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一笑輕功極高,他與劉煜原有數丈之距,只是眨眼間竟已衝至劉煜身前,右掌向他的頸項處抓去。劉煜哼了一聲,劈空掌隨手劈出,激盪的勁氣駭得韋一笑一聲怪叫,前撲的身形違反物理定律的詭異一頓,藉着酒變幻方位,自圍上來的武當派弟子中隨手抓了一名,疾馳而去。
這裡是武當派的主場,劉煜自然不好越俎代庖,故而見韋一笑逃走,也不阻攔。而宋遠橋他們自然不會放任韋一笑自由來去,武當五俠率領一衆弟子一齊發足追趕。
韋一笑本意戲弄武當派衆人,此時縱被追趕竟也不急着逃走,只仗着輕功高絕帶着衆人在沙漠中兜圈子。初時宋遠橋等五人還能並肩齊行,奔了大半個圈子,已然分出高低,變成二前三後。宋遠橋和俞岱巖在前,俞蓮舟和殷梨亭、莫聲谷在後,再後面卻是武當派的其他弟子。
可是韋一笑輕功之高,當真世上無雙,手中雖抱着一人,宋遠橋等又哪裡追趕得上?宋青書見情況不對,眉心一皺,猛地立定,叫道:“爹、三叔,請向離位包抄,二叔、六叔、七叔,請向震位堵截……”
他隨口呼喝,號令武當派的三十多名弟子分佔八卦方位。武當衆人正當羣龍無首之際,聽到他的號令之中自有一番威嚴,人人立即遵從。這麼一來,韋一笑已無法順利大兜圈子,他縱聲高笑,將手中抱着那人向空中擲去。宋遠橋伸手接住從空中落下的弟子。只見他咽喉上鮮血淋漓,露出兩排齒印,已然氣絕。
韋一笑卻仍沒有遠走。反身殺入最後追來的那一大羣武當弟子中。那些武當弟子跟着師父師叔們追趕韋一笑,眼見越落越遠心中已是氣餒,實料不到韋一笑竟會殺個回馬槍,一時間竟有些慌亂。
衆弟子中唯有宋青書最爲鎮靜,及時拔劍在手將衆師門兄弟護在身後,出手便是一招“順水推舟”直刺韋一笑胸前。只見她手中長劍輕輕一顫,劍尖嗡嗡連響。自右至左連晃九下,出手極快,以攻爲守。招數頗見巧妙。
韋一笑見宋青書招式頗見功底,不由嘿嘿一笑,斜身避開那一劍,切入宋青書身前。變掌爲爪又向宋青書的面頰抓去。宋青書急忙回劍格擋。這一式宋青書擋地極爲驚險,韋一笑的中指指腹竟是堪堪擦着他的面頰掠過去了。其後數招,韋一笑招招不離宋青書面頰數寸,宋青書的武功原就不如韋一笑高明,只與他過得數招已是險象環生。
宋青書號稱“玉面孟嘗”,自然也是比較注重形貌的,一想到萬一失手,自己便要被抓成一個醜八怪。他不禁有些心慌,劍招再不成章法。兩人再過得數招。宋青書愈發不是對手,被韋一笑一掌震飛了長劍,整個人仰面摔倒於地,眼見韋一笑一爪向他的面頰抓來,他也不求饒只把心一橫,閉目待死。
哪知預料中的疼痛卻並未降臨,身上卻忽然一沉,耳邊只聽得師門兄弟一聲驚呼。宋青書訝異地睜開雙眼,卻發現周芷若竟不知何時飛身覆在他身前,爲他擋下了韋一笑的這一抓。
韋一笑居高臨下死死壓制住周芷若,忽而桀桀怪笑戲謔地道:“美人救英雄?!好極,妙極!”
宋青書立時雙頰滾燙,幾要滴出血來,但眼中卻爆發出奇異的神采。被直接調侃的周芷若卻面不改色,忽然一劍向韋一笑的下盤掃去。這一劍出地極爲凌厲,韋一笑急忙躍開幾步,周芷若順勢脫身而出。
此時,宋遠橋等俱已奔至,韋一笑心知不可久留,也不再與周芷若繼續糾纏,再度一聲長嘯,縱身遠去。只聽得他的聲音隔着塵沙遠遠傳來:“武當派真是後繼無人了,除卻張三丰真人和武當七俠之外,再也沒有拿得出手的人物,居然還要一個峨眉派的小姑娘相救,真是讓人大失所望啊!”
