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裡,某份八卦週刊忽然刊登了有關一線女藝人秦珊珊的幾幅“獨傢俬密”照片,內容竟是秦珊珊在夜店嗑藥並和圈內其他幾個明星開性-愛派對的場面。照片很清晰,從拍攝的角度來看,像是當時在現場被秘密安放的針孔攝像機拍攝下來的畫面。
隨着這幾份照片的曝光,彷彿一顆大石被投入了原本平靜的湖面,噗通一聲巨響,水花四濺,泛起一圈圈的漣漪,公衆一片譁然,輿論盡是譴責之聲,秦珊珊和一起被曝光的幾位年輕藝人一起陷入了這一場“派對門”事件,人氣一度跌落谷底,隨之而來的,是被所屬經紀公司的冷藏和各個製片商及廣告合同的解約。
無論是作爲一個在演藝界裡還算比較紅的明星,還是作爲秦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曾經風光無限、趾高氣昂的秦珊珊,在這一次事件中,已經是徹底落得顏面掃地,陷入了不堪的窘境裡。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這之後不久,又傳出了秦珊珊曾因爲**而導致懷孕於數月前在東南亞某國的一個私人診所墮胎的謠言,這則謠言首先也是登載在某個八卦刊物上,消息一出來,所造成的負面影響甚至還要強烈過那場“派對門”事件,不過秦珊珊本人極力否認了這個謠言,並由其經紀人和律師出面向媒體聲言要將“惡意誣衊”發佈不實新聞的該八卦週刊告上法庭。
可是就在這時,另一個娛樂刊物卻找來了秦珊珊當時的出入境記錄,除此之外,還有那傢俬人診所的安保監控錄影帶,並在錄影中找到了秦珊珊在當日出入的監控畫面;。
至此,秦珊珊的星途和所謂的演藝事業算是徹底玩完。而今秦氏集團已經處於風雨飄搖之中,早就沒有了往日的顯赫風光,只餘一個連自保都無力的空殼,又如何能像從前那樣給予這個驕奢任性的秦家大小姐提供庇護呢?
自從秦優是秦氏集團老總秦謙私生子的消息被曝光以後,作爲秦氏這個豪門富家的小姐少爺,秦珊珊和秦優一個是一線藝人,一個是IMG的首席名模,都是掛着明星光環的年輕人,都是一度被負面的緋聞纏身,他們常常被人們相提並論,當作正反面的對比,不同於高調、任性、叛逆、常常目中無人的秦珊珊,冷淡、沉默、優秀又勤奮的秦優在公衆中的口碑要更好,尤其是在這一場接一場的風波中,秦珊珊和秦優姐弟兩人的表現都被媒體和大衆看在眼裡,孰優孰劣一眼即分明。
只是人們開始漸漸發現,本身已經算是很少在公衆面前亮相的秦優,現在更是幾乎都不再露面了,除了GK的廣告海報和個別的時尚雜誌彩頁中能夠見到他外,他似乎正在漫漫淡出人們的視線。
“小優?”書房門被敲響後從門外傳來徐舒雅的聲音,很快房門就被推開,徐舒雅看向房中坐在書桌前對着電腦屏幕的兒子,神情有些猶豫地抿了抿脣。
秦優擡起頭望向仍然站在門口的徐舒雅,看她神情有些怔忡,淡淡一笑,開口問道:“怎麼了?”
