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整日的趕路,蘇里雪終於進了幽州城。此時她換了裝束,一身青衫的男裝,仔細一看,是一位俊朗的公子,頭髮高高束起,用一根綠色翡翠簪子穿插在髮髻間,五官清秀,身子纖細。揹着行囊,牽着馬匹,然而在夜幕即將降臨的天色下,並不引人注目。
經過一路的打聽,她自然也知道了羽墨言未死的消息,讓她喜極而泣,心中驚喜不已。但更另她覺得震驚的是,“王妃”已於四日前回到了王府。
看來這一場遊戲並未結束,而羽墨言與淘淘此刻有可能正陷在危險之中,看來她這個“不速之客”有必要夜闖一下王府了。
找了間客棧匆匆用了晚飯,夜漸深,四周都逐漸安靜了下來。司秋白醫術果然高明,他所研製出可以恢復武功的藥丸雖然成效不算非常好,但她已恢復了七成左右的功力,足足的王府護衛,是絕對抵擋不了她的,甚至根本發現不了她的潛入。
此時蘇里雪已已輕功翻牆而入,一身黑衣,蒙着面,只露出一雙明亮的眸,眼神充滿了警惕而又尖銳。王府內四處皆靜,她穿過長廊入了楚廂庭,此時還有她房間的燈在亮着。想必是那位“王妃”還沒就寢。蘇里雪輕步走到窗臺,在紗窗上刺穿了一個洞,看到了另人訝異的一幕…………
屋內的女子正對着銅鏡,此時她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慢慢撕了下來,露出一張完全不一樣的面孔,而那張人皮面具此刻正鬆鬆垮垮地被扔在桌上,雙眼與嘴巴處是空洞的,此時像是正發出詭異的笑容一般,另蘇里雪看得頭皮發麻。
而那位女子,待蘇里雪仔細看清了她的面容之後,才發現她竟是雲霞。這個女人,早就看出她的野心不一般,誰料到她竟然膽子這麼大。
而云霞此刻臉上未施粉黛,亦是別樣的清秀,拿過一旁案桌上的清水洗完臉,再用毛巾擦拭乾淨之後,暗自對鏡而笑,笑容是詭異而又陰險的。她拿起眉筆輕輕描眉,又塗了脣,更顯得妖豔幾分。待化上另她滿意的妝容之後才離去,熄了燈往內室走去,屋內一片黑暗。
屋內唯一的光亮已經熄滅,四處是一片黑暗。而方纔的那一幕,還深深印在蘇里雪腦中,無法抹去。
轉而她又去了淘淘的房間,此刻淘淘已經熟睡了,望着他熟悉的面容,蘇里雪心中隱隱作痛,幸好淘淘沒有任何損傷,否則她這輩子都將會活在後悔當中。當時不顧一切地去尋羽墨言,然而他呢,如今被雲霞騙得團團轉
,眼前這個女子根本不是我啊,難道你一點都分辨不出來嗎?
夫妻七年,彼此是最熟悉對方的人了。倘若羽墨言當真認不出她,那也只能說明她枉將真心錯付。然而在羽墨言心中,一直有着一個比她更重要的人,甚至自己都有可能是那個人的替身。
思及那日衛靜所說的話,往事一幕幕地浮現在眼前,他的愛,他的憐惜,皆與那個胎記分不開,“小丁香”三個字如惡夢般盤旋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情到傷處必落淚,可如今她的淚如今幹竭了一般,任再傷心也流不出來。
“淘淘,你一定要好好的,孃親很快就會回來了。”蘇里雪摸着淘淘粉嫩的臉蛋,幸好還有淘淘這個寄託,否則蘇里雪真的找不到堅強的理由。這孩子睡得正香,晚上依舊有愛踢被子的習慣,蘇里雪替它將被子蓋好,這才放心地離去。
豈料剛踏出門口,便聽到若有似無的走路聲,只有熟悉武功的人氣息纔會如此沉靜,她剛想尋地方躲起來,沒想到那人卻快了一步,已然發現了她。
“是誰?”羽墨言的聲音中帶着一絲警告,在黑夜中並看不清對方,只看到有黑色的身影,他率先攻擊了過去。
蘇里雪一看來人是他,心中一驚,只能默然接下他的招數,二人赤手博鬥着。蘇里雪的功夫只恢復了七成,並不是他的對手,一次又一次敗下陣來。
羽墨言已然察覺眼前的這個是一位女子,只是這樣的身量與武功似曾熟悉,還有那一雙明亮的眸子,在望向他的時候多了一抹執念的哀傷。
羽墨言一掌擊中了她的胸膛,又一個反扣將她壓制住了,“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蘇里雪的手與身子皆被他緊緊地抱壓着,動彈不得。聽到他的話在耳邊迴旋着,這一刻淚不自主地流了下來。他終是認不出自己,哪怕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
然而屋子內正戴着那一張與她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的雲霞,在他心中才是他的妻麼。換了一套裝束,蒙上臉,他就認不出來了…………羽墨言,我就在你面前啊!
