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市委班子穩定下來,各項工作也逐漸步入正軌,擺陳子華面前的問題還真不少。
爲了能好的上傳下達,切實把自己的意志執行下去,陳子華目前要做的,還需要對市委市政府的各部門人事進行一番調整,接着就輪到下面的各區縣了,但時間臨近年關,實不是做這件事的時候,所以便拖了下來,等年後再作計較。
這裡面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組織部的部長沒有掌握自己手裡,說起來也好笑,市委書記沒有掌握組織部,市長壓不住副市長,這也算是龍溪的怪現象了。
組織部的部長杜聰,從陳子華到龍溪開始,兩人就沒有站到一起過,隨着陳子華地位越來越高,這種矛盾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凸顯了出來,陳子華對這一點也是非常的頭疼。
省委剛剛對市委班子進行了調整,他自不能這方面再動腦子,而且那樣做也會給上面留下不能容人的印象,不善於團結班子的同志,這樣的考語要是下來,對今後的仕途影響可就有些大了,所以這段時間陳子華很是傷腦筋。
顧瀚霖已經被調到省裡擔任政法委副書記,看似升職了,但實際上與龍溪市比起來,卻多了很多約束,而且手裡的實權也是天差地別,根本沒得比,總之,顧永佳雖然免去了一場大難,顧瀚霖卻依然受到了牽連,這是明顯的明升暗降了。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顧瀚霖這一輩子算是仕途上走到頭了。
顧永佳如今依然還龍溪經營着金樽夜總會,有劉浚的股份裡面,基本上是沒人去搗亂的,加上整個安東都剛剛經歷了一場不見硝煙的政治風暴,夜總會的生意也都同樣受到了嚴重影響,顧永佳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對金樽夜總會進行裝修包裝,打算年後正式營業。
陳子華一直等到班子調整後逐漸安穩下來,才返回東華水晶苑的家裡,這段時間他一直都住瑪莎醫院,只有偶爾的機會纔會回到政府一號樓的家裡,所以郭姐只龍溪住了兩三天就回了東華,因此陳子華回來的時候,迎面就遇到開門的郭姐。
看到陳子華回來,郭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回來了?”一邊接過陳子華手裡的件包和外套,轉身掛衣鉤上,然後從鞋櫃裡面拿過拖鞋給陳子華換上,一邊笑着道:“今天午黃鸝做了辣子雞,正說您家就好了呢。”
陳子華“哦”了一聲,他家的時候一般都是黃鸝做飯,郭姐幫着帶孩子,除了他和黃鸝,別人都不大吃得慣又麻又辣的川菜,“怎麼就想起做川菜了?”回來之前,他並沒有打電話給家裡,所以不由有些好奇,“是不是家裡有客人?”
郭姐低聲道:“是啊,川西過來的,黃鸝的家人,雞也是他們帶來的,本來黃鸝要出去吃,李小姐說讓到家裡來的。”
陳子華就沒有再說什麼,黃鸝的家人,他還是第一次聽說,自從黃鸝到他們家當保姆,這都快七年了,從來沒見過她跟家裡人有什麼聯絡,陳子華開始的時候還跟李倩蓉打聽過,後來也就不怎麼過問,沒想到今天就有川西的人找上門來了。
走進客廳的時候,陳子華看到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正坐沙發裡面看電視,男的約莫三十多歲的樣子,油頭粉面的,穿着倒是很光鮮,不過神氣怎麼看都覺着跟身上的衣服不般配,說不出的怪異,頭上打着髮蠟,甑明掛亮的,打着一條鮮紅的領帶,一雙眼珠子來回咕嚕,十分靈活,容貌談不上英俊,但絕對不難看,只是給人的感覺很彆扭。
女的約莫十七的樣子,穿着打扮倒是比較青澀,瓜子臉,尖下巴,雙眼皮,高鼻樑,明眸如水,脣若塗朱,整齊的劉海兒半遮前額,長長的秀髮腦後紮了一個招手停,說是像學生吧,卻又多了幾分社會上的風塵味兒,但年齡顯然小得多。
這樣的一對組合,讓陳子華很難把他們跟精明秀氣又帶着幾分潑辣的黃鸝聯繫起來,彷彿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兩類人一般,不過他也知道人不可貌相的千古名言,並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色,衝着拘謹的站起身來的兩人微微點了點頭,道:“別客氣,坐吧。”
從兜裡摸出一根菸,隨手遞給陌生男子,陳子華道:“你們從川西過來的吧?”