宋遠橋面色一沉,狠狠地瞪了宋青書一眼,平了平心氣才凝聲言道:“青書,還不快謝過你周師妹的救命之恩?”
宋青書雙頰一陣發紅又是一陣慘白,搖搖欲墜地望了宋遠橋一眼,見他神色堅定不容置疑,這才緩緩上前道:“青書謝過周師妹救命之恩。”
周芷若微微一笑,和聲道:“宋師兄多禮了,峨眉武當守望相助,同氣連枝,今日換了武當任何一人遇險我都會救,實不用特意謝我!”
當日晚間歇宿,劉煜正在調侃周芷若又多了一位傾慕者,突見東北角上十餘里外一道黃焰沖天升起。周芷若與劉煜頓時一同站了起來,叫道:“崆峒派遇敵,快去赴援。”這次六大派圍剿魔教,議定以六色火焰爲聯絡信號,黃焰火箭正是崆峒派的信號。
當下衆人疾向火箭升起處奔去,但聽得廝殺聲大作,聲音越來越是慘厲,不時傳來一兩聲臨死時的呼叫。待得馳到臨近,各人都大吃一驚。眼前竟是一個大屠殺的修羅場,雙方各有數百人蔘戰,明月照耀之下,刀光劍影,人人均在捨死忘生地惡鬥。
劉煜上前觀戰片刻,便發覺這原是崆峒、華山、崑崙三派合力鬥明教銳金、洪水、烈火三旗,其中還夾雜了少數少林和峨眉的弟子。
許是劉煜的存在感太過強烈,亦或是他在峨眉弟子心目中的形象太過深刻,僅僅只是遠觀,也有峨眉弟子發現了他的存在。不多會兒,一道人影自鬥場中飛奔而出,向劉煜的所在飛掠。劉煜一眼看出,此人正是前往接應崆峒派的蘇夢清。
與劉煜及武當派的一衆弟子見禮後,蘇夢清言道:“三位師姐與小妹隨同崆峒派一路向西,哪知竟遇到了銳金、洪水、烈火三旗圍攻華山與崑崙兩派。便燃放了信號煙花,沒想到掌門師兄和武當派諸位這麼快就趕到了!”說着,她的手指又向東方一指。只見那東面戰場數十丈外黑壓壓的站着三隊人馬,行列整齊,每隊均有一百餘人。“那三隊人馬,不知爲何竟遲遲按兵不動。如今戰場中三派鬥三旗,正是勢均力敵。但若魔教這三隊投入戰鬥,我等勢必大敗,此時用兵當謹慎爲妙。”這番話。她原也向崆峒五老提及,只是崆峒五老一個都聽不進去,迫不及待地衝入陣中大開殺戒。此時卻是被烈火旗殺地節節敗退。
劉煜擡眼一看,微微皺眉道:“那三隊應該是天鷹教的人馬,天鷹教教主殷天正原爲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白眉鷹王,他與五行旗素有仇怨。是絕不會出手相救的。可若是我們敗了。他們必會出兵與五行旗搶這功勞。”
蘇夢清聽劉煜這番話,登時恍然大悟,急忙道:“這樣一來,這三隊人馬便不足爲慮!掌門師兄,咱們分三路衝下去,自東、南、西三面一齊攻擊銳金旗。如今崑崙派已佔上風,咱們再以雷霆萬鈞之勢殺入,當能一舉面殲銳金旗。餘下兩旗便望風披靡。”
宋遠橋等人見前方廝殺慘烈,早已心急殺敵。此時見蘇夢清安排得宜也不怪她擅專,當即拔出長劍揮動,喝道:“今日大開殺戒,除滅妖邪。”
這一場混戰的結果和原著略有出入。銳金旗掌旗使莊錚死在鮮于通的金蠶蠱毒之下,洪水、烈火兩旗見情形不妙已然撤退,唯有銳金旗上下見掌旗使身死殉教,個個寧死不退願與莊錚同生共死。華山派鮮于通仗着金蠶蠱毒的毒性大發神威,將銳金旗上下屠戮泰半,殘餘弟子也被他點住了穴道,動彈不得。
鮮于通有心要挫魔教銳氣,不願輕易就將銳金旗殘餘弟子盡數殺了,便厲聲喝道:“魔教的人聽着:哪一個想活命的,只須出聲求饒,便放你們一條生路。”
隔了半晌,只聽得嘿嘿、哈哈、呵呵之聲不絕,銳金旗上下一齊大笑,聲音響亮,竟是笑話鮮于通癡心妄想。鮮于通見這些魔教妖人這般冥頑不靈,當衆掃了他的顏面,心頭愈發憤恨,當下便揮扇如刀,斬斷了數人的手臂。哪知這些明教弟子各個都義字當頭視死如歸,手臂被斬不但無一人求饒,甚至無一人呼痛示弱。
銳金旗上下這般強硬,鮮于通不由有些騎虎難下,在劉煜這個大仇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中,他心中恨意愈熾,竟令弟子將銳金旗上下所有人的右臂斬了,若是還不求饒,便要再斬左臂。華山弟子們連斬數十人,殺地手也軟了,銳金旗弟子還是無一屈服。
莫聲谷向來敬佩硬漢子,有心爲他們求情,鮮于通卻目露兇光,立意不允。莫聲谷不好跟身爲盟友的華山派翻臉,只得試圖以言語逼迫銳金旗副掌旗使吳勁草下令屬下投降。只聽得他揚聲厲吼道:“你以爲誰還會記得你們銳金旗的教衆?還不快快跪地求饒?事到如今,你該爲自己打算!你既然念着兄弟情深,便不該帶着弟兄們白白送死!還不快跪下?跪下!”