蘇里雪閉着目,將眼淚藏了起來,一個後擡腿,脫離了羽墨言的控制,她轉過身來凝視他的眸,轉身飛旋而起,羽墨言後追而上,卻只撕下了她黑衣的一角。而蘇里雪用輕功飛上屋檐,月夜下的身影如飛仙般,髮長隨風而飄。她的動作快捷而迅速,很快就消失不見。
羽墨言望着她離去的身影,心中
有一絲莫名的顫動,端看着手中的一抹黑色衣角,腦中揮之不去的是她絕然的神情還有那一雙明亮而又熟悉的眸子。
次日。
羽墨言加派了人守監視楚廂庭的一舉一動,此時雲霞還未醒來,他陪同淘淘用了早膳後,隻身一人到了清涼殿。
衛靜似乎知道他要來,提前泡好了茉莉花茶,二人相對而坐,將下人遣了出去。衛靜今日穿一身藍色的長裙,面容之上的粉黛只欲蓋彌彰,絲毫掩蓋不了她蒼白的臉色,連說起話來也是氣若游絲。
她從寬袖中抽出一張紙條,遞給羽墨言,道:“這是香草傳來的消息。”
羽墨言只接過不語,細細看了上面寫的話,大概是寫年關鈞的造反計劃一事。將香草安插在年關鈞身邊,亦是衛靜的主意,爲的就是能發揮傳送消息的作用。羽墨言在看過之後便將紙條折碎拿在手中,心中若有所思。
“王爺,既年關鈞已有造反計劃,我們還是早早準備的好,免到時候措手不及。”衛靜勸說着,說完又咳嗽了兩聲,她只拿過錦帕掩嘴,待看到錦帕上那一抹鮮紅的血跡時,再也沒有初時驚慌的神情,她只悄悄將錦帕藏好,臉上是一抹淡然的微笑,靜待着羽墨言的回覆。
羽墨言的目光輕輕掃過她的臉,語氣極爲冰冷,道:“衛靜,我還可以相信嗎?”
衛靜的心抽痛了一下,像是被無數的針扎過,“爲何不可以?”
“簪子的事,是你故意而爲對嗎?告訴我,她是不是雪兒?”羽墨言聲聲質問着,他的目光似要看穿到衛靜的眼眸深處,只至他看到了一抹憤然的憂傷。
“簪子一事確是我故意試探她的,事實也證明她根本心中有鬼。至於她是不是你的雪兒,王爺不會自己分辨嗎?我從來不曾說過她是假的,然而王爺心中已自有定奪,何必將一切皆推在靜兒身上。”
衛靜說話的語氣也加重了,本來就氣弱的她說完這一番話後上氣不接下氣,連連拍着胸口,喝下幾口茶後呼吸方纔順暢。
羽墨言聽到這一番話,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傾斜。昨天他幾乎已經相信楚廂庭的那位是雪兒沒錯了,可是爲何在她身上卻找不到非常熟悉的感覺,與她之間就像是相隔了一條寬寬的長河,任憑怎麼努力,怎麼伸手也觸不到對方。而他卻能從昨晚那個刺客眼神中發現與雪兒一樣的神采…………
是真是假,亦真亦假?難道自己真的分辨不出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