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像個小學生一樣坐在那裡的陳子華,韓冰塵說不出是一種啥滋味,這小子也太能折騰了,半點兒虧也不吃,這次才受了多大點兒的壓力,居然就給他整出這麼個幺蛾子來,上次映月樓的事情已經讓自己被動過一次了,這次居然又翻出來了,好麼,非得跟楊家翻臉?
轉而細想,覺得陳子華未必知道映月樓的背景,更不會知道跟貝家父子較真兒,實際上就是跟楊家在扳手腕兒,但事已至此,如今不光貝家父子,還夾雜了組織部的羅清泉和省委副書記張昌隆,這要是壓下來的話,羅、張二人勢必要跟陳子華沒完沒了,不然的話,恐怕他們睡覺都睡不安穩,琢磨了一下,道:“怎麼又把張書記牽涉進來了?”
她自然看得出來,陳子華用貝家父子套張昌隆進來,多半用了一些手段,但不明白爲啥要拖張昌隆下水,單從貝家的事情來看,完全沒必要再拉一個重量級的大人物下水,這無疑會給貝家父子的大案增加許多不穩定因素。本書來自⒗kВООк.оЯg
陳子華琢磨了一會兒,覺着這時候還是應當讓岳母儘量多的掌握詳細因果,也好判斷各方的情勢,免得有所遺漏,給後面的反擊造成不可彌補的錯漏來,便將白玉書也參與進來的事兒說了,判斷應該是挪用和騙取國家財政扶貧款的案子了,因爲當初將劉老根的卷宗移交給白玉書時,就是爲了把這宗案子淡化處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動盪,給關西的班子帶來大麻煩,只要白益民讓張昌隆私底下把窟窿平了,這事兒便不會有人追究,如今看來,看是有些高看張昌隆等人的覺悟和白益民的手段了。
韓冰塵嘆了口氣,看來白益民在這件事兒上要栽跟頭了。
要麼是被兒子騙了,要麼就.是故意縱容,但無論如何,他是把這次機會白白浪費了,而且千不該萬不該起了壞心思,妄圖毀掉陳子華的仕途,讓唯一可能知道這件事兒真像的人從官場銷聲匿跡,如此一來,他們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徹底消除了後患。
只是,陳子華真的是唯一掌握真.像的人麼?顯然不是,假若不是韓冰塵指點,陳子華根本不可能參透其中玄機的。
韓冰塵瞥了一眼電子鐘,道:“這.件事你不要再ha手了,包括田紅星的案子,因爲牽涉到的層面比較高,便是省裡也沒法處理,嗯,暫時把犯人和證據什麼的,都放在特勤局分站吧,但是,消息絕對不能泄1ou出去,你們市局暫時先頂上幾天。”
盯着陳子華,韓冰塵沉思了一會兒,道:“你恐怕還不.知道吧,貝家父子在華都也有很強硬的後臺的,只要楊老還在,跟映月樓有關的案子便不能動,也就是說,貝家父子,不會有什麼事兒的。”彷彿能猜到陳子華的心事兒似的,韓冰塵補充道:“不要怪上次輕輕放過了貝家,其實,你這次鬧的事情同樣有些不合時宜,田紅星簡直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不知多少人都在盯着他,就因爲牽涉到貝家父子,才一直等到了現在。”
陳子華心裡一跳,有些明白爲什麼那麼多人都沒.有動田紅星了,連軍人出身的黃天培當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感情後面藏着貝家父子的事情人家都知道,而貝家後面又站着楊家,尤其是楊家的老頭子還在,那簡直就是一顆參天大樹,沒有誰能撼得動。
“媽,這次不能放過他們,”印象中,楊家的這位老頭.子與李家的老頭子都是今年夏天相繼過世的,也就是說,一兩個月的時間內,必然要有一次大洗牌,“楊家那位,時間不多了,這次要是不抓住機會,以後就算扳倒他們,咱們也得元氣大傷。”
韓冰塵的目光.突然像刀子一樣射過來,靜靜的看着陳子華的眼睛,“你怎麼知道?”
陳子華這會兒也是腦子有點兒迷糊了,這句話不過是衝口而出,但現在顯然不能說自己是重生過來的,腦子一轉,道:“我回藍山的時候,去過一次說經臺。”心裡卻在暗暗叫苦,只能將這種神異事件推拖到寒微子身上了,想來以他的道行,應付起來不費什麼事兒。
想起當初的藍山之行,韓冰塵的目光柔和下來,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先回去,等我的電話,最近先不要輕舉妄動。”
陳子華應了聲“是”,卻隱瞞了鄔倩倩的問題,這是早已安排的步驟,想必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反正成不成的,都是給白家父子添亂,因此他也就沒在韓冰塵面前提。
知道岳母時間有限,陳子華就沒有多耽誤,把事情說清楚就出來了,告辭之後便在街上閒逛起來,並沒有急着打電話給孫莉和周曉筠,想來她倆人這會兒應當在啥地方玩得正開心,反正沒什麼事兒,便打算去看看野營的傢伙事兒,權當晚上出去散心了。
傳呼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陳子華掏出來一看,卻是林月虹的電話,略一尋思,便在街邊找了個電話亭給林月虹回了過去:“優香,什麼事兒?”因爲是打電話,陳子華還是習慣叫林月虹的小名,這樣也顯得親切得多。
“陳書記,你在哪兒?”林月虹張口就問道,顯然是有什麼比較重要的事兒。
陳子華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道:“在龍華飯店對面,你跟曉筠在一起吧?”