莫聲谷的語音之中灌注了內力,當真是振聾發聵,吳勁草卻只是望着莫聲谷冷笑道:“要我求饒,你癡心妄想!勿需多言,快快將我殺了吧!”
比起起義抗元的明教各分壇弟子,劉煜對拱衛明教總壇安危的五行旗並無過多的憐憫之心。這幾日,峨眉與五行旗數度交手,也不見五行旗對峨眉有半點留手。是以,鮮于通要斬草除根,劉煜並不以爲意,這會兒只冷眼旁觀。
鮮于通在莫聲谷啞然後冷哼一聲,緩緩地環視了銳金旗旗下諸人一眼,厲聲喝道:“徒兒們,砍了他們的手臂!”
哪知,鮮于通話音未落,南面方向忽然傳來一聲長嘯,只聽得一個沉穩冷凝的男聲朗聲道:“這般殘忍嗜殺,如何配稱名門正派?”這句話中蘊含無窮剛猛內力,在場衆人俱受其威壓,登時呼吸一窒。
隨着一聲長嘯,兩道人影緩緩落於鮮于通身前。衆人定睛一看,原來發出這般內力深厚的長嘯聲的人竟然只是一個年約二十的少年。觀他生得容儀俊美器宇軒昂,神色之間的昂藏之色更顯威儀深重不可小覷!而他身邊與他相伴的年僅二七的女子猶如曉露芙蓉,清麗絕俗。嬌美難言,甚是惹人憐愛,因年紀幼小,身材尚未長成,但更顯得嬌小玲瓏、甜美可愛。
鮮于通吃驚於來者的身法,沒有立刻發難,只長笑一聲。道:“這些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有什麼殘忍不殘忍的?”
青年高手朗聲道:“邪魔外道?這些人個個輕生重義。慷慨求死,實是鐵錚錚的英雄好漢!卻是有些所謂名門正派江湖名宿,依仗詭毒之威恃強凌弱,以正義之名行屠殺之實。卻是比邪魔外道更教人不齒!”
鮮于通心驚於對方的眼力。不敢任由他說下去,當下使了個眼色,他的心腹弟子立刻執劍向青年高手攻去,口中大喝一聲:“臭小子,你找死!”
見華山弟子攻來,青年高手一個箭步上前,翻手一掌劈向該弟子,直接將那名華山弟子擊飛出數丈。他的招式雖看似簡單。卻是氣勢磅礴剛猛無比,儼然一派宗師風範。
旁觀者有識貨的當場失聲驚呼:“大九天手?!”
鮮于通見曾阿牛的內力如此驚世駭俗。又似乎精通明教秘傳絕技,亦不禁勃然變色,當下厲聲道:“小子,你究竟是何人?和魔教教主陽頂天有什麼關係?”
青年高手冷哼一聲,昂然道:“在下曾阿牛,陽頂天正是先師!”
此言一出,各大派已是一片竊竊私語,很難相信風采如此出衆的高手竟然有一個這麼接地氣的名字,更難相信身故了三十年的陽頂天會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徒弟。鮮于通更是直言詢問:“你真叫曾阿牛?陽頂天真是你師父?”
