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搖曳無語,只剩清淚千行,似乎此間主人這數年以來,所有的寂寞與守候,全部化作了那緩緩滴下的顆顆晶瑩。燭淚滴落凝結,卻堆砌出華麗的一方寂寞風情。
康嬤嬤呆呆看了半響,忽然聽見隔着紗帳的霍清韻輕輕笑了一聲:“浩天,你回來了啊!你回來……可是真好……一切都好起來了……”。
她低低嘆了一口氣,起身坐到了屏風後,靜靜守着油盡燈枯的霍清韻,等待下一個黎明的到來。
這時節,眼看着外頭的天氣就這麼一日日的熱了起來,六月初的初夏,偏生又是縫上旱季,半月不下雨,湘雲殿前的花兒草兒都萎靡了下去。需得宮人們日日提了水桶,不厭其煩的澆了水下去,才能保住那樣一番蔥蘢茂盛的綠意嫣紅。
因着外頭太熱,子靜也就懶得出門。這日一早,她便站在寢殿的繡繃前細細描畫着一副簪花仕女圖,一旁的絲線簍子裡,羅列着五顏六色的貴重蜀絲。
鵝黃的嬌豔,粉紅的誘人,紫色的華麗、綠色的清新……那線頭都細細的打好了一個活結,用了一個竹製的架子一一分佈開去,要用了,便順着排布取下一團,用好之後再丟回去。
子靜繡的極爲認真,不多時面上便開始微微沁着汗,兩個細心的宮女大氣也不敢出,只低着頭揀了她手中丟下來的絲線,細細打好結子,一一歸好位。
花竹掀了水晶珠簾進來,便拿了扇子朝子靜身後輕輕打着。子靜不回頭,只是口中淡淡說了一句:“你輕些扇,仔細我手中線頭一亂,着蝴蝶就要睜眼瞎了!”
花竹聽得噗哧一笑,她放下手中的扇子,將那冰碗擱在不遠處的案几上。輕手輕腳走近那巨大的繡花架子旁邊,凝神看了一會,便嘖嘖稱讚道:“娘娘,真不是奴婢奉承您,憑的什麼東西,到了您手裡都會變得格外精緻動人。您就說這簪花仕女圖,這美人、這花、這蝴蝶……嘖嘖,奴婢之前也在宮中見過,可要說您繡的這個,可真正是要把司珍房的一衆巧手都比作了鍾馗畫符了!”
子靜橫了她一眼,笑了笑,依舊低頭去忙活自己的。
少頃之後,只聽她輕輕喚道:“上水,我這手裡出汗了!”
花竹捧了一個精緻的木盆,裡面裝着大半的清水,上面浮蕩起幾片清香的姜花花瓣。
子靜輕輕浣了手,宮人奉了巾子過來給她擦面,正閉了眼睛時,卻覺得背後伸來一雙大手,將自己兜頭矇住了。
她不消回頭也知道來者何人,那香味如今熟悉的離遠就聞的清。
近來每日裡見了,也不拘再行什麼禮,斜斜往後一靠,子靜口中只說道:“這會子太陽正大呢,你怎麼就來了?仔細曬的頭暈,若是中了暑氣就更加是我的罪過了。可是用過午膳了?要是沒吃的話,我這裡可沒有什麼好招待的。”
南宮凌灃恨的在她右邊臉頰上狠狠啜了一口,繼而沉聲道:“你幾時就小氣成了這樣了?朕不過是每日過來蹭兩頓飯而已,你便這麼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