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盈妃宮裡時,盈妃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牀上,已經疼暈了過去。皇上與皇后坐在一邊,君承榮守在牀前,一臉擔憂。畢竟是自己的母妃,哪有不擔心的道理。
太醫們候在一側,低頭不語。宮裡的婢女小侍跪在地上,抽抽噠噠的小聲哭着,似乎是覺得盈妃已經不行了。這架勢雖然比不上容嬪小產之時,但一樣十分凝重。
“皇上,麟王爺到了。”門口的侍衛前來通傳道。
“請他們進來。”延熙帝說道,這個“請”字顯然是給孤曜的。
君離玹和凌麒央行了禮,孤曜依舊站在一邊,沒有任何表示,延熙帝也不在意,只說道:“去看看盈妃,太醫都沒辦法,朕只好把你們叫來。”
就算他對盈妃並沒什麼感情,也得盡力一救,畢竟後宮與前朝密不可分,若讓老臣們知道皇上根本不在乎,難免心寒。
“是。”凌麒央應了話,走到牀邊。
君承榮正坐在邊牀,剪刀還插在盈妃的腹部,君承榮正用白巾壓着傷口邊緣,但顯然並沒有起到什麼止血的效果,血已經染透了白巾,看起來十分危急。
血腥味讓懷了身孕的凌麒央頗爲難受,孤曜跟過來,對他道:“去外面等着。”
凌麒央也不勉強,點了頭,便退了出去。
孤曜給盈妃把過脈後,有大至看了一下傷處,說道:“傷口很深,最好是縫合。她失血過多,不宜再耽擱,否則性命不保。”
說到縫合,衆太醫皆是一愣。這種方法不是沒有人用,只是用得甚少。有時候拆線的時機不對,不是傷口沒長好,就是線不好抽出。何況這次不僅是外傷,內裡也要縫合,更是難上加難。
見孤曜有法子,君承榮立刻說道:“還請前輩救一救我的母妃。”
孤曜轉頭看向延熙帝,說道:“這裡不需要那麼多人,留下兩個膽子大一些的便可。”
延熙帝點點頭,留下了一位太醫和一個侍從,自己帶着衆人去了正殿等候消息。
孤曜讓凌麒央寫好內服的麻沸散藥方,讓小侍煎成一碗。自己則剪開盈妃的衣服,用外用的麻沸散藥膏塗抹在盈妃的傷處,隨後又用銀針封了盈妃幾處大穴,減緩她的流血量。待內服的麻沸散煎好,孤曜讓侍從喂盈妃服下,等藥效發作之後,又將藥膏擦淨,再用烈酒消毒。這才撥出剪刀,在太醫的協助中,將腹上的傷口又切開一些,在足以看清內部的情況後,用特製的腸線從裡面開始縫合。
正殿內,皇上和皇后坐在主位上,君承榮、君離玹和凌麒央分別坐在兩側,中間跪着盈妃宮裡的人。
“你們給朕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延熙帝冷聲道。
幾個下人抖如篩糠,一個字也答不出來。
“皇上息怒。”皇后在他身邊柔聲道,隨後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幾個人,問道:“你們幾個是誰跟着盈妃去的容嬪那兒的?”
“是奴婢。”
“是小的。”
盈妃的陪嫁侍婢和貼身小侍跪着上前一步,說道。
“盈妃爲何突然要去容嬪那裡?又都和容嬪說了些什麼?你們如實說來。”皇后問道,雖然語氣平和,卻也不乏正宮主位的氣勢。
兩人卻懦地跪在那裡,什麼也沒說出來。
“你們倒是說啊!”被兩人唯唯諾諾的態度弄得及其不耐煩,君承榮大聲道:“若再不如實說來,本宮便讓人嚴刑拷問,看你們說不說!”
