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好成事,田家也就小半天便將糉子給裹出來了,田敏顏特意讓小五算了帳,三十斤米,也有二百多條了。
裹好的糉子,田家的廚房兩個大鍋都裝滿了還不夠,煮的時候還借了朱大嬸家的鍋,這才全部煮了。
田敏顏前世也吃過柴火煮的糉子,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古代空氣好,什麼東西都沒有受過污染,還是因爲自家裹的緣故,她就覺得現在的糉子比她吃過的都要好吃。
裹糉子的時候本就預多了數目,田敏顏就主張送了幾條給朱大嬸他們家嚐鮮,朱大嬸也不客氣,接過後就說自己家明日也要裹,讓羅氏她們得空也去幫忙,羅氏也應了。
爲了犒勞大家,田敏顏便親自動手做了買豬肉時搭送的豬下水,剩了的一小盆子肉也做紅燒肉,又讓小五去打了半斤酒,準備着晚頭讓田懷仁和幾個長工吃幾杯。
下晌黃昏時,羅氏和田敏顏帶着小星正在廚房忙碌,小五忽然跑了進來,說道:“姐,我大伯他們打發人送節禮來了。”
田敏顏一愣,和羅氏對視一眼,吩咐小星看火頭,兩人便走了出去。
田懷德打發來的人是縣衙的衙衛,裝了小半袋,具體是些什麼田敏顏還沒曉得,只讓人擡了進來,眼見天色兒要見晚,那衙衛本也就是鎮子上的人,送節禮也順便家去一看的,田敏顏便留他在家吃了飯再去。
本來只是個衙衛就是不留人也沒事兒的,可田敏顏卻自有心思,她想知道橫河那邊的情況如何,所以纔有心留人。
交代了田懷仁陪人,田敏顏便和羅氏打開了橫河送來的節禮,其實也沒什麼,只有六個糉子,還有幾袋子橫河那邊的土特產海貨,什麼蝦乾魚乾之類的東西,也值不了幾個錢。
要說值錢的,恐怕就只有那匹深藍色的粗布了,也可做兩件長衫的。
“不用說,這肯定是你阿媽給準備的。”羅氏看了之後,就道:“而這匹布,估計還是你阿公要添進去的。”
田敏顏笑了,這樣小氣的禮單,還真除了江氏沒人做的出來,最可笑的是,還跟人家那般列了禮單,字寫的大大的,佔了好多的位置,似乎這樣就讓人覺得那禮單滿當當的,送了老多東西。
而田敏顏注意到禮單的底部,寫着的就是那匹粗布,只是那字一看就不像先前的,田敏顏湊近了看,倒像是老爺子的字跡。
她腦子一轉,頓時明白過來,看着羅氏說道:“娘,還真讓你說對了,你瞧。”
羅氏不明,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她不識字,就是這些日子瑞哥他們上鎮學回來教大家認字,她也勉強認得自己的名字,還有怎麼看斤兩罷了。
“咋的?”
“這幾個字和上面的明顯就是兩個人的字跡,上頭的我沒見過,應該是大伯或者是大哥的字,下頭的這個,分明是阿公的字啊。”田敏顏冷笑道:“字的墨跡深淺不同,這一看就知道是臨時添上去的。”
“大伯母再小氣,爲了面子,她也不會只送這麼點東西,我想着這禮單定是阿媽張羅的,而大伯母也樂得省錢,反正也不是她丟臉,便也由着阿媽了。”
羅氏聽得一愣一愣的,看着田敏顏說道:“你說的倒像是你在那邊看到了似的。”頓了一下她又道:“不過你說的也像,你大伯母那人,是賊精賊精的。”
田敏顏便也笑了,道:“我看要不是阿公在那,阿媽恐怕連這幾樣乾貨都捨不得送回來。”
江氏那樣的人,哪裡有什麼禮尚往來你來我往的想頭,在她的心裡,也就只有兒孫給她送節禮的,沒的長輩給小輩去送的。
所以,要不是老爺子要求,恐怕江氏是能省就省的。
羅氏哎了一聲,搖了搖頭,十分的無語,道:“我本以爲依着你阿媽那樣的性子,他們那邊是不會送節禮來了,現在送了,我們回送的,你看要不要添些?”