徐舒雅回過神,低聲道:“剛纔……你爸爸的律師給我打了電話,說你爸爸他,昨晚被送進醫院搶救,好像……情況並不樂觀……”
徐舒雅看着兒子平靜淡然的目光,不禁輕輕一嘆,這才又緩緩道:“小優,去看看他吧……不管怎麼樣,他始終也是你的親生父親……”
…………
到了醫院,秦謙所在的重症監護病房門口,只有秦謙的律師和秦珊珊兩人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見到秦優,秦謙的律師很快站起身來,走到他面前,低聲道:“秦少。”
秦優看看他,又看了看始終目光呆滯地坐在長椅上的秦珊珊,沒有說話。
秦謙的律師看了一眼秦珊珊,輕輕搖了搖頭,伸手推推鼻樑上的眼睛,開口解釋道:“這一陣子秦先生一直都在爲公司的事情焦慮忙碌,他的身體以前也是不太好,最近這樣操勞,心力交瘁,健康狀態變得很差,昨天看到了有關小姐的一些報道,他當時就發了一通脾氣。聽大宅的傭人說,秦先生晚上就找了小姐到書房談話,看樣子似乎父女倆還吵得很厲害,然後就是小姐慌慌張張從書房裡跑了出來說秦先生昏倒了,讓傭人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
“他現在醒了嗎?”秦優望着掩上的病房門,問道。
“醒了,只是……”秦謙的律師看着秦優,重重一嘆,道,“只是他的意識已經不那麼清醒了,看樣子……”他低下頭去,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秦優走到病房的玻璃隔離窗前,隔着半闔起的百葉窗縫隙,看見秦謙正躺在房中的病牀上,這個原本正值壯年、威嚴剛硬的男人此時面色蒼白,形容憔悴,身上插着很多導管,連着牀邊的幾臺維生監護儀器,呼吸緩慢而微弱。
“秦少,”秦謙的律師站在秦優身旁輕聲對他道,“我們一同進去吧,秦先生他……應該是有一些話想要交代……”
待他們準備進入病房的時候,不管律師怎樣勸說,秦珊珊卻始終不肯跟隨他們一起進去,只坐在那裡不停地流淚搖頭,最後律師也只好放棄。
他們一走入病房,秦謙就睜開了雙眼,目光有些混沌地看向他們,看見秦優,他那插着點滴針頭的手虛弱無力地輕輕示意着動了動。秦優慢慢走到病牀前,秦謙的目光始終一動不動地看着他,只是那雙眼裡已經不再有當初那不怒而威的犀利。
父子兩人就這樣一直對視着彼此,如當初剛剛相見時那樣。許久,秦謙輕顫着將手擡起,秦優轉開目光望向病房的窗外,過了一會兒,他才移回目光,好似不太甘願地慢慢伸出手去,輕輕將秦謙的手握住。
秦謙緩緩露出一個欣慰的笑,緊緊看着秦優那雙清亮安靜的眼睛,用因氣息虛弱而嘶啞的嗓音斷斷續續地道:“……替我……向,你母親……說聲抱歉……是我……耽誤了……她的……一生……”
他的聲音很低,如果不是病房裡格外安靜,周圍儀器規律的響聲外,幾乎都要聽不清他近似低喃的話語。
“……照顧……你母親……”秦謙用力地喘了幾口氣,胸腔上下費力地起伏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把目光往病房門外看了看,重新望着秦優,低低一嘆,輕聲道,“……照顧……你姐姐……”
他一直緊緊望着秦優,直到秦優幾乎微不可見地點了頭,他的眼裡才流露出放心疲憊的神色來。他緩緩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律師,律師連忙走上前一步,鄭重地道:“秦先生,是否需要讓秦夫人……”
秦謙微微擺了擺手,律師明瞭他的示意,點了點頭,重新退開到一旁。
秦謙一直看着秦優,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他的目光有些遙遠,似乎正在透過秦優,而陷入了屬於他這一生的久遠回憶中,一直到過了很久很久,他才慢慢闔上雙眼沉沉睡去。
自那一天,秦謙一直沒有再重新醒來過,他微弱衰竭的呼吸和心跳依靠着儀器維持了幾日之後,終於在這寒冷冬日裡的某一個清晨安靜地終止。
秦謙喪禮過後的一週,曾經在商場叱吒風雲的秦氏集團終於正式對外宣佈破產重組。熟悉內情的人都知道,如今的秦氏早已是被秦謙的未亡人耿素妍和她的孃家徹底架空,只餘一副空殼,雖然按照秦謙生前立下的遺囑,秦優繼承了秦氏大部分的產業,可是耿素妍已經將所有的利益轉移,剩下給秦優的,只有秦氏的債務和一個無法收拾的爛攤子。
不過誰也沒有想到,秦謙最終還是揹着所有人留了一手,近年來他悄無聲息地將秦氏在海外的部分產業分批轉化爲資金購置了大量的不動產並放在了秦優的名下,如今這一批不動產已經因爲急速升值,價值變得相當的可觀。
正因爲此,秦氏的破產,也並沒有讓秦優這個繼承人因爲債務而破落得一無所有,這是對秦氏的沒落抱了幾分報復快意的耿素妍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