“放肆!朕還在兒,哪裡輪得到你逞威風!”延熙帝怒道。君承榮的語氣像是這個宮裡已經是他做主了,這讓延熙帝十分不喜。
君承榮見延熙帝生氣了,才跪身到:“兒臣魯莽,還請父皇恕罪。”他原本以爲老五被廢了,皇貴妃也權勢全無,延熙帝對他這個大兒子也應該會重視些,但沒想法,皇上對他的態度依舊如此……
“承榮也是擔心盈妃,皇上別生他的氣。”皇后好言相勸。
延熙帝看了看低着頭的君承榮,說了句“起來吧”,就未再多看他一眼。
“謝父皇。”君承榮起身坐回去。
延熙帝看着伺候盈妃的兩人,說道:“容嬪雖然性子驕縱些,但也不敢無故傷人。她今日刺傷盈妃,也必定有她的緣由。你們不說,朕也可以去問容嬪。只是你倆是不必在留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婢女立刻哭喊起來,“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奴婢已經勸過盈妃娘娘了,但奴婢卑微,盈妃娘娘怎麼肯聽奴婢的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延熙帝問道。
婢女看了看一邊的小侍。小侍開口道:“回皇上的話。今兒個盈妃娘娘突然說要去看望一下容嬪,小的和蓮兒都勸過娘娘,但娘娘執意要去,小的和蓮兒只好跟着。到了容嬪那裡,娘娘讓我們在外面候着,小的在門外聽到娘娘將容家及五皇子的事都和容嬪說了,並且嘲笑容嬪說,當初皇上是看重容家的權勢纔對容嬪加以寵愛,現在容家倒了,五皇子也被除了皇籍,皇上自然不待見她。現在的容嬪也已經不是以前的皇貴妃了,以前是盈妃娘娘依仗於容嬪,現在容嬪就連給娘娘提鞋都不配,就等着老死宮中吧……”小侍頓了一下,接着道:“容嬪大概是被氣急了,所以才刺傷了娘娘。娘娘叫救命的時候,小的和蓮兒衝進去,就見容嬪欲要撥出剪刀再刺盈妃娘娘,被小的用力撞開,纔沒有得逞……”
皇上聽完,當即將手中的茶盞擲了出去,“啪”地一聲摔得粉碎。
當時皇上下旨時,考慮到皇貴妃小產,身子未痊癒,不忍刺激他,所以命伺侯容嬪的人封口,只告知她皇上對她及容家的旨意便可。君承晰的事就不必讓她知道了。所以容嬪一直以爲五皇子只是被禁足了。
原本一切都瞞得好好的,沒想到竟然被盈妃給說了出去。
皇后嘆了口氣,說道:“臣妾之前在宮中諸位妃嬪前來請安時,還特地叮囑過,不要讓容嬪知道五皇子的事,也不要讓自己宮裡的下人亂說話。沒想到……”皇后行了禮,“還請皇上恕罪。”
“父皇,母妃定是一時糊塗,還請父皇原諒。”聽完小侍的話,君承榮也知道形勢對盈妃不利,立刻求情道。
延熙帝看了看半天一聲不吭的君離玹,問道:“你覺得呢?”
