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峰他們離開之後, 煥煥一個人在病房呆了一會,沒有這方面經驗的她滿腦子空白,不知該怎樣處理, 總感覺心中有點酸楚, 有點愧疚。
“我走了, 老爸, 明天再來看你。”在爸爸的臉上留下一個吻, 煥煥關上房門,走出住院大樓。
夏天夜晚的月亮很皎潔,明亮的在路上投下清晰的光芒, 擡眼,正好見到下班的齊大漠, 潛意識中就想起妹喜喜歡他的事, 走過去的腳步有了幾分遲疑。
“你下班了嗎?”在他走近時, 乾硬地問着。
“又沒發燒,幹嘛這個態度?”齊大漠收回她額頭的手, “吃飯沒?加了一下午班,餓死了。”
“我吃過了,先,先走了。”沒走幾步,肚子的咕嚕聲就響了起來, 當場拆穿了自己的謊言, 齊大漠什麼也沒說, 揪回她的後衣領, “那就看我吃。”
在醫院旁邊的餐館隨便點了幾分家常菜, 豆角炒肉末、蔥烤鯽魚、糖醋排骨、蒜泥空心菜。看着他舀湯,煥煥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 心裡咒罵還真的只讓她看啊,正想拍桌叫老闆娘加碗筷的時候,他突然將舀好的湯端了過來,“吃飯前先喝口湯,潤胃。”
她也不再嘴硬,乖順地喝了起來。要說喝湯還不如說是啄湯,發出嘖嘖嘖的響聲,眼睛還不忘瞟向齊大漠,打量着他。
適時,肚子餓的聲音再次響起,他卻沒有什麼反應,氣氛沉默的有些尷尬,煥煥隨便找了個話題,希望轉移他的注意力,“接下來你就要開始在醫院上班了吧?”
“現在已經在上班了。”
囧,乾笑,“呵呵~~,說的也是,你這麼聰明,一定沒問題的。對了,你一直都這麼厲害的嗎?”煥煥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你看,不管是學習,還是體育,一定從小學就有很多人追你吧?”
“確實,印象中沒缺過桃花。”
聽到他這麼大方的承認,煥煥沒有酸味的話突然都帶起了酸味。“呃,有人會這麼直接承認的嘛,一般人都會謙虛的說沒有的事吧。”
“我說的是事實啊。”從剛纔見面時她就開始不正常,齊大漠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沒有拆穿的意思,只是滿眼笑意地陪着她玩下去。
“你是學醫的,爲什麼對美術也這麼擅長?”煥煥想起設計稿的事。
“純粹興趣。”
“軟件呢?”
“好奇玩玩。”
癱倒,再坐回來,大神幹什麼都是不費吹灰之力之力的嘛,煥煥只好埋怨上蒼太不公平了,不僅給了他高智商,還給了他一副好皮囊,連專業外的能力都只是純粹玩玩,大口大口的扒飯,嚼菜,太不公平了。
齊大漠一邊細心的幫她夾菜,一邊幫她舀湯,“吶,那你現在可以說說今天又玩什麼把戲嘛?”
“什麼什麼把戲?”煥煥的嘴裡塞得飽飽鼓鼓,但說的話還是能聽清。
“吃的這麼沒有形象。”說着還幫她抹去嘴邊沾到的飯粒,“飯粒。”
從未有過這麼貼心的動作,煥煥縮了回來,滿臉通紅,伸手亂抹,“哦哦,謝謝。”
他的手愣在半空,有點尷尬,隨即笑笑,也給自己舀了一碗湯。
吃完飯,煥煥像以往一樣跟在他的身後。他的肩很寬,有一種可靠堅實的感覺,他的腿很長,在人羣中一眼就能夠認出他來。
這就是她憧憬的背影,已經縮短到他一回頭就能看見她的距離。正開心着,眼前突然出現妹喜的身影,嬌笑地看着她,隔在了她和他之間,這樣他一回頭就看不見她了。
氣沖沖的上前想要叫妹喜讓開,卻一個不留神,砰,撞上了電線杆,幻想一下子消失了,“哎呀,好痛。”
聽到響聲的齊大漠回頭,走了回來,拿開她捂住的額頭,一個大包,“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嗎?”
旁邊正好有藥店,齊大漠檢查了她的傷勢,並無大礙,便進去買了瓶萬花油,幫她塗上。
“痛痛痛,輕點,輕點。”
“現在知道痛了,看你還敢不敢不看路。”
“我又不是故意不看路的,人家在想事情嘛!”
眼前的人,嘴已經嘟囔了起來,齊大漠扭緊瓶蓋,裝着好奇的樣子,“哦~~那請問你在想什麼事情?想得這麼入神”
“在想你什麼時候對我感到厭倦!”