“你等會兒,我們馬上過來。”林月虹沒有過多的解釋,直接掛了電話。
陳子華站到路邊,等了不到十分鐘,便看到自家的那輛本田車風馳電掣的從街頭竄了過來,到跟前剛停下,周曉筠便從裡面xian開車門,道:“長,上車!”
微微皺了皺眉頭,陳子華還是鑽進了後排,隨手拉上車門,本田車隨即“嗡”的一聲快起步,像賽車似的竄了出去,看方向,卻是直奔西門,便問道:“你們是怎麼碰到的?”
周曉筠道:“是林月虹打電話給我的。”頓了頓又道:“她說馬上回隴東。”
陳子華望了望正在全神貫注駕車的林月虹一眼,道:“出了什麼事兒?”
林月虹道:“省軍區的人去市局要人,把市局圍起來了,吳副局長恐怕扛不住。”
陳子華眼中怒火一閃而過,“跑市局直接去要人?貝海石好大的膽子,居然連市局都敢圍,還真是有恃無恐吶。”說着話的時候,心裡卻已經在盤算了,該怎麼過這一關。
想起方纔岳母交代的暫時不能泄1ou羈押貝健行和田紅星地點的事兒,便知道岳母怕是早就估計到這種情形了,心裡打了幾個轉兒,忽然問道:“他們去了多少人?”
孫莉接道:“一百多人呢,聽吳局長電話裡說,這些人全副武裝。”
陳子華臉色就沉了下來,今天管玉和到省裡來彙報工作,自己也不在市裡,樑珊這個剛上任的市長恐怕還鎮不住場子,貝海石還真會挑時間,腦子轉了兩轉,問孫莉:“現在是什麼情況?”若是吳明的電話,十有**是孫莉接的,周曉筠和林月虹雖然是他的親信,卻不是政府官員,對這種事情是根本ha不上手的。
孫莉道:“吳局長還在與軍區的人對峙,樑市長已經過去了。”
陳子華又把目光轉向周曉筠,方纔林月虹沒有用衛星電話打傳呼,顯然周曉筠正在使用電話,他心裡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八成是在與李倩蓉聯繫。
周曉筠遲疑了一下,湊過來在陳子華耳邊低聲道:“特勤局關西分站的三十多名隊員正在趕赴隴東,但他們只能暗中支援,您最好還是協商讓安全局出面或者想別的辦法。”
本田車飛一般的在公路上疾馳,陳子華的心卻開始沉寂下來,他再考慮如何應付這個局面,同時在考慮貝海石的真正用意,昨晚總共抄了貝健行三個秘密窩點,便是時尚生活區的那家已經光顧過的別墅也沒有放過,不但搜了個底朝天,還對別墅進行了錄像,走的時候用隴東市公安局的封條將門窗全部封了。
這些地方抄出來的東西估計不會比林月虹那天晚上弄到的東西少,雖然他沒有看到,但猜也猜個七八成,因此,貝海石此舉,只怕要人是一方面,真正的目標,恐怕是昨晚查抄到的東西,派一個連士兵全副武裝的闖到市局,那是勢在必得了。
林月虹幾乎將車開得飛了起來一般,往常三個多小時的路程,今天才一小時多一點就快到市區了,陳子華突然對林月虹道:“減,kao邊停下。”林月虹幾乎想都沒想,車便突然降了下來,待到在路邊停穩,她才側過頭問道:“這麼了,陳書記?”
