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錦鴻和劉錦雁兄妹兩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這時已經被劉鵬強行按着跪在地上,劉鵬彎着腰,本來他長得瘦小,身材又有些佝僂,看起來也像跪着似的,施亞城趕忙把他扶起來,竟見劉鵬臉上流下兩行清淚。
“班長,你……”施亞城知道這個班長想着死去的妻子,就是他們原來的班主任尹倩,看來是想留下來殉情。
他也知道劉鵬是一根筋,想着如果韓卓真能帶他們回家,到時候直接把他打暈了強行帶走就得了,才表面答應他,沒想到他直接想現場來個託孤。
劉鵬這時胡亂抹了抹眼淚,動情道:“這兩個孩子就屬錦鴻最鬧騰,被他媽給慣的,要是不聽話,該打還是要打,錦雁這孩子最可憐,生下來她媽就走了,要是什麼地方惹你生氣了,你多擔待着。”
施亞城幾時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啊,更着急了:“劉鵬,你這……說得什麼話……”
劉鵬緊緊抓着他的手:“求你,答應我。”
施亞城只得咬了咬牙:“我……答應你。”
劉鵬這才欣慰得點了點頭,衝地上的兩個孩子厲聲道:“給施叔叔磕三個響頭。”
兩個孩子顯然弄不清楚狀況,但從來也沒看過父親情緒這麼激動過,隱約也知道有事情要發生,眼眶都瞬間紅了,哽咽着嗓子問:“爸爸,你要幹什麼呀?”
劉鵬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強令他們給施亞城磕了三個響頭,兩個孩子越發哭得厲害:“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這邊劉鵬一家三口突然有點情況,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紛紛圍上來,一齊安慰他。
連一邊韓卓也看不下去了,心想:“我跟簡佑臣一行人剛進神蹟就在斷劍樓耗了七天,看這個風雨樓裡的情況,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纔能有辦法出去,在這裡隨便耽擱個三五天,外面都就又過去了幾十年,到那時劉鵬早就已經不在人世,沒準他的孩子們都已經步入中年,何必這麼生離死別似的?”走過來沉聲說道:“現在能不能回去還不一定,還沒到訣別的時候,變數還大得很。”
劉鵬把一雙兒女交給別的女同學照看,突然轉過頭來,神色極複雜得看着韓卓,最後終於嘆了口氣:“光靠我們這些人,別說這輩子,再說過三代,都不可能出去,但是……你可以。”
韓卓愣道:“我可以?你怎麼知道我可以?”
不光韓卓,連施亞城、汪銘、龐旭三人都一頭霧水,施亞城問道:“劉鵬,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
劉鵬說道:“談不上瞞與不瞞,有人跟我說過,想要離開這裡,只有兩種可能性,一個是跟他們走,一個是跟韓卓走,不過當時我們都以爲他神經錯亂了,沒有相信他。”
韓卓仍然不解,施亞城他們倒是有些心領神會了:“是……史文光?”
劉鵬說道:“是的。”
“史文光?”韓卓喃喃重複了一句,他印象中對這個名字都已經有些陌生了,所幸他不像自己的這些同學,已經隔了幾十年的記憶,終於還是想起來了。
這個史文光也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好像跟自己關係不太和睦,不久前還在班上有過矛盾,不過這些同學,尤其是男生,跟韓卓關係都不太和睦,因此韓卓也沒有特別的記得這個人。
怎麼現在看劉鵬的語氣,好像這個史文光跟自己一樣,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似的?
“史文光……他能帶你們離開這裡,能帶你們回家?”韓卓問道。
劉鵬點了點頭:“沒錯,不過當時我們剛剛被捲到這個地方來,大家都很緊張害怕,完全是靠着施亞城三個人我們才能活下來,所以對他的話完全不相信。”
韓卓追問:“他跟你們說了什麼?怎麼離開這裡?”
“他說我們要做一條天梯,走到森邊邊緣的高峰腳下,爬到山頂上去,用天梯再往上就可以穿過山頂的雲層,說能來到另一處地方,然後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劉鵬說到“雲層”的時候,韓卓心裡就猛得驚動了一下,這個史文光確實不簡單,難道他就是那個高手?頓時嘆了一聲:“他說得八成是對的,不過做天梯,對當時的你們來說,確實有些天方夜譚。”
施亞城這時也說道:“是的,沒有人相信他,他也不在乎,丟下我們自己走了,只有他關係最好的兩個死黨杜錦、何琨跟他一起走了。”
汪銘說道:“然後這麼多年,我們就一直沒有再見到過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韓卓問:“那你們沒有想過,他們真得靠這個方法離開這裡了麼?”
施亞城說道:“當然想過,有一段時間還真得有些相信他當時說過的話了,後來我們還真得嘗試去爬一下那個山峰,不過山高路遠,這裡的天氣又反覆無常,下雨的頻率太高,我們連山峰的腳下都沒有走到過,就趕緊回來避雨了。”
龐旭好奇道:“不過他從來也沒有跟我們說過還有兩種選擇呢,他好像跟咱們師父關係不是很好嘛,怎麼知道師父會過來的,還知道師父可以出去?”
劉鵬說道:“他是臨走前單獨告訴我的,我也只是聽聽,事實上你們也看到了,到今天你們的師父才姍姍來遲。”
韓卓暗笑了一聲,自己這個班上還真得是藏龍臥虎,自己和閭丘靜自不必說,這個人史文光到底是何方神聖,冒出來得也有些突然點了吧?
施亞城突然問劉鵬:“你是不是本來不想告訴我們的?我不是惡意的揣測你,我只是……”
劉鵬搖手道:“你確實不想說的,這裡有什麼不好的麼?雖然比不上南州的生活那麼豐富多彩,但是多安靜,景色多美,山青水秀,有你們,有大家,還有我們的孩子,這裡有什麼不好的?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就算考慮到大家有多想家,爲了我們的孩子……現在我們也知道了,風雨樓外面的時間流逝得有多快,我們死不死得倒無所謂了,等到將來,連施亞城你們三個也走了,我們的孩子們要怎麼才能生存得下去,”說到一半,又轉向韓卓,“所以我對你,即感激又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