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凌灃最是喜歡她這般小鳥依人的乖巧,這時聽了這句話,才展顏笑道:“朕也不過是順嘴一說,罷了罷了,哪裡能辯得過你?你喜歡就好,一會朕就在你這殿裡用膳了,也不拘在這大太陽底下來回挪騰了。”
子靜一會搽好了臉,揮手遣散宮人收拾了下去。自己趿了日間穿的軟底便鞋下榻,走到妝臺鏡前去理一理鬢髮,若無其事的回頭嫣然一笑,問道:“您還沒回答我呢,素日都是想盡法子避着我這邊,今兒怎麼得空了?”
她執着象牙梳子在手裡,一面側眼望着皇帝,一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着長髮,脣角似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執着牙梳的一隻手,竟與象牙瑩白無二,更襯得發如烏瀑,光可鑑人。南宮凌灃遠遠看着只覺得豔光迷離,竟讓人睜不開眼去。他頓了頓,才答道:“昨兒的事情已經大致有了眉目,徐致這會正領了慎役司的人在審訊呢,一會想來就有準信。”
子靜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唔”了一聲。妝臺上的花瓶內新插了一束晚香玉,那香味極是濃郁,捎帶着連她的衣角都染上了薄香。梳罷了頭,順手用一條寬邊的粉色絲絛繞着打了結,將頭頂那一束輕輕綁了,這才擡起手腕聞了聞那味道。
登時就顰了眉頭,只一迭聲叫玉梅進來,換了後殿的姜花上去。安置好了那一大束白色的花兒,這才聽得南宮凌灃說了一句:“瑤妃昨夜在自己宮裡欲要上吊自盡,好在被宮人發現給解了下來。”
子靜心裡一驚,手指便停在了那潔白的姜花上。回頭看了南宮凌灃一眼,踟躕道:“不是叫了蘭妃姐姐去審嗎?怎的鬧到這樣?”
南宮凌灃倒是淡然,他往後靠了一靠,雙腿在齊膝高的紫檀木案几擱了上去,對着子靜說道:“過來給朕錘錘腿,這夏日裡朕也犯了關節痛。看來要麼就是朕真的老了,要麼就是你這殿裡溼氣太重了,趕明兒叫人把窗外的睡蓮池子給清理一下,少續些水纔是。”
子靜移步過來,輕輕蹲下身子,兩手握了拳頭,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敲着,心裡暗自估摸着事情的真相。
“別想了,朕自會好好處理的,左不過,是有人不甘讓蘭妃當權罷了!”南宮凌灃閉目養神,隨口說了這麼一句。
窗外日頭正是最爲炙熱的時候,殿內卻陰涼如水,子靜蹲在他的腳下,唯聞冰融之聲,隔不久便“嘀噠”一聲,像是數盞銅漏,卻參差不齊。
她原本有許多話想問,到了嘴邊卻還是吞了回去。這宮中的事情都太過詭異,而他既然不想自己去知道,自己又何必非要一頭紮了是非堆裡?
這樣一想,心裡才漸漸開朗起來。一時殿外有宮人掀了珠簾啓道:“陛下,午膳已經準備好了,不知擺在哪裡?”
南宮凌灃睜開眼,只是含笑望着子靜。子靜擡頭一看天色,只得說道:“自然擺在大殿中,現下外面都熱的要冒煙呢,再說朕今日來你這裡也是偷着空,不好叫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