沒有心理準備的回答。齊大漠眼中明顯劃過錯愕,聯想到她今晚的一系列不正常反應,好像明白了過來,一直以來自己的不確定讓她追至鳳凰,產生憂慮,心中一笑,連語氣都溫柔了,將她攬入懷中,“你還真是笨蛋啊。一定要人將話講的明明白白才清楚嘛。”
還沒反應過來的煥煥,聽着他的心跳,他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我一點都不覺得你煩,永遠的東西我不敢保證,或許某一天我真的會對你產生厭倦,但最起碼不是現在。如果那一天真的要來,我也會努力把它推遲到我死後,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誒!
煥煥從他的懷中擡頭,和他四目相對,只覺得他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閃耀着真誠,一字一句的確認,“那就是說你是喜歡我的咯!?”
“還真是笨蛋!”煥煥再一次被擁入懷中,不過這次卻沒有浪漫,齊大漠似惡作劇般用力將她的頭按在胸前,惹得煥煥大叫,“疼疼疼!!”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齊大漠放開她,撒開步子,享受着被後面的人追着的感覺,嘴邊的笑意更加濃了,“不僅是現在,以後也是,笨蛋!”
在一切都不正常的情況下,至少讓她知道了一件正常的事,只是還沒來記得盡興,她便要面對一個問題,回到宿舍,看到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妹喜,高興的笑容僵在臉上。
“喲,你這小子,竟然撇下你一衆親友,私自跑去鳳凰。”天二瞬間勾住了她的脖子,“快說,戰況如何?瞧你剛纔那得瑟樣,估計已經勝利拿下你男神了吧?”
她被天二戳得咯咯亂笑,“哈哈…咯吱窩是死穴,別…別戳。”
“那你從實招來。”天二放開了她。
得到機會喘口氣的她,不自覺的觀察妹喜的臉色,這種感覺真奇怪,自己光明正大卻感覺好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例如小三。以前不知道妹喜的心情還好,可以肆無忌憚大方的說出自己的感受,現在知道了,卻猶如熱鍋上的螞蚱,渾身不自在。
“才一天有什麼情況,老樣子,老樣子,哈哈。”煥煥不敢說出真實情況,說她膽小也好,說她懦弱也罷,但她真的不想破壞她們之間美好的友誼。宿舍四人,難得一開學就這麼投緣,相處得這麼融洽,“請假怎麼樣?老師批了吧。”
“你都將自己說得就快失血過多而死了,他們還能不放你回宿舍休息嘛。”天二感嘆道,“女生和大姨媽果然是好朋友。”
那一晚她睡得十分不踏實,前一秒還沉浸在和齊大漠在一起的喜悅中,下一秒就變成妹喜不理解他們,要跟她絕交。
妹喜嬌美的臉上已經充滿怒意,“我顧忌和你的友情,將這份暗戀埋藏在心底。若不是你先開口,若不是你鬧得滿校皆知,我會縮在角落,不敢表白嘛?”妹喜越說越咄咄逼人,“和我比,你簡直輸的一塌塗地,既沒身材也沒有我漂亮,你明明覺察到我的心意還自欺欺人的將我和謝峰配對,你是何居心,如今又與他在一起。”
煥煥想要解釋,解釋說她是真的以爲妹喜喜歡的人是謝峰,解釋她知道妹喜的心意也是今天的事。她想要感謝妹喜珍惜這段友情,因爲她也很珍惜這段友情,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妹喜她已經和齊大漠在一起了。
掙扎的想要解釋,卻因爲着急而醒了,滿頭大汗,心跳加速,心裡惶恐難安,面對眼前的黑暗才知道自己剛纔在做夢,但夢裡愧疚的心情卻是這麼真實。
“做惡夢了嗎?”
“美…美人!?”煥煥被嚇了一跳,擦汗的動作都停止了,“你…你還沒睡嗎?”
“睡不着。”
簡單的一句話就讓煥煥想到剛纔的夢境,“我…我......”想要說出她和齊大漠的事,她並不是有意瞞她,卻只說了個“我“再也說不下去。
“做了惡夢!?”
煥煥垂下了頭,“恩,恩。”
“怎麼樣的夢?”
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你在生我的氣,很大很大的氣,而且還說要和我絕交。”
妹喜似乎沒有在意,“夢到本小姐,那是你的榮幸。竟敢說是惡夢,真不識趣。”見煥煥苦笑,妹喜不再開玩笑,“吶,夢裡我爲什麼要跟你絕交?”
一片沉默,這次走廊的燈並沒有開,室內一片黑暗,渲染着彼此的情緒,一個在躊躇怎麼開口,一個等待着心中的答案,似過了很久都沒有聲音,妹喜心中嘆了一口氣,“只要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我是不會輕易跟人絕交的。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
自己可以說沒有做對不起她的事嗎?
若不是自己搶先表白,若不是自認爲她和謝峰在一起,她應該不會有這些顧慮的吧?
還是自己小肚雞腸想多了?謝峰他又怎麼樣了?
煥煥想不清楚,整晚輾轉反側,很晚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