而在外人看來,這一場豪門恩怨的收場始終還是令人感到唏噓。
不過,這卻並不是最終的落幕。
恆泰集團大樓頂層,樑墨琰眸光深沉地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神情帶着幾分莫測。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很安靜,恆泰的營運副總陸晉安坐在樑墨琰對面,始終面色穩重地等候着樑墨琰的開口。
“你是說,信德準備要和我們討論關於恆泰與方氏之間的合作案?”許久樑墨琰終於緩緩道。
“是。”陸晉安打開手中的那份資料並將其遞到樑墨琰面前,“這是他們所做的關於這份合作案的詳細企劃,從整體上看來,似乎要比方氏那邊做的要更加完善,更符合恆泰目前的要求和將來的發展,而且這份企劃案無論是他們開出的條件還是合作之後雙方的贏利都要比方氏的可行性更高,——不過,這樣的做法,好像……他們是知道方氏那邊的底牌的,而且,還知道的非常詳細。”
樑墨琰隨手翻了翻那份資料,勾起脣角笑了笑,冷淡地道:“原先在方氏的那幾個人現在不是被挖角到了信德嗎?會對這份合作案瞭解詳細也不奇怪。”
這個合作案是方維信還在世的時候一手策劃制定的,他的幾個得力下屬自然對此相當熟悉,雖然後來在他死後這份企劃被方鴻雲全盤收走,但大體的內容也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動。
“就算是這樣,但我仍然覺得有些蹊蹺。”陸晉安沉吟着道,“這份合作案從開始一直到現在,都是我在經手,我始終覺得,信德這樣出手,很是老道狠辣,就好像是相當瞭解方氏的運作和方鴻雲的脾性,招招都打在了方氏的軟肋上,方鴻雲一定不會想到,接下他的燙手山芋的人,最後反過來一拳狠狠打在了他臉上。”
樑墨琰看向陸晉安,眉頭微挑,淡淡道:“原來你已認定這一場誰會是贏家。”
陸晉安輕笑,慢慢靠向椅背,神情略微放鬆下來,聳了聳肩,道,“老實說,我竟然有些欣賞信德的作風。從開始調查他們到現在,我只能說,這家公司除了年輕一些之外,從公司的架構、制度、實力、資金鍊的運轉等等等等,我都沒有發現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何況現在在那邊實際運作管理的那幾個人,都是從前方總的下屬,彼此都認識且知道些底細的。”
“當然,具體的也還是要到時會面之後纔能有最後分曉。不過——我很期待。”陸晉安攤開雙手,笑道。
信德的幕後老闆到底是誰,陸晉安並不是沒有去調查過,也問過了現在從方氏跳槽到信德的那幾位朋友,只是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們都笑得有些無奈,並且都幾乎一致地回答他們的這位老闆曾要求不能隨意暴露他的身份,所以……愛莫能助。
信德和恆泰的首次正式會面定在了在聖誕節的前兩天。
這一日,連着幾天的細雨綿綿忽然開始放晴,和煦柔暖的陽光掃去了這個都市裡的幾乎每一處陰暗潮溼,讓人感覺慵懶舒服而又充滿了希望的愉悅。
臨近會面的整點的時候,兩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了恆泰大樓的大堂門口,其中前面那輛,還是和樑墨琰那部同款的黑色賓利。
當從後面車上下來的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跟隨着從賓利上走下來的修長身影踏入恆泰總部大堂的時候,前臺的兩位美麗小姐都忽然睜大了眼睛,一時怔愣在了那裡。
“小姐,”其中一位風度優雅的男子微笑着走上前,道,“我們跟貴公司總裁樑墨琰先生約在十點會面,可否請你通傳一下?”
“啊……嗯,請稍等。”其中一位前臺小姐很快回過神來,目光從那修長的身影上轉回來,換上禮貌的職業微笑,望向發話的男子,然後低下頭去看了看預約記錄,很快擡起頭來,柔聲道,“請問你們是否來自信德國際控股?”
男子依然微笑着點頭。
前臺小姐示意同伴打電話通知總裁秘書之後,便將來人引領至直升大樓頂層的專用電梯前。
微微低頭等待那光亮的金色電梯門緩緩闔上,她才輕輕吁了口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喃喃道:“是他嗎?……真的是他?……不會看錯吧?……”
而在恆泰的頂層,當電梯門緩緩打開的時候,站在一旁等候迎接的總裁秘書看見來人,也不禁微微一怔,只是她很快掩飾了自己的表情,看了看一同從電梯中走出的幾人之後,她終於確認了來者的身份,驚訝之餘,她仍然露出禮貌得體的微笑,側身示意道:“秦先生,這邊請,樑先生已經在會議室恭候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