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云溪指點的路,找到了後院馬廄,在小廝趕過來詢問之前,走到了一眼相中的玄色黑馬前,柳墨言手中的匕首一揮,繮繩斷裂的瞬間,身子迅捷地躍上馬背,在馬兒使性子之前,兩條腿猛地一夾,右手一縱繮繩,回頭對大喊大叫的小廝一揚眉,笑的恣意:";借馬一用,過後自會歸還!";
話音落下的瞬間,玄色大馬已經在柳墨言的駕馭下,大步邁起,向着後門躍去,矯健的身姿,飄飛的衣襬,在風中形成一股獨特的魅力。
";來人呀,偷馬賊!";
";來人呀!";
小廝的喊聲劃破了郡守府靜靄的晨光,只是,等到衙役護院拿着兵器棍棒趕過來的時候,面前除了被踩踏的凌亂的嬌花野草,只剩下了一縷縷煙塵。
郡守府的人被驚動了,暫時住在郡守府的段錦睿自然也被驚動了,那個時候,他正在和莊離訣商議如何將莫名失蹤的瘟疫病人找出來,畢竟,有了藥方,也要有用藥的人,九江郡轄地廣闊,根本便不可能越過雲清韜的視線。
正在煩惱,胡橫進來稟報了柳墨言偷馬的事情。
";還是少年心性,確實莽撞了,你去代替本宮告訴雲大人一聲,不要追究了,本宮之後會親自教訓的。";
段錦睿頭也不擡,聲音分外的淡漠平和,站在旁邊的莊離訣,不由自主地偷偷撇了一眼,胡橫看不到,他的角度,卻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脣邊勾勒的一抹淺淺的弧度,手指用力,刺啦一聲,掌下九江郡的地圖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怎麼了?";
段錦睿擡頭望向莊離訣,脣邊那抹隱秘的弧度已經消失無蹤,男子溫雅的面容上一片暖暖的笑意:";只是有些驚訝他居然能夠讓殿下你如此上心而矣!";
不需要太多的話,只是一個提醒,段錦睿的身份,對一個人上心,尤其是一個年輕男子上心,這樣的事情,是不被允許的,男人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莊離訣低頭小心而溫柔地撫平了方纔自己劃出了口子。
看,其實想要讓淪陷的心冰冷,便是如此的簡單,他無法得到的,不敢奢望的,任何人,也不可以再去得到,再去奢望。
";這樣沒事嗎?";
云溪被少年擁在懷中,胯|下那匹黑色的大馬健步如飛,歡快異常,因爲快速移動而劇烈的風,將她的雲鬢吹亂,瑩潤的眸子,下意識地閉了閉,再張開眼睛,那座讓她窒息的府邸,已經遠去。
";怎麼,後悔了?";
柳墨言低頭,看到的是少女潔白脆弱的頸項,沉默無言,其實,他發昏發熱的腦袋,被冷風一吹,開始清醒了過來,他現在在做些什麼?因爲和段錦睿賭氣,便去勾|引一個小姑娘,做出這樣幼稚的,並且絕對算不上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
他柳墨言,再怎麼壞,也沒有故意欺騙人的感情過。
";倒是忘了,你口中的夫人還在等着你呢,若是你爲難了,我們可以現在回去……";
與其說是關心少女是否後悔,不如說是,他開始後悔了,人是他帶出來的,柳墨言還沒有那麼厚的臉皮,主動將這次放縱的行動取消。
";不要!";
少女柔弱無骨的小手,匆忙覆蓋上柳墨言握着繮繩想要將馬匹拉住的手,那溫溫的軟軟的柔膩觸感,柳墨言不覺得享受,反而有種手發麻的驚悚滋味。
下意識的,將自己的手從少女的掌心下抽出,脣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你不是害怕嗎?";
云溪在少年抽回手時,才察覺自己的舉動有些太過孟浪,腦袋越發地低垂,留給少年的,只是一段彎曲的弧度很是優美的雪白頸項:";夫人不會將我怎樣的,我,我在夫人面前有些體面……";