這後宮之事,尤其是女人的事,他本不該多言,但皇上既然問了,君離玹便起身道:“依兒臣之見,盈妃應該是覺得容嬪已經被父皇冷落,就算知道了,也尚在禁足中,見不到父皇,也無人可以傾訴。所以才如此大膽,違抗父皇的執旨意。只是沒想到,容嬪會刺傷她。”
延熙帝點點頭,認同了君離玹的話。
皇后的眼睛在君離玹和君承榮之間遊移片刻,打了圓場道:“皇上,現在盈妃的性命要緊,其餘的都等盈妃無礙再說吧。”
延熙帝握了握拳,壓下了那句“她活該”,重新坐到椅子上。
“行了,都起來吧。去外面候着,有消息立刻來報。”皇后開口道。她知道皇上心煩,所以眼前的人越少越好,就連君承榮也被打發了出去,到盈妃寢宮門口等着去了。
“改日朕得好好肅清一下後宮。”延熙帝端起侍從新送上來茶,喝了一口,覺得氣消了些。
“盈妃的事只是特例,宮中其他嬪妃都謹守本份,臣妾日後也一定會嚴加訓導,不讓這種事再發生了。”皇后說道。
凌麒央坐在一邊,手輕輕地撫上肚子,像是在安撫裡面的小傢伙。
君離玹見他似有不適,趕緊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凌麒央笑道:“沒事,他在動。我讓他安靜一些。”
“已經有胎動了嗎?”皇后一臉喜悅地問道。
“是。”凌麒央應道。
皇后雖然想上來摸一摸,但礙於凌麒央終究是男子,也不好開這個口。延熙帝也盯着凌麒央的肚子,似乎也想感受一下自己孫兒的活潑,但凌麒央是君離玹的妻卿,他實在不方便去碰。
君離玹摸了摸凌麒央的肚子,這兩個小東西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在動。不過作爲父親,君離玹還是很高興。見皇后眼巴巴地看着,便笑道:“皇娘要不要來摸摸看?”
“可以嗎?”皇后看向凌麒央。
凌麒央笑着點點頭。孩子雖然在動,但並沒有弄疼他,所以他也樂得孩子活動一下手腳。
皇后走過來,爲了不壞規矩,先將帕子鋪在凌麒央的肚子上,隨後將手放到帕子上。也許是感覺到有一雙陌生的手正在撫摸他們,孩子突然安靜了一會兒,纔像試探似地在皇后落手的地方踢了一下。
皇后驚喜地笑道:“皇上,孩子真的在動,很有勁兒呢,一定是個健壯的孩子。”
延熙帝聽到也很高興,說道:“麒央還是太瘦,需要再補補。一會兒讓內務府挑些上好的補品送到你府上,都讓麒央吃了。”
“是。多謝父皇。”君離玹起身謝恩,不管用不用得上,只要現在讓皇上的氣兒順了,就行。
一個時辰後,侍從跑進來,說道:“皇上,盈妃娘娘的傷口已經縫合好,性命無礙了。”
“孤曜呢?”延熙帝並沒有關心盈妃如何,只問了孤曜。
“醫聖大人在淨手,一會兒就過來。”侍從說到。
沒多會兒,孤曜走了進來,還是那張冷冰冰的臉,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疲憊。
“來人,上茶。”皇上吩咐道。
孤曜坐到凌麒央旁邊,說道:“盈妃性命無憂,只是傷口的位置太過靠下,以後怕是不會有孩子了。即使有,也撐不過四個月就會小產。”傷到了孕育孩子的地方,即使懷孕,隨着肚子變大,那道傷口也撐不住內-壁的擴張變薄。
“無妨。”延熙帝點點頭,“辛苦你了。”
孤曜低頭喝着茶,沒再多說什麼。
之後君離玹和凌麒央去了皇后宮中休息,用了晚膳再回去。而孤曜則被請去了延熙帝那裡,至於延熙帝要和孤曜聊什麼,就無人知曉了……
看着延熙帝和孤曜離開的背影,君離玹恍然覺得,凌爹爹能被封爲一品誥命卿君,也許和孤曜有關。凌麒央雖然有功,凌爹爹封誥命也合情合理。但按理說封到三品就差不多了,一下子升到一品的確是意外之喜,原本他以爲其中也有獎勵他和凌麒央的成份在,現在想來說不定因爲孤曜前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封位也是在孤曜拿了人蔘回來之後……
“怎麼了?”凌麒央碰了碰有些發愣的君離玹。
“沒什麼。”君離玹扶着凌麒央向雅坤宮走去,陽光拖出兩人的影子,格外綿長親暱……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點才更新,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到我說晚更的假條。
盈妃很好的詮釋了一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某瞳這幾天趕文實在太累了,這章是30號的更新,31號就不更了。讓某瞳放鬆地過完2013年的最後一天吧。咱們新一年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