陳子華對孫莉道:“打電話到市局,問問情況。”
周曉筠幫着接通市局的電話,然後交給孫莉,讓她跟接電話的人說話。
陳子華目光有些遊弋不定,心裡總覺得什麼地方疏忽了,但卻又想不出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所以這才讓孫莉先問問市局的情形。
“陳書記,樑市長正在與帶隊的軍官協調,但作用似乎不大,雙方在市局門口對峙,看對方的意思,好像要用強了。”孫莉用手捂着話筒,輕聲對陳子華道,“樑市長馬上過來接電話,吳局長帶着市局刑偵處的人堵在大門口。”
陳子華“嗯”了一聲,心裡越的覺得不大對頭,以貝海石派人包圍市局的膽量,吳明是不可能攔得住的,刑警隊的那些警察,也就對付平民老百姓頂些用,真要與荷槍實彈的軍人對上,怕是早就泄了氣了。
同樣的,那些全副武裝的軍人真的想要控制市局的話,估計兩三分鐘就搞定了,能堅持這麼久,假若不是有什麼顧忌,便是在等什麼消息。
“陳書記,電話。”孫莉把電話遞給陳子華,道:“是樑市長。”
陳子華接過電話,道:“樑市長,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
樑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灼,語氣卻還是淡淡的,充滿了女人味兒,“吳局長還在外面交涉,對方要求市局釋放一個叫貝健行的人,吳局長拒絕了,所以還一直在對峙,帶隊的是一名軍區的上校參謀,已經把市局全部包圍,禁止出入。”
陳子華略一沉吟,道:“讓吳明不必理會他們,立刻派一隊刑警去醫院保護張敏,一旦有人阻止,以妨害公務抓捕,對方若是堅持包圍市局,就以武裝衝擊政府機關爲由,直接逮捕,不必考慮什麼後果。”
樑珊顯然對陳子華的話有些不敢苟同,但只是稍微遲疑了一下,便道:“好的,我這就讓吳局長執行命令,但市局帶武器的警察不多,恐怕反而被人抓了。”
陳子華冷笑道:“就是讓他們動手抓的,放心吧。”
掛了電話之後,陳子華對林月虹道:“回紅柳村。”
林月虹和孫莉顯然沒想到陳子華不但不去市局,反而折回紅柳村,但還是沒有多問,懷着心裡的疑問,下了公路,直奔紅柳村。
孫莉尚是第一次來這裡,雖然知道陳子華在市郊買了房子,但因爲時間尚短,所以還從來沒有來過,這次隨着陳子華過來,心裡還微微有些激動。
一進大廳,陳子華就看到正在忙碌的郭姐,不禁問道:“咦,今天咋沒去醫院?”
郭姐笑道:“怎麼沒去?中午回來後配了一份藥膳,正在給張敏煲湯,馬上就準備送過去,要不要一起去?”郭姐可不知道陳子華最近一直在避着不去醫院,還以爲他太忙呢。
“算了,我還有點兒事,”陳子華擺了擺手,不過當郭姐剛走出門口的時候,他腦海裡面靈光一閃,忽然道:“郭姐,讓月虹送過去吧,你不用麻煩了。”隨即給林月虹打了個手勢,林月虹一怔,點了點頭,過去從郭姐手裡接過砂鍋,轉身出去了。
郭姐見陳子華似乎頗爲疲乏,便道:“陳書記,我去給你準備藥浴?”
陳子華點了點頭,將郭姐打走,然後當着周曉筠和孫莉的面,從肋下將槍拔了出來,然後褪下彈夾,將裡面的鋼芯子彈一一褪下來檢查了一邊,又逐一裝回去,將彈夾壓滿,這纔將槍ha回皮套,原本這槍是綁縛在小腿上的,但陳子華不習慣從小腿上拔槍,還是將槍佩在自己最順手的地方。
周曉筠和孫莉目不轉睛的盯着陳子華的動作,直待陳子華將槍ha回去了,周曉筠才狐疑的問道:“長,有危險?”這把槍她當然見過,也聽說陳子華用這把槍已經殺過人了。
陳子華搖搖頭,“不好說,但有備無患,那些人這個時候,可是多麼瘋狂的事兒都能做得出的。”這倒不是陳子華信口胡說,經過上次貝健行僱傭殺手的事情之後,他心裡未嘗沒有惴惴不安過,要說不怕死,那純粹是腦子有毛病的人才說的,像陳子華這種再世爲人的人,不但怕死,還想着怎麼樣才能長生不老呢,豈能不惜命。
周曉筠神情一凝,道:“我去準備一下。”她身上也隨時攜帶武器,但若是充分準備的話,那要準備的東西可就多了,當下轉身就上了樓,她的裝備都在二樓的臥室放着。
孫莉有些不可思議,小聲問道:“陳書記,對方是誰?”
陳子華琢磨了一下,覺着沒必要瞞她,反正這次無論如何也要把貝家父子搞下去,實在不行,就派人暗殺,總之,不能給自己留下後患,“省軍區司令貝海石,知道吧。”
孫莉一愕,“不會吧,要不,現在把事情彙報到省委去?”
陳子華冷冷的笑了笑,沒有說話,不是沒想過彙報,而是現在彙報的話,省委直接讓他放人,他怎麼說?而且,他就不相信,這麼長時間了,省委書記白益民會不知道隴東市局生的事情,何況,以樑珊的謹慎,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向省委彙報,所以,他就不冒這個頭了。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今天聽了韓冰塵的話之後,他感覺到,李家這個時候根本不想跟楊家硬磕,兩家基本上都是從軍隊起家的,如今在共和國的政治佈局當中所處的位置也都大同小異,他們放對的話,只能是便宜別的新生派系,而且,現在的時候也不對。
但陳子華卻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假若不知道有楊家在後面做kao山,陳子華說不定還不會有這個念頭,但因爲馮雅君的事情還有當初妻子李倩蓉的緣故,他跟楊家的這個冤仇遲早要解決,否則的話,上次也不會下那麼大個套,把楊建勳埋了,只要有機會,他就要把楊家徹底扳倒,不能有任何後患。
既然李家如今有息事寧人的意思,貝家父子又肆無忌憚,自己何不趁此機會,將事情儘量的攪和大,鬧騰的越厲害越好,我還就不信了,貝海石派軍隊到地方衝擊政府機關,引起槍戰的話,誰還真的能壓得住,何況,他還有個殺手鐗,只要機會恰當,立馬就會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