猛然轉頭,少女的脣差點觸及到少年的脣,眉眼彎彎的,連帶着眼中天生蘊含的憂愁怯懦都消散了開來:";我們今天去哪裡玩?";
完全放開了的少女,反而是柳墨言勸阻的話含在了口中,吞嚥不下去,也說不出來,有種啞巴吃黃連的奇妙滋味兒,他的脣微微斜勾,帶着少年的意氣風發:";只要你想去,只要你說!";
破罐子破摔,人已經出來了,段錦睿應該收到消息了,他本來便是刻意搞的聲勢浩大,本來便是要讓段錦睿後悔昨夜對他說的那些話的。
雖然有些對不住小姑娘,便好好地陪她一日當做補償吧。
夕陽下,紅雲漫天,踏着滿身的風塵與開懷的笑意,柳墨言縱身,下馬,單手伸出,馬上少女不假思索地藉着他的手躍下馬來。
動作輕盈,帶着女子本身的優美風姿,柳墨言讚歎:";倒是沒有想到,你也懂得馬術!";
只看一個人上馬下馬的動作,便可以管中窺豹,這個人於馬術上的造詣如何,雖然他現在對女子沒有什麼感覺,不妨礙他欣賞一個女子與衆不同的一面。
";幼時母親教過一二!";
云溪被柳墨言一誇獎,方纔的灑脫開始褪去,手指攪着手指,有些侷促。
";好姑娘,我就是喜歡獨立堅強有本事的女子,做什麼要不好意思!";
柳墨言看不下去她虐待自己的手指,一日的相處,對這個姑娘倒是真的有了些好感,說話也便隨心而來。
";吆~看看這是誰失蹤了一天才回來,原來是和陌生男人親親我我呀!";
一聲尖銳的嗓音打破了所有的美好,柳墨言一怔,向着聲音來處看去,卻原來是一直站在後門邊,所以大意沒有察覺。
";小,小姐!";
云溪臉上帶着驚恐,蒼白一片,看着緩緩踱步出來的豔麗女子,猛地向前一步,恰好將柳墨言擋在身後:";小姐,你,你誤會了,我和這位公子不認識,是,是我自己想要出去外面買些東西,又不認識路,正好趕到公子外出,纔會拜託他幫忙帶路的。";
";呵,不認識,帶路?你騙鬼呢,整日裡在府中白吃白喝,母親差了你什麼,需要自己出去買?";
女子豐厚的脣勾起一個輕蔑的微笑,手一伸,便要將云溪身後的男人拽出來:";我正想要去給母親請安,便請這位公子一起去拜見拜見吧!";
";小姐,與他無關,我說了,是去買東西,夫人待我好,待我好到會連女子出嫁前用到的繡線紅緞都不爲我準備好嗎?小姐你想要去和夫人分說,我更想要請郡守大人來看看我究竟是過的有多好!";
像是一隻被激怒的母獅子,云溪猛地一推豔麗女子,讓她踉蹌着後退,臉上帶着凜然的寒意,堅定決絕。
";你,你個小賤|人居然敢推我,來人…..厄!";
一聲破空聲,豔麗女子張大了嘴,定在那裡,還保持着手指前伸的姿勢,她的眼中滿是驚恐,柳墨言將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云溪拉到一邊,冷冷一笑:";雲小姐既然那麼想要讓人看到我交往府中女子,我怎麼能夠讓您失望呢!";
轉頭對着云溪使了個眼色,讓她先走,少女猜出少年要做什麼,沉默地咬着脣,一動不動,木頭人一般。
柳墨言皺眉:";你放心,我有辦法讓她乖乖閉嘴!";
雲傾姿,雲清韜的女兒,上一世,嫁給了段錦容做側妃,憑藉着母家的勢力,囂張跋扈,最後還是落了個自縊而亡的下場,他對她,沒有一絲好感,以前是因爲段錦容,現在,則是因爲這個女子本身。
";你呢?";
少女脫口而出,柳墨言愣了愣,有些感動:";你若是擔心我,那沒有必要,我是太子殿下帶來的人,他們不會將我如何的!";
今日利用少女的事情,他越發後悔了,現在,還是要自己收拾這個爛攤子。雖然有些麻煩,但是,以後應該沒有交集了,即使少女有些心思,也會淡忘的。
";我叫云溪!";
少女極快地撇了少年一眼,眼中帶着璀璨的星光,提起裙襬,小跑着離開,我叫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