曾阿牛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傲然道:“大丈夫立身持正,豈有更名改姓、亂認師尊的道理?!”曾阿牛這般豪言,當下打消了各大派心中疑雲,畢竟衣鉢傳承未必需要口口相授,以秘籍的形式招收隔代傳人在武林中也不算稀奇。
鮮于通頓了頓後,又厲聲喝道:“果然是魔教妖人,如此自不必多言,小魔頭受死吧!”說完,一掌向曾阿牛擊去。這一掌變幻莫名,像一條滑溜無比的毒蛇一般,從曾阿牛封架的雙掌下穿過,重重地拍在他的胸前。只聽“砰”地一聲,曾阿牛與鮮于通竟是各退兩步才堪堪站穩。
兩人交手竟是這般結果,各大派衆人俱是駭然。那鮮于通的掌力如此忽吞忽吐,閃爍不定,引開敵人的內力,然後再行發力,本是內家武學中精奧之極的修爲。曾阿牛閱歷淺薄看不透其中關竅,生生捱了這一掌原該重傷纔是。哪知他的一身強悍內力不但護住了他分毫未損,竟還將出掌的鮮于通震退了兩步。
劉煜心中十分驚奇,張無忌還在峨眉山修煉,這“曾阿牛”是從何而來?難道說,這是天道在撥亂反正,爲了讓劇情順利進行,憑空造了一個身爲“陽頂天”傳人又修習了“九陽真經”的“曾阿牛”出來?
此時鮮于通已與曾阿牛交手百餘招,兩人的拳法掌法竟似全不相干,唯有各大派的武學名宿方能看出其中的險惡,兩人均以渾厚內力交手,窺視對方劍法拳法破綻,這般交手不但對內功、招式有極高的要求,便是各人心性亦是較量。
鮮于通年歲已大久歷戰陣,江湖閱歷深厚,出手沉穩本是理所應當。難得的是曾阿牛年紀輕輕也是這般從容不迫,內力又是這般渾厚,一派大家風範。再過得數息,曾阿牛出手愈發自如,竟已佔據上峰。
見機不對,鮮于通邪念又起,暗中打開摺扇的機關,釋放出秘藏的金蠶蠱毒。曾阿牛鼻中突然聞到一陣甜香,登時頭腦昏眩,腳下幾個踉蹌,但覺天旋地轉,眼前金星亂舞……
鮮于通喝道:“臭小子,教你知道我華山絕藝‘鷹蛇生死搏’的厲害!”說着縱身上前,左手五指向曾阿牛右腋下的“淵腋穴”上抓了下去。他只道這一把抓落,曾阿牛已絕無反抗之能,哪知着手之處,便如抓到了一張滑溜溜的大魚皮,竟使不出半點勁道。
曾阿牛微微一笑,一口氣向鮮于通鼻間吹了過去。鮮于通陡然聞到一股甜香,頭腦立時昏暈,這一下當真是嚇得魂飛魄散,張口待欲呼喚。曾阿牛左手在他雙腳膝彎中一拂。鮮于通立足不定,撲地跪倒,伏在曾阿牛面前,便似磕拜求饒一般。
曾阿牛彎下腰去,從鮮于通手中取過摺扇,朗聲說道:“華山派自負名門正派,真料不到居然還有一手放蠱下毒的絕藝,各位請看!”說着輕輕一揮,打開摺扇,只見扇上一面繪的是華山絕峰,千仞疊秀,翻將過來,另一面寫着郭璞的六句“太華贊”:“華嶽靈峻,削成四方。愛有神女,是挹玉漿。其誰遊之?龍駕雲裳。”
曾阿牛折攏扇子,說道:“誰知道這把風雅的扇子之中,竟藏着一個卑鄙陰毒的機關。”說着走到一棵花樹之前,以扇柄對着鮮花揮了幾下,片刻之間,花瓣紛紛萎謝,樹葉也漸轉淡黃。
衆人無不駭然,均想:“鮮于通在這把扇中藏的不知是甚麼毒藥,竟這等厲害?”
只聽得鮮于通伏在地下,猶如殺豬般的慘叫,聲音淒厲,撼人心絃,“啊……啊……”的一聲聲長呼,猶如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他身上。本來以他這等武學高強之士,便真有利刃加身,也能強忍痛楚,決不致當衆如此大失-身分的呼痛。他每呼一聲,便是削了華山派衆人的一層面皮。只聽他呼叫幾聲,大聲道:“快……快殺了我……快打死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