陌生男子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哦……不是,是……是,從川西過來……”
陳子華目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神色,頓了頓,點燃了煙,接道:“你們跟黃鸝是怎麼認識的?”他已經有些懷疑這兩人的身份,雖然女孩子沒開口,但男子的口音卻絕對不是黃鸝家鄉的味道,雖然非常近似,但陳子華前世可沒少川西方言上下功夫,一下子就分辨出來,此人跟黃鸝絕對不是同一個地方出來的。
陌生男子顯然有些緊張,有些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的道:“我,我們是夫妻……”
陳子華聞言一愣,隨即便聽到廚房門一響,黃鸝從裡面出來,一張秀氣的臉上滿是紅暈,眼睛卻惡狠狠的瞪着陌生男子道:“少胡說八道!誰跟你是……夫妻了!趁早死了那份心!”
陌生男子臉上的神色登時變得有些陰晴不定,左右看了看,似乎對陳子華家裡有些忌憚,但隨即把目光轉到身側的女子身上,道:“你不是的話,黃鶯就是了!”
黃鸝被陌生男子的話噎得頓了一下,差點兒一口氣沒轉過來,“張明輝,這裡可不是薑黃縣,你少耍你的潑皮,小心讓你進法院!”
陳子華這時才隱約聽出幾分眉目來,這個陌生男子應該就是黃鸝說的張明輝,那女孩子叫黃鶯,光聽名字就應當跟黃鸝有些關係,仔細一打量,還真跟黃鸝有幾分神似。
擺了擺手,止住兩人的爭吵,陳子華皺眉道:“究竟怎麼回事兒?黃鸝,你說說。”
黃鸝聞言,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咬着嘴脣道:“陳書記,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我這就帶他們離開。”說罷解下身上的圍裙,隨手放旁邊的椅子上,對沙發裡面的兩人道:“走吧,咱們有事出去說,不要這裡胡攪蠻纏。”
張明輝眼珠子轉了轉,道:“只要你跟我回去結婚,咱啥事兒都好說。”
黃鸝也不爭辯,走過來牽住黃鶯的手,轉身就朝門口走去。
張明輝遲疑了一下,側頭看了看陳子華,臉上窘迫的笑了笑,搓了搓手,緊跟後面出去了,從陳子華進門到幾個人出去,前後不過幾句話的光景,還不等陳子華弄明白怎麼回子事,三個人已經消失門口了。
郭姐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就站廚房門口,等黃鸝三人都已經離開,才小心地對陳子華道:“陳書記,要不要幫幫黃鸝?我看那個男人不是什麼好人。”
陳子華搖了搖手,道:“順其自然吧,黃鸝自己不願說,咱們想幫也幫不上。”
家裡有小孩子,陳子華不願意讓幾個人繼續家裡爭吵,出去了正合他的心意,道:“等黃鸝回來,把工資結了,讓她回去吧。”既然出來當保姆,就不應該帶着些麻煩過來,陳子華這裡可不是給人斷家庭官司的。
郭姐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廚房,不再提黃鸝的事情,她能做到的已經做了。
陳子華沉吟了一陣,不欲這件事上多費腦子,站起身朝臥室走去,已經好長時間沒看女兒了,趁着會兒功夫,正好去逗逗孩子。
李倩蓉正坐牀上喂孩子,見陳子華推門進來,下意識的扯了扯衣襟,把飽滿的酥胸遮住,微微側了一下身,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道:“都走了?”雖然隔着一扇門,但客廳裡面發生的事情卻聽得一清二楚。
陳子華“嗯”了一聲,道:“走了,幹嘛讓他們到家裡來?沒得嚇了孩子。”
李倩蓉嘆了口氣:“不讓進門能怎麼樣?人家小區門口都等了好幾天了。”
陳子華目光一凝,道:“黃鸝家裡怎麼回事兒,你清楚不清楚?”
李倩蓉道:“黃鸝就是跟那個張明輝結婚的時候逃出來的,黃鶯是她妹妹,這些年外面一直都沒跟家裡聯繫,上個月寄了些錢回去,結果就把張明輝給招惹來了,還帶着黃鸝的妹妹,具體怎麼個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
陳子華“哦”了一聲,便把這件事扔到耳朵背後去了,道:“京城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這兩天他跟李倩蓉倒是沒少通電話,主要是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剩下的都是上層的博弈,他們這一層已經無關大局了,說說也沒啥問題,所以纔開始關心起妻子與孃家的關係。
李倩蓉低着頭道:“能有什麼消息?”
沉默了一會兒,李倩蓉把孩子抱了起來,遞到陳子華懷裡,道:“外公住院了,估計撐不了多久了,幾個舅舅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牽連,雖然現暫時沒事兒,但外公一去,恐怕韓家那邊立時就會四分五裂,還有,韓國慶跑了。”
“嗯?”陳子華聞言神情登時一緊,“什麼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