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里雪回到唐府後,已是夜深,傅氏伺候老夫人睡去後,這才入了自己的房梳洗。蘇里雪是稍稍從後門回來的,亦不敢驚動旁人。
首先去了唐雨希的院子,與她說明了一切情況。唐雨希不勝唏噓,她從來沒想到,事情已經糟到如此地步,唐家已經步入險鏡而她卻還傻傻不自知。
“表姐,你可知表哥現在在何處?”蘇里雪雖面容平靜,眼中卻是帶着一抹難言的倦色。
既是擔憂,又是難過。如今,她已與羽墨承到了敵對的位置,再也不可能並肩了。
“我不知,哥哥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且我這樣粗心,他定不願放心說與我聽的。”唐雨希搖頭,輕輕地道。
“此時最重要的,便是找到表哥,讓他派人去尋三皇子的下落,若三皇子真如傳言一般被刺客所殺,那這天下怕是真的易主了。”蘇里雪一邊思考,緩緩地道。
“那可怎麼辦纔好,哥哥一向與三皇子要好,大皇子定然不會放過哥哥的,恐怕我們家都已成爲衆矢之的了。”唐雨希着急道,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裡流露出混合着不安。
“那個人苦心籌謀,他設計害得外祖父發病,又支走了大舅舅,爲的就是剩下大表哥一人好孤掌難鳴,他豈肯輕易放過我們。好高明的招數…………”
蘇里雪喃喃地道,美眸烏黑亮澤,心裡直打鼓。身上的毛孔忽忽透着蓬勃的熱意,但心底卻是冰涼一片。
怕是連蘇里雪,都被那個人算計在其中了吧。
就在此時,一個黑色的黑影從窗戶上竄了進來,蘇里雪最先反應過來,正要出手,卻被唐雨希擋在了她的身前。
唐雨希一個掌風推送過去,那個人急急避開,這才撕下臉上的黑布。
原來是唐宋元!
“哥哥!”唐雨希見來人是唐宋元,急急地奔了過去,眼中有隱隱的淚在轉動着。
原先唐宋元是先去了蘇里雪的院子,怎料她不在,所以便猜想她是來了唐雨希這裡。原本事情也只想找蘇里雪相商,現老夫人病重,傅氏爲照料老夫人已心力交瘁,唐雨希又天真無知,唯一能夠一起幫忙想想對策的人,也只有蘇里雪了。
“表哥,你可算是來了。”蘇里雪蘇里雪終於鬆了一口氣,沉穩淡定的道。
聽此話,唐宋元已料到蘇里雪已經知曉了羽墨言的事情。
便道:“江南傳來消息,三皇子遇刺身亡了。陛下哀傷不已,明日的早朝,文武百官必定會
建議陛下早早立下太子之位,以安國本。”
“此事來得蹊蹺,表哥還是派人去探一下虛實再說。大皇子向來忌憚唐家的兵權,若是他當上了太子,怕是不肯輕易放過我們。”蘇里雪只微笑,心中卻是難受。
“今日一得知此消息,我已經派人去了江南,還未有消息傳回。”唐宋元暗暗道,目光中充滿了警覺。他需時時刻刻小心,避免被小人乘虛而入。
“這天下都是他們羽墨家的,與我們唐家何干?祖父隨着先帝征戰西北,打下這片江山,難道他們就一點都不顧念往日的情分嗎?”唐雨希生氣道,面色有些慘白。
“向來主上都怕臣子功高蓋主且得民心,正因爲唐府掌握兵權大任,怕終有一天會有不臣之心,纔會如此。表哥,你快快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傳到邊疆,讓舅舅爲外祖父請命交出兵權,而你…………也以要照料外祖母爲由,也自請交出兵權吧!”
“表妹…………”唐宋元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馬上又恢復了平靜。他沒料到蘇里雪看問題看得如此透徹。
倘若唐家還不交出兵權,恐怕要如臨大敵了。
唐宋元與徐將雖有心助羽墨承言,想擁他上帝位,可羽墨言對帝位卻是無心,如今又生死未卜,這天下遲早有一天都是羽墨承的。只是沒想到來得這樣快而已。
“表妹說得對,我立馬就去辦。”唐宋元果然也是英雄豪傑的氣勢,不拘小節,不貪圖名利,能捨得放下的人才有可能成功。
且若日後羽墨承登上了帝位,若愛才惜才,必定還有唐宋元的用武之地,倘若羽墨承不願見得唐家還掌握兵權,那也便罷了,如此剛愎自用的庸君也沒有必要爲他賣命!
