姿勢、方位跪在地上,剛剛的哭聲就是他發出來,即使現在,嘴裡還在呢喃自語:“趙環山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冷儒就更加確定了心裡的推測,心想:“早就聽說南州首富趙家先祖有皇室血統,還真是的,那這裡就是……他們的祖宗祠堂了?”
趙正言見趙環山哭得傷心,卻不敢去扶他,只小心勸慰說:“爺爺,事情既然已經這樣,我們已經盡了人事,不必這麼自責了吧。”
趙環山轉過頭來,老淚縱橫着說:“孩子啊,你根本不懂,我們現在做了南州鉅富又有什麼用?還不是照樣受制於人,一個小小的區長隨便玩玩都能讓我們損失重大,帝王冢可是我們翻盤的唯一機會了啊,這是趙家先祖爲他們的後人準備的巨大寶藏,是別人根本無法共享的巨大寶藏。”
“爺爺,我不明白。”
“帝王冢裡的十六位趙家先帝英魂,是集合了古代幾十位神通廣大的仙人合力作法,強行逆天改命,用他們每個人一甲子的修爲保存下來每一位先帝的一縷魂魄,等到將來有趙家後人進入帝王冢,先帝英魂就會轉入輪迴,而那一甲子的修爲就全部灌輸到那個趙家後人身上。”
趙正言這時才明白過來,先帝英魂輪不輪迴的先不說,心裡頓時默默算了一筆帳:“一共十六個一甲子的修爲,那就是……九百六十年的修爲了啊,這要是全部灌輸到我的體內,那……”頓時越想越激動,隱約覺得即使什麼大宗師,都是些不值一提的螻蟻罷了。
趙環山這時咬牙切齒道:“可是簡佑臣這個道貌岸然的老匹夫老流氓,合着李將成一起做戲給我看,趙家祖業帝王冢,趙家後人竟然不得進入,哈哈哈哈,多絕,多諷刺啊,想不到我趙家居然淪落到這種地步。”
趙正言頓時也心生不平怒意,說道:“這確實放到天底哪個角落,都沒有這樣的道理,爺爺,還有沒有別的方法了?”
趙環山悽慘得搖了搖頭:“最後辦法也都試過了,沒有用了,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帝王冢一旦現世,趙家英魂最多維持一段時間,即刻轉入輪迴,那些修爲沒有趙家血統的後人繼承,也會隨着一併煙消雲散。”
趙正言猛得一咬牙,這何止是暴殄天物了。
趙環山抹着眼淚,又轉身面對着桌上牌位:“趙環山無能,對不起列祖列宗,正言,你還年輕,現在是你忍辱負重的時候,沒有先祖英魂的修爲加持,也有很長的路可以走,只是要更加刻苦一些了,別人可以憑空修煉到大師、大宗師,你也可以,只是一定要好好記着這一天,記着這一天的的恥辱,他日有機會,必定要讓簡佑臣、李將成身上百倍千倍還回來。”
“是。”趙正言理所當然的應了一聲,只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趙環山語氣怎麼說到最後趨於死寂,像是欣然接受了這個大勢已去的結果一般,猛得擡起頭來。
只見趙環山說完話,手上多了一把刀,眼睛直勾勾得盯着祖宗牌位,面容絕決。
趙正言意識到什麼,大呼一聲:“爺爺!”想阻止已經來不及,趙環山拿着刀往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抹,頓時血散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