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蓁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冷君陽,而是對諸葛道:“煩請國師進去料理一下,那些孩子,儘快送回去吧,還有,蘇南王的兒子昕兒也在裡面,經過今晚,他們陰氣會變得很重,還請國師用子午符咒爲他們治療。”
“子午符咒?”國師一怔,“這是龍家特有的,我並不懂得如何書寫。”
阿蓁看着他,“伸出手。”
諸葛伸出手,以爲阿蓁要給他子午符咒,誰知道,阿蓁在他手中迅速畫了一個圖案和咒語,然後合上他的手,“知道怎麼寫嗎?”
“你教我?”諸葛有些不敢置信,這些本事,誰願意輕易教人?這可不是小小的本事,子午符咒來自龍家,是極爲神奇的符咒,若學會了子午符咒,日後是大有用處的。
“佛道尚且一家,更何況,都是驅魔的。”阿蓁一句話,道盡了驅魔人的心酸,但是也同時讓諸葛感到內疚,因爲,他差一點忘記自己當初學本事的初衷,如今的他,只想在皇帝身邊出謀獻策,爲國家效力,雖然,他入朝的原因也想是以自己的才能爲天下百姓謀福祉。
今夜,是他這麼多年,頭一次做回自己的本分,卻沒有出多大的力。
冷逍陽陰翳着臉,轉身就走。
阿蓁厲聲道:“你去哪裡?”
冷逍陽頭也不回,冷冷地道:“我要去三途河,我要救母后。”
阿蓁手中的驅魔劍飛出,從他腦袋邊上擦過,插在他身後的樹上。
阿蓁冷冷地道:“三途河你可以去,但是,救不救得人,就另說了。”
“我不管!”冷逍陽回過頭,眸光如火炬,“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被勾魂鐵蛇纏死,我也要去。”
三途河與陰陽河不一樣,陰陽河是人間與地府的分界線,所以人和鬼都可以去,但是三途河不一樣,修道之人固然是可以去的,但是,如果要從三途河中把魂魄帶走,便不是一件輕易的事情。
即便是阿蓁這樣的一派宗主,也不能強行把魂魄帶走,唯一的辦法,就是跟閻王爺做交易。
這也是她剛纔沒有回答冷君陽的原因,因爲,她沒有把握。
“好,你不管,你只管去打草驚蛇,去吧,馬上去。”阿蓁怒極,從國師剛纔的反應和冷君陽受這麼重的傷她可以知道,剛纔他是聽信了呂道姑的話,以爲旌德皇后在裡面,所以選擇了袖手旁觀。
人可以有感情,但是,若在大是大非之前,都站錯隊的話,她會十分厭惡。
一句“打草驚蛇”,拉着了冷逍陽的腳步,他看着阿蓁的,“你可以救出母后?”
阿蓁腹部受傷,不能彎下身子扶起冷君陽,只伸手給他,“救你母后的事情,我們從長計議,你受了傷,先回去休息。”
“你也受傷了,是不是?”冷君陽見她面容略有蒼白,行動不便,便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傷。
“輕傷不礙事的。”
“六月和柳風沒有來嗎?他們先我來的。”冷君陽這才發現,兩人都不在此處,他想讓兩人送阿蓁回去。
“來了!”兩人一臉頹然地進來,沒有錯,剛纔他們闖進來,人還沒落地,就被道姑們的勾魂大法把靈魂勾走了,如果不是阿蓁,已經被邪魂修羅吸走了。
六月奇異地看着阿蓁,剛纔雖然靈魂被勾,但是她意識還是很清楚的,看到是阿蓁把他們一堆魂魄拉了出來,然後她坐在一朵蓮花上,回到自己的本身。
“獨孤蓁,你真的很厲害。”六月不得不稱讚。
阿蓁見兩人眉目間隱隱帶着黑氣,便知道他們也着了道,遂微微一笑,“什麼厲害不厲害的?人總有強項弱項,如果讓我像你這樣勇敢,我也做不到。”
六月的勇敢,在於知道自己要什麼然後不顧一切去追求,作爲這個時代的女子,六月絕對是先驅者。
六月卻沒明白過來,“勇敢?”
“嗯!”阿蓁也沒打算詳細說,“你們送殿下回去吧。”
冷君陽站起來,擺擺手,“不,先送七小姐回去。”
“他會送我。”阿蓁指向冷逍陽,冷逍陽面無表情地站着,望着阿蓁,眼底神色複雜。
冷君陽怔了一下,“嗯!”
諸葛道:“七小姐,你最好先去看看王妃,她腹痛。”
阿蓁啊了一聲,“好,接下來的事情就勞煩國師了。”
說完,她走到冷逍陽面前,“跟我走一趟吧。”
她不放心冷逍陽,怕他貿貿然行事,如果一旦惹惱了孟婆和閻王爺,就沒有談判商量的餘地了,所以,她要盯着他。
冷逍陽木頭一般站着,不死心地問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有法子?”
阿蓁從他面前走過,腳步有些微晃,“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沒有想過,誰知道有沒有辦法?”
冷逍陽一手扶住她,猶豫了片刻,然後橫抱起她,阿蓁被他粗魯的動作扯動了傷口,疼得呲牙咧齒,惱怒地道:“我自己可以走。”
“我知道你可以走,但是我覺得這樣不浪費時間。”冷逍陽面無表情地抱着她大步往前走。
阿蓁倉皇之際,看向身後的冷君陽,府中的大火已經被救熄滅了大半,但是依舊有火光在偶爾竄起,他的臉,在倏然