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麒央到偏廳時,凌鴻之正坐在那裡喝茶。見他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道,“見過麟王妃。”
凌麒央趕緊擺擺手,“大哥,咱們是一家人,不必客氣。”
凌鴻之笑道,“禮不可廢。”他雖然是武將,但在凌爹爹的教導下,也頗爲知禮,不似一般武人那樣魯莽。
“大哥快坐。”凌麒央請他坐下,自己在茗禮的攙扶下也慢慢坐下來。
“你近來可好,這肚子可比我離開時大多了。”凌鴻之還未成親,對生產一事也不甚瞭解,只覺得自家弟弟肚子像揣了個小西瓜。
凌麒央笑着點點頭,“大哥離開時,我才顯懷不久,如今孩子也是長身體的時候,自然是越來越大。”他沒提雙生子之事,倒不是防着凌鴻之,只是到生產時,大家都會知道,也不急於一時。
“聽說是卿君一直在照顧你?”凌鴻之見他面色紅潤,想來是過得極爲順意的。
“是,還有師父也在府上。”凌麒央笑道。
凌鴻之點點頭,“有前輩在,一切定能無虞。”即說到兩位長輩,凌鴻之問道:“現在可方便,我既然來了,也應該去向卿君請個安。”
“不巧,爹爹一早就和師父出門去了。我也是醒來之後才知道的,所以他們去哪了,什麼都回來,我也不清楚。”凌麒央倒是沒有騙凌鴻之,凌爹爹的確是和孤曜出門去了。凌麒央也很意外自己的爹爹居然難得沒有拒絕,不過爹爹與師父關係好,他也是樂見的。
“原來如此。卿君之前在望陽伯府哪也去不得,想來也實在委屈。如今能到處走走,也是好事。”凌鴻之說道。
“若大哥不介意,可以等等。我想爹爹左不過就是去書市,再遠大概就是和師父出城收藥去了,天黑前就會回來。”怎麼說都是大哥一片心意,凌麒央也不會推辭。
“無妨,若今日不得見,改日我再來請安便是了。現在府上離不了人,我來看看你,一會兒就得回去。”凌鴻之雖然氣色尚可,但眼中卻難掩愁容。
凌麒央沉默了片刻,問道:“大哥有煩心事?”說到低,武人並不像文人那樣善於掩飾,就像君離玹,即使再聰明,也總會有直來直去的時候,只是無傷大雅罷了。
凌鴻之搖搖頭,說道:“望陽伯府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你既已離開,做大哥的也不希望你再煩心,只是今日有一事,想聽聽你的意思。”
“大哥但說無妨。”凌麒央淺笑道。徹底離開了望陽伯府,再聽那家人的事,凌麒央只覺得無比輕鬆,如同一個真正的旁觀者一般。
“那日雖然孃親傷得不重,卻也着實受了驚嚇。現在府上鬧得鬧,瘋得瘋,冷眼看戲的只顧自己高興,以致家不成家,府不像府。我雖是長子,但上有大夫人壓着,父也也不敢帶我太親厚。大夫人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爲,也讓我對父親的無能寒心。想了幾日,心中冒出個想法……”凌鴻之頓了頓,說道:“我想自立門戶,將孃親接出來。雖然日子可能比不上在望陽伯府優厚,但至少孃親不必在看人臉色過日子。”
想到當日爹爹被打時自己的心情,凌麒央多少能理解凌鴻之的想法。不過他是出嫁的卿子,又是王妃,將自己受苦的爹爹帶出來,別人倒也說不出什麼來。
但凌鴻之不同,他是家裡的長子,以後有機會襲承望陽伯的爵位,縱然不喜,也沒理由放棄。
見凌麒央低頭思索,凌鴻之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望陽伯的位置我根本沒興趣,何況即使襲承,位份上也會降一等,到時候指不定活得什麼樣。倒不如靠自己來得踏實。府上的其他人我都可以不去理會,但對父親卻不能不管。我是長子,就算父親再不好,待他老了,我還是要贍養他的。”
見凌鴻之沒忘爲子得責,凌麒央開口道:“你能記得這些就好。說到自立門戶,你雖頗有戰功,這次護送大公主聯姻一事,也萬無一失,只等皇上恩賞,但說到底,你還是缺一個名位。之前的封賞大多是金銀之類,而非將軍之位,總歸還是不實在。這樣出門立戶也難免會惹人非議,怕傳起來,會說你見望陽伯府無勢可依,怕被連累,才自立門戶的。若真傳起來,讓皇上知道了,恐怕對你的前途也是阻礙。”
凌鴻之聽着凌麒央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他之前只想前帶孃親離開,卻沒想得這樣細緻。
“那依你之見?”凌鴻之問道。
凌麒央想了想,說道:“大哥現在擔心的是周姨娘,那隻要想個法子,把周姨娘送出去便好。至於什麼時候回去,還不是你說了算?望陽伯府鬧成這樣,若離了大哥,也就真的名存實亡了。大哥還怕等不到你自己做主的那天?只要這件事不牽涉到你身上,皇上對你沒有不滿,那好日子自然指日可待。”雖然這個法子有些被動,但卻是最周全的。
