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捂着脣,輕笑着,聲音帶着些嘶啞,眼中,卻是銳利的光:“你不讓我救,我今天便偏要你欠我一條命!”
五指狠狠地插|入了身邊的大樹之中,五個深深的指洞,猙獰萬分,柳墨言的身子一縱,躍出了藏身地,向着段錦睿逃離的方向追去,速度比起那些先行之人,只快不慢,並且,身形更加輕靈自如。
“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難道不知道謀刺儲君是滅九族的大罪嗎?”
段錦睿的身子有些歪斜,任是誰身上被劃了幾刀,都不可能站的筆直,他手中滴着血的劍,穩穩地對着那些磨刀霍霍的黑衣人,毫不露怯。
“謀刺儲君?哈哈,今日誰可以證明我們謀刺儲君?你,還是你?”
側首問身邊跟隨的人,得到的是相同的獰笑:“等殿下的屍骨被野獸吞吃,也不會有人發現堂堂太子殿下,死在這種荒郊野外!殿下,您逃不掉的,不要再做些掙扎了!”
黑衣首領嘴裡說着威脅的話語,動作卻是一點兒都不慢,對着被圍在正中央的男人,沾着血的大刀,向着段錦睿的脖頸斜指,刀氣吞吐,腳下的勁草微微彎折,他笑着,即使被布巾遮住大半張臉,也可以看出男人眼角眉梢透出的殘忍得意。
“這麼有趣的事情,當然還有我知道呀!”
彷彿來自天外的戲謔聲音迴盪飄渺,讓衆多黑衣人一愣,半空中一個黑色的球形東西宛若閃電墜落向段錦睿和黑衣人之間。
“屏吸!”
黑衣人首領大喊一聲,手中的刀卻是再不遲疑,向着段錦睿脖頸的方向狠狠地砍去。
刺啦一聲,濃煙滾滾而起,耳邊似乎可以聽到一聲裂帛之聲,那是刀砍入肉的聲音,自忖必死的段錦睿被一隻胳膊牢牢地攙住:“快走!”
聲音帶着少年人的清脆,卻又含着些誘惑的沙啞,段錦睿一愣,無暇多想,咬緊牙關,拖着一身的傷,隨着那隻溫暖的手,在濃煙中穿梭,明明是生死關頭,卻有一個人一直拉着你的手,這樣的感覺,段錦睿冰冷的臉上,驀然間多了些莫名的悵然,心神不自覺地逸散,腳下只是直覺地跟着身邊的人飛奔。
穿林入山,過河越溪,逃走的路線彷彿早已經躍然心中一般,沒有絲毫的遲疑,身後本來緊追着的黑衣人,慢慢地消失了蹤影。
“咳咳!”
兩聲嗆咳,突然停下的動作,還有放開他胳膊的手,讓走神的段錦睿身子一歪,差點兒跌倒。
站穩了身子,向前伸出手按在微微彎着身子,看起來有些虛弱的少年背上:“你怎麼樣?”
猛地直起身子,避開段錦睿身後探來的手,柳墨言眉間是滿不在乎的戲謔:“放心,死不了!”
他們現在藏在一片密林間,月色被影影綽綽的林木遮掩,段錦睿看不到柳墨言具體的情形,下意識地因爲對方這樣的語氣而蹙眉:“我,本宮的身份你應該已經知道了,若是有什麼要求的話,只要不是太過爲難,本宮都可以滿足你……”
他的一隻手揹負在身後,臉上的表情桀驁冷漠,看起來可真是讓人不舒服,這樣的高高在上。
太子殿下的承諾,自然是很寶貴的,不論是名利還是富貴,都已經唾手可得,柳墨言胸口處又是一陣陣窒悶,想要咳嗽的感覺:“以身相許怎麼樣?”
悶哼一聲,段錦睿還沒有來的及生氣,柳墨言已經將他按在了自己的懷中。
“放肆!你現在已經知道了本宮的身份,居然還如此大膽……”
咄咄幾聲,方纔站立的位置深深地嵌入了幾枚藍汪汪的暗鏢。
“要命還是要這身臭皮囊?”
柳墨言的手指,輕輕點在男人心口的位置,還是笑的愜意自在。
段錦睿臉色更冷,腿上肩上的傷勢被扯得生痛,更加難以忍受的是柳墨言這樣不分時間場合的玩笑:“滾!”
身後的人已經追來了,他雖然受了些傷,卻早有準備,不會有事,柳墨言卻不同,他只是一個路過的少年,與自己的謀劃無關:“你馬上滾!”
疾言厲色,段錦睿伸手猛地推了少年一把,那十足十的力氣,讓下盤沉穩的少年都忍不住晃了晃身子:“牡丹花嚇死,做鬼也風流嘛!”
柳墨言的指尖輕輕一點男人背部的麻筋,劇烈掙扎着的人便是一陣無力,他自然知道現在這樣做真的太過了,但是,當男人這麼激烈地想要趕走他的時候,他就更加想要逗弄這個男人,惡劣的想法,他不想要忍耐。
“你做什麼?”
段錦睿聲音放大,柳墨言回頭,對着歪倒在樹邊的男人灑然一笑,月色迷離,那張秀美的容顏,躍動着光輝,彷彿多看一眼,便將心也給化了一般:“等我回來,你要記得報答我呀!”
寒光橫過月光,一彎秋水明媚,柳墨言腰間的軟劍終於再次出鞘,迎着來勢洶洶的衆多刺客,他的臉上,是放鬆自在的笑意。
招招斃命,劍劍染血,不是很高大的身影,擋在段錦睿前方十米處,卻穩若磐石,不讓一個刺客越雷霆一步,明明是血色浸染,明明是殺戮迷茫,輕靈的身影,將這一切的一切,渲染成一場優雅的舞蹈,一場殺戮的盛宴。
“你,你是什麼人?”
殺手首領歪倒在地上,驚恐地望着美麗的少年,卻比之魔鬼還要可怕,他的手,觸及到身邊的一汪血窪,那是自己帶來的所有精銳。
“殺你的人……”
嗜血的獸,在吼叫着,他需要最後一個祭品,柳墨言的腳步,慢慢地向前。
“你不能殺我!”
“不要……”
一顆碩大的人頭滾落,柔美地笑:“殺人者,仁恆殺之……”
方纔,殺手首領向着段錦睿頭頸劈落的一幕,在腦海閃現,他的手,控制不住地上揚。
鮮紅的血液,順着鋒利的劍刃凝聚到劍尖,隨着少年的走動,一步步滴落,血花柔媚,蕩人心魄,手腕一抖,恢復了秋水般潔淨的軟劍,重新束縛在了腰間。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身後,是一地的屍體,身前,是恣意的少年,玉白的臉頰上,沾染着一滴血液,眼角下方的位置,宛若血色的珠淚,爲了那張絕世的容顏,更增添了邪魅的氣息,心爲之動,神爲之移,這樣的一幕,久久地殘留在段錦睿的眼中,心中,無法忘懷。
他眼看着少年一步步走來,咽喉中像是堵塞了什麼一般,無法發出一絲的聲音,他想要質問他殺了所有的活口,想要讓他不要再向前走了,這個少年,如此地耀眼,如此地動人,一如他十二年前所見到的那個孩子。
心臟,驟然緊縮。
“現在願意以身相許了嗎?”
魔障,隨着這一句話,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