“娘,我不是說了麼,咱們家只是寒門小戶,哪比的上大伯他們那樣的官紳人家,就是少送,也沒啥,依我看,就按着原來的就成。”田敏顏掃了一眼桌上那堆子東西,心道,咱們送過去的,還比這堆東西要值錢得多呢。
羅氏想了想,也覺得閨女說的對,便也點頭。
等飯後散了,田敏顏又讓那衙衛趕明兒再來這一趟,順帶着幫他們將節禮送過去橫河,那衙衛應了,一家子便收拾妥當回到西廂說話兒。
“怎樣,爹,橫河那邊如何的了?”田敏顏迫不及待的問起田懷仁,十分八卦,而其它幾人都看着他。
田懷仁喝了一口醒酒湯,嘆了一聲道:“老爺子他們身體都還好,只是成天呆在院子裡,也沒啥地兒去的,我聽那衙衛說了,兩老似是不大習慣。”
大家聽了都有些默默,老爺子他這大半輩子都和莊稼田地打交道,是忙活開的,就是在楊梅村,老爺子也是閒不得的,天打亮就去撿糞,白日沒事了就去地裡走走看看莊稼。這樣閒不住的人,你讓他一下子做甩手掌櫃啥也不幹,還只是拘在一個小院裡,能習慣麼?
而老太太,儘管不是成日干活兒的人,可她也是在楊梅村走動罷了,再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去過縣城田懷芳那裡,這到了橫河,半個人也不認得,還能去到哪裡?
“那就麻雀大的地兒,左右沒個熟絡的,又能去到哪去?就是外頭磕牙,也得要認得人才是。”羅氏嘆了一口氣道。
田懷仁沉默了一會道:“我就怕老爺子給悶出病來。”
田敏顏看了他一眼問:“阿媽在咱老宅這,也不大愛出門兒,她該比阿公要習慣吧?爹,那邊可還是我阿媽當家?”
“你咋知道的?”田懷仁有些驚訝,隨即想到江氏的性子,臉容有些訕訕,道:“跟在這邊一樣,在那也是你阿媽當的家,把你二伯母她們支使得團團轉的,拘得可緊了。我想着,你二伯母偷跑去橫河那會子事,是把你阿媽的爆竹引子給點着了。”
田敏顏可以想到李氏那被江氏壓在頭上指東點西灰頭土臉的樣子,不由噗哧一笑。
“那二伯他們呢?可是幹着什麼營生?”田敏瑞問道。
提到田懷孝,田懷仁的眉頭就擰了起來,抿着脣。
“可是弄出啥妖蛾子了?”田敏顏立即緊張起來。
“你二伯和二郎現在都跟着大哥跑腿兒,只是他們弄着不像,整日在外頭吃吃喝喝,外頭的人都喊他們一聲二老爺和二少爺的。聽說還常跟着那些土豪去那髒地方,被老爺子給往狠裡罵了,這才收斂了些。”田懷仁皺眉道:“有個事也不知真假,汪大華還說你二伯在外邊兒養了個小的。”汪大華就是今天那個衙衛。
“不是吧?真的假的?”
“要死咯,她二伯母還不得拆天兒?”羅氏驚呼。
“這也是作不準的事兒,你二伯母也不曉得,這也就咱在這說了算,外頭可不許胡說。”田懷仁連忙道。
幾人都是曉得分寸的,便也點了點頭,只有小五一臉懵懂問:“爹,養小的,是指二伯父討了小老婆嗎?那我們不是多了個小伯母?”
“我的祖宗,別瞎叫。”羅氏一把摟過他,沉聲道:“咱莊戶人家,不是那些個大戶,沒討幾個老婆的理,你二伯母再不好,你也只有你二伯母一個伯母,沒其他了。瑞哥,你們可都記住了。”
“娘,我曉得。”田敏瑞一臉冷凝道:“只是二伯父也太不像了,也不怕給咱們田家丟臉,阿公要是曉得了,還不知會氣成什麼樣?”
田敏顏對田懷孝養小老婆的事一點都不驚訝,就算不知道前輩子看到的書中情節,按着田懷孝這樣好色混賬的人,會養小老婆一點都不出奇。
前世看到的情節現在出現了,田敏顏有些擔憂,只希望老爺子會拘緊田懷孝,當然,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到來會引起多大的蝴蝶效應,也就只能作最壞的打算罷了。
“爹,二伯那樣,大伯也容得?”沉默了一會,田敏瑞又問。
“大伯怕是等着二伯他們闖個大禍來呢,這樣他就能讓老爺子主持公道,好把二伯父一家打發回來了。”田敏顏多少能猜到田懷德這樣的用意,哪怕田懷德想不到,他身邊還有個陳氏呢,那可是像羅氏說的那般,賊精賊精的。
“棒殺。”田敏瑞恍然大悟,冷笑一聲:“不管是大伯還是大伯母想出來的法子,他們卻都忘了一點。”
到底是雙生子,他這一說,田敏顏立即道:“傾巢之下豈有完卵。”兩人相視笑了。
“你們兩兄妹嘀咕的啥意思?”羅氏他們都一臉愣愣。
“娘,別管啥意思,反正那邊怎麼鬧,咱們也看不到,也顧不上,咱只把咱們的日子過好了就成。都洗洗歇了,明兒早起還得把蛋糕做出來,收拾了節禮讓那衙衛大哥送過去。”田敏顏笑着道,大家都應了,各自洗了歇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