凌鴻之點點頭,“你說的是,是大哥太急了。”於其鬧得難堪,不如拖着靜待時機,反正不能讓自己吃虧。
“關心則亂,你也是擔心周姨娘罷了。”凌麒央微笑着端起茶盞,餘下的事相信凌鴻之會辦好,也不需要他多操心。
說完望陽伯府的事,凌鴻之又說了些送親路上的所見所聞,說大公主很感謝他們爲她爭取了一個好姻緣。那單文柯也是個心細的,回到熾澤後又連忙排了一隊人,前來相護,並將一切食宿都安排妥當,無需要他們再操心。
臨離開前,大公主還特地請他帶爲傳話,向凌麒央他們表示謝意。只是她剛坐上後位,實在不好即刻去動熾澤帝庫房中的東西,所以謝禮待日後定給補上。這些凌麒央自是不會介意的,只要大公主過得順心就好。
說到大公主送親一事,不免要提到凌解語。
“聽說你是在回來的路上撿着她的?”凌麒央雖然對這個妹妹沒有好感,但總歸還是要問一句的。
凌鴻之嘆了口氣,“這丫頭根本就是自做孽。聽說跟着那個男人跑了之後,路上就病了。兩人逃到西邊的巖築城,她就已經病得快不行了。那男的估計是覺得她拖累,所以乾脆把她丟在了客棧裡,自己跑了。客棧老闆見她付不起房錢,又病得不行,就讓小二給擡了出去,丟到了街上。”凌鴻之喝了口茶,對這個妹妹也沒什麼同情,接着道:“後來又被一個賭鬼撿到,賣去了妓-院,不過因爲她病懨懨的,也沒賣幾個子兒。之後那老鴇找了大夫,給她看了病。她醒了之後,知道了這的事,當下又哭又鬧,被老鴇教訓得很慘。妓-院那種地方……調-教人的手段多得是。解語被這些事刺激着了,開始神智不清,胡言亂語。最後又被老鴇丟了出來。我也是趕巧了,回來時想給娘買些小玩意兒解悶,在商街巷子口的一堆乞丐中看到了她。隨後,我又讓人去打聽了一下,才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凌麒央放下茶盞,問道:“那個男人呢?”
“一直讓人在找,但至今沒有消息。”凌鴻之頗有些無奈地說道:“解語是自願同他走的,也算不上拐賣,只是最後把她拋下了罷了。”就算抓到人,官府也不可能定罪。
“說得也是。”凌麒央也沒什麼辦法,至於凌解語的瘋病,他懷着孩子,也不方便去管。萬一她失控傷了他和孩子,倒不值得。
兩人正說着,剛回府的君離玹走了進來。
凌鴻之起身行禮,君離玹擺了擺手,說:“坐吧。難得過來,正好陪麒央解悶。”
“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今天君離玹是全職,這個時候應該還在宮中才是。
君離玹看了看凌麒央,又看了看凌鴻之,說道:“軍中的人來報,帶走凌解語的那個男人已經抓住了。現正在營中。”
跟隨凌鴻之前去送親的是君離玹的軍隊,所以有什麼事自然會回稟給他。
凌麒央意外之餘,問道:“大哥準備如何?”
凌鴻之思量半晌,才道:“這是家醜,實在不宜外揚,還是私下解決吧。”
君離玹點了點頭,讓人去將那名男子帶過來。
半個時辰後,男子被從後門悄悄帶進麟王府。
君離玹和凌鴻之在一個偏院裡見了他,凌麒央沒有露面,只藏坐於暖閣中,聽他們問話。
男子被帶進來時,衣發凌亂,顯然也是吃了不少苦。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個會武的,倒是文人氣質更重一些,想來遇到這些當兵的,也只有閉嘴的命了。
“你是何人?爲何要帶走我家妹妹後,又將人棄之?”凌鴻之開口問道。
男子擡眼看向凌鴻之,隨即露出輕蔑的笑意,“沒想到望陽伯那個廢物,生出的兒子倒不錯。”
凌鴻之皺起眉,他問的是凌解語的事,怎麼又扯瞭望陽伯了?
君離玹坐在一邊不語,這件事本就與他無關,若不是凌鴻之用的是他的人,他也不會留凌鴻之在這兒問話。
男子將目光從凌鴻之身上移開,看向君離玹,問道:“您是麟王爺?”
君離玹施捨了一個眼神給男子,冷冰冰地“嗯”了一聲。
誰知男子一改剛纔的態度,一個頭磕在地上,說道:“王爺,小民要告御狀,望陽伯殘害人命,目無王法,誣陷忠良,實做僞證。還請王爺爲小民做主,剷除奸佞!”
聽到他這話,君離玹眉心一皺,說道:“無憑無據,竟敢血口噴人,污衊朝廷命官?”
“王爺,小民有證據!”男子急忙說道,看樣子也不像說謊。
屋中一時陷入沉默,君離玹和凌麒央都頗爲疑惑,也很意外事情的轉折。只有凌鴻之覺得這也許是他脫離望陽伯府的機會……
自從本瞳大綱被咖啡淹了又被擦爛了之後,就處在卡文的階段。所以週日停更一天(本章爲週六的更新),讓我重新寫一下大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