“那表哥且快快去吧,這裡一切都有我呢,勿要擔心。”蘇里雪恬和微笑着,雖唐家面臨着困境,但是因爲交出兵權,那個人可以顧着幾分舊情,放過唐府一家。
唐宋元點點頭,愁眉終得一展,伸手拍拍唐雨希的肩,寬慰道:“雨希你便同表妹一起乖乖呆在家中不要走動便好了,定要好生照料着祖母與母親,這個家都交給你們了。”
唐雨希嘴角抽了抽,是一副委屈的神情。唐家從來沒有遭遇過這樣的事情,她也是頭一回所見,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快的。幸好有一個冰雪聰明的表妹,還有哥哥在。
在唐宋元鼓勵的眼神下,唐雨希輕輕點頭,微微抿了一下脣瓣,應了一聲“嗯”,嘴角帶着笑意。
唐宋元用黑布蒙
上臉,依舊是翻窗而上。如今一切行事都需萬分小心,他自然亦是考慮得十分周全。
別了唐雨希,蘇里雪這才慢慢走回自己的西廂房。初七在身後尾隨着。蘇里雪只信步沿着石子長廊慢慢往前走,思緒飄得甚遠。
初七道:“小姐,夜已深了,要即刻回去休息麼?”
蘇里雪只搖了一下頭,道:“你且先回吧,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初七不肯,終也是沒辦法,坳不過小姐,便一個人先回去了。
蘇里雪走過長廊,又進了前庭的花園,潔白的長裙角曳於地,似今夜天邊舒捲流麗的的白霞。衣裙上繡的鮮血般紅豔的臘梅,星星點點,如沾上血跡,那麼明顯與嬌豔。它需一針一線,千絲萬縷織就而成,凝合了多少的心血才得以織成綿段,鑄就而衣。
勾起一抹弧度,笑容有些孤寂而慘白,心中莫名閃過一個想法,當銳利的針穿過光滑的綢緞時,綢緞會不會疼痛?那它的疼痛,是否就是自己此刻的感受。
心中掠過一絲模糊的驚慟,想抓時又說不清楚是什麼。幾瓣桃紅的海棠花瓣輕輕隨風而飄落,風起時,便隨着風搖曳不息,飄向了遠方。
有些東西,該像花瓣一樣隨風而逝了。蘇里雪終是無聲無息地微笑出來。月夜之下,笑容格外慘烈,連自己都分不不清,是否由心而發。
笠日。
果然如唐宋元所說的那樣,朝堂之上,剛聞到三皇子羽墨言離世的消息,就連屍首都還沒尋回,那些大臣就紛紛讕言要求玄齡帝儘快立下太子。
玄齡帝一襲明黃的龍袍伏坐在龍椅之上,彷彿一夜之間老去了許多,眼中總不見往日的神彩。他最心愛的兒子離世,這些大臣就要求他立太子,實在是另人覺得寒心。
且太子之位玄齡帝一向屬意於羽墨言,即便羽墨言曾推託過自己不想做帝王,但玄齡帝一向清楚他是最適合不過的人選了。
大皇子羽墨承心機深沉,不乏智慧,若日後他當帝王,雖能治理得井井有條,但他卻太過狠辣,恐怕不是好帝王;二皇子羽墨恭,雖也文武雙全,熟讀兵書,但對面朝內朝外,恐怕不能遊刃有餘,以他一已之力,定不能守護這沁羽的大好江山;而玄齡帝的小兒子羽墨言,卻是像足了他的性子,雖面上總是一副風流瀟灑的模樣。但喜怒不形於色,纔不外露,懂得厚積薄發,從小便打仗歷練過,善治兵,懂謀略。而他又有一顆善良的心,這纔是愛民惜民,又能保護民衆的好君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