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本以爲獨孤朗會同意,所以,接到梁氏讓他辦這個差事的時候,也沒覺得有難度。
只是沒有想到,獨孤朗竟然會拒絕,這多少讓管家有些意外和震驚,記憶中,三公子一向都是逆來順受的,怎地七小姐爭氣了,連帶他都硬氣起來了?
管家勸道:“三公子,其實不過是一個丫頭,實在沒有必要爲了這個與夫人起爭執,不如,我從別處給你調兩個丫頭過來,讓淳畫回去可好?”
管家自然是不願意得罪梁氏的,畢竟雖然如今是陳氏當家,可梁氏在這個家也話事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性子又是這樣尖酸刻薄狠辣,得罪梁氏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還不如讓三公子退一步,這事兒便誰也不得罪了。
若是往日管家的話獨孤朗肯定能聽進去,但是現在,他已經決定了要反抗,又怎會再聽管家“好心”之勸?
他淡淡地道:“我已經決定了,你只管去回夫人就是。”
管家有些失望地看着獨孤朗,“哎,三公子執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三公子自求多福吧。”
管家說完便走了,只是也不能直接這樣去回梁氏,琢磨了一番,他去找了陳氏。
陳氏如今是府中的當家,府中下人都在她管轄之中,她之前與夫人的關係不錯,想來應該會願意出這個面的。
只是他去跟陳氏把這個事情說了之後,陳氏撒手不管,“阿朗不願意,我能怎麼辦?直接去回夫人就是了。”
管家急了,“這夫人昨晚都發了大火,難得找個事情讓她平息怒氣,若沒辦好,只怕怒火更熾,也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陳氏怪笑一聲,“她鬧是她不懂事,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便足夠了,還管得着其他嗎?”
管家怔了怔,頓時便明白過來了,這個家,夫人已經失勢了,往日陳氏恭順着她,如今也沒把她放在眼裡了。
只是管家還是不死心,“二夫人剛接掌府中事情,實在不宜起什麼紛爭,否則大爺那邊也不好交代啊,還不如順着夫人一次,以後的事情,以後再算。”
陳氏聽了這話,頓時便生氣了,淡淡地睨了管家一眼,“昔日聽夫人說管家聰明機警,會來事,怎麼今日我瞅着不是這麼回事呢?既然你知道現在是我在當家,作爲管家的你,只需要聽命令辦事即可,說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管家看着陳氏那略具威嚴的臉,心裡閃過一絲惶恐,看來,這個家已經悄無聲息地顛覆了,他察覺,只是還不相信而已。
“是!”管家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管家沒有委婉地跟梁氏說這個事情,而是直白地把獨孤朗的意思和陳氏的意思說給她聽。
他以爲,梁氏聽完之後會勃然大怒,誰知道她臉上竟無半點怒氣,十分平靜地聽管家說完,然後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管家看了她一眼,有些惶恐地退了出去。
梁氏緩緩地坐下來,喊來綠芽問道:“找大公子過來。”
綠芽應聲轉身而
去。
獨孤宣自從被阿蓁傷過之後,因不配合治療,所以如今傷勢還沒全好,走路有些不便。
母親召喚,自然是要去的。
“母親,什麼事啊?”獨孤宣雖然受傷,但是這些日子也沒忘記要逛青樓,前幾日喝得半死回來,昨晚又繼續出去喝,所以,他也不知道府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獨孤宣其實長得挺俊美,只是嬌生慣養,不務正業,整日出去和一些紈絝子弟混在一起,眉目間自然染了一些流裡流氣,如今即便在梁氏跟前,也沒收斂,一隻腳抖動了起來,像個痞子一樣。
梁氏苛責道:“你就不能正正經經地坐着嗎?”
獨孤宣坐直身子,笑道:“誰惹惱母親了?說給我聽,我去揍他。”
梁氏哼了一聲,“整日不務正業,這個家就快翻天了你都不知道。”
獨孤宣不以爲意地道:“不就是獨孤蓁那賤人嗎?回頭我替您教訓她一頓。”
梁氏嘆息一聲,“獨孤蓁你如今是惹不起了,連我都奈何不了她,但是,有些人卻不能姑息。”
“獨孤蓁算什麼東西?”獨孤宣不以爲意地嗤笑,“母親不必怕她,一個小女人還能翻天不成?若不是漕幫照看着,她都死一百次了。”
“說得你鬥得過漕幫似的!”梁氏不悅地掃了他一眼,伸手招呼他過來,伏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獨孤宣一排桌子,“還有這樣的事情?母親只管放心,獨孤蓁暫時放過她,但是這賤人卻是不能輕饒了她,連同那狼狗,他之前傷了我,我要他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梁氏叮囑他,“事兒辦得利落些,知道嗎?”
“我辦事母親放心就是了。”獨孤宣傲然道。
梁氏見他舉止輕佻,不禁搖頭,“兒子啊,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進?母親可就全依仗着你了。”
獨孤宣笑笑,得意地道:“母親不必擔心,六姐那邊很快就有好消息了,您啊,就等着享福吧。”
梁氏聽得此言,微微一怔,“什麼意思?”
獨孤宣一臉的神秘,“不告訴您,您且等着,爲六妹準備嫁妝吧。”
梁氏不解,“你六姐不是喜歡崔二公子嗎?你想怎麼做?”
獨孤宣到底是藏不住秘密的,道:“六妹之前來找我,說希望我能幫她促成與崔二公子的好事,我已經有辦法了。”
梁氏想起崔家的嘴臉,蹙眉道:“此事我還不同意呢,先別胡來。”
獨孤宣嗨了一聲,“母親,爲什麼不同意?這崔家可是京城大戶,您別看崔家無人爲官,可與皇公貴族的關係好着呢,連瑞郡王都是他的至交,瑞郡王的千金鸞楓郡主都思慕他已久,當然,如今鸞楓郡主看上了太子,我們纔有這個機會的。”
梁氏想起崔家在京中的地位,確實也很合適,而且,崔二公子以後指定是崔家的當家人,意兒能嫁給他,也是她的福分。
想到這裡,她便道:“你有什麼辦法?說給我聽聽。”
獨孤宣得意地道:“我有一個哥們,與崔二公子有些交情,往日也有一同出去遊玩的,改日他們一同出去的時候,我會帶上六妹,製造機會給他們,一次不成,便兩次,兩次不成,三次,我便不信最終好事辦不成。”
梁氏想了一下,拉過獨孤宣,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獨孤宣怔了一下,頓時一拍大腿,“還是母親好計策啊,這樣生米煮成熟飯,崔家想不娶也不成了。”
梁氏冷然一笑,沒有再說話。昨日的侮辱,她一輩子都會記在心上,但是,她也不能因爲自己的私怨而葬送女兒一生的幸福,仇可以日後慢慢再報,眼下必須得先處理了淳畫與獨孤朗這兩人。
樑漢文留意到段棋今日一整天都不高興,其實也不是今天,這幾天她一直都在府中,似乎不願意回去漕幫。
這晚飲了些酒,她便坐在院子裡,天氣寒冷得要緊,她寧可在風中凍得瑟瑟發抖,也不願意回去。
“有心事?”樑漢文手裡捧着一個暖手小爐,在石階上鋪了一個暖墊,坐在暖墊上問段棋。
廊前風燈映照着段棋一身紅衣,映襯得她的肌膚勝雪,烈焰一般的美麗,只是這美麗中,卻有一抹哀愁,揮不去的哀愁。
“沒有!”段棋冷冷地說,屁股挪了一下,下意識地與樑漢文保持距離。
樑漢文遞給她一壺酒,道:“不說?那就是還沒醉。”
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段棋回頭看了一眼,是披着一件披風的阿蓁走了出來。
她回過頭,“都說沒事了,也不想喝了。”說完,她把酒瓶重重地放在地上,順手一挑,酒瓶在地上打了個滾,便咕咚咕咚地滾下去了。
阿蓁疑惑地看着段棋,段棋身上有濃郁的妖氣,是最近幾日纔有的,但是段棋這幾日除了在府中,便是回漕幫,沒有去過其他地方,她身上的妖氣,是從哪裡沾染來的?
樑漢文見她不說,也不勉強了,站起來道:“算了,你就憋在心裡吧。”
說完,拖着阿蓁幫她做的棉拖鞋回去了。
阿蓁坐在她身邊,“能跟我說說的嗎?”
段棋很不耐煩地看着她,“有完沒完啊?”
“二哥身邊有女人了?”阿蓁開口便猜測,因自從沈家豪調了段棋過來之後,幫中的事情她便很少過問,每次回去漕幫都只是去看看楚君憐,接觸的人也唯有楚君憐和他身邊的人。
至於能讓她這樣煩惱的人,也只有楚君憐,而她身上有妖氣,證明,楚君憐身邊有妖,她猜測,是鯉魚精臨死前還是不甘心,去找了楚君憐。
段棋的面容頓時變得兇狠起來,若玫瑰般火豔的面容對着阿蓁,想發怒,可也知道這怒火衝阿蓁發沒用,只是狠狠地錘了一下地,“我寧可那人是你。”
阿蓁聽了這話,便知道自己沒有猜錯了,遂笑笑:“因爲我救過楚君憐?其實你錯了,我只是治好了他,但是在這之前,有一個人救了他,差一點犧牲了自己的性命,這個女人,活不久了,你不必這樣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