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不敢多問,只有點頭稱是。他隱隱猜到皇帝的疑心,都是爲了那方血書而起。至於血書中到底寫了什麼關鍵字,能夠惹得皇帝對一向寵愛的貴妃如此盛怒,他卻無從得知。
但他清楚知道,此時這般搜查下去,卻未必能查到所謂的真相。
他跟在皇帝身邊多年,深得天子的信任。南宮凌灃現在擺明了態度,他是愛極了貴妃,偏生在此事上,彷彿如同隔着一層什麼捅不破的紗帳似的,卻就是不能真的信任。他要了結自己心中的疑問,那個疑問也許是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存在的從未曾解開亦無從解開的死結。
而那個暗中佈局的人,卻正好用了皇帝的這個死穴,她明知皇帝不傻,但還是分毫無誤的拿捏到了分寸。而只要他下令追查,勢必就有一堆無辜之人要受牽連……天子之寵妃,若與外臣私通……漫說不算私通吧,只以暗通款曲來論,這該死的人又不知道要涉及多少了……
皇帝縱使愛極了貴妃,又豈能真的容了她心裡頭藏了別個男子?以貴妃的性子決計不肯向皇帝低頭,他縱然不會殺她,但兩人之間的心結卻會因此而愈來愈深。
他心裡想明白後,背上便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六月裡的天就像小孩的臉,喜怒無常說變就變。
昨晚還是傾盆大雨,今天一早便已經是豔陽高照了。
這面出了甘露殿,徐致便匆匆往湘雲殿的方向而去。進了前殿,迎面見得花木鬱郁鬱蔥蔥,廊前所擺的大盆芍藥,那花一朵朵開得有銀盤大,奼紫嫣紅在綠葉掩映下格外嬌豔。
他清了清嗓子,便喚了花竹出來。迎着他的是湘雲殿裡幾個小宮女,待叫了幾聲之後,才見得花竹匆匆由殿後趕來。
當下徐致也不多說,只將皇帝的旨意宣讀了一番,而後便命了左右太監鎖了各人。內侍省審役司也來了人,將殿中幾十號人等就地羈押,隨後開始搜查宮室。
徐致在殿中親自監察着,眼見審役司的太監們在貴妃的牀榻下的地磚中搜出一隻紫檀木盒子。事關重大,當下不敢耽擱,便徑直帶了盒子,回甘露殿覆命。
徐致心急如焚,出來不久,便迎面撞上正帶着金安小公主出來曬太陽的德妃。德妃今日好生修飾,身上一襲麗紅薄羅紗衣,整個人便籠在那樣鮮豔的輕紗中,笑面如花的朝徐致問道:“可是真巧了,徐公公這是要到哪去?”
她說罷,眼光便在那包的嚴實的盒子上掃了一眼。徐致躬身笑答:“參見德妃娘娘!奴才這是要回甘露殿去。”
“哦?陛下……這會還沒起來嗎?”德妃這話說完,早已羞紅了臉。甘露殿是皇帝臨幸嬪妃的所在,她從未見過南宮凌灃在別的嬪妃的宮室中過夜的。
“陛下今早起來覺得有些不適,方纔宣太醫給瞧了,現在正在休息呢!”徐致不敢直言,心裡急着要回去。
“陛下不要緊吧?太醫瞧了,有沒有說什麼症狀?”德妃倒是很關懷皇帝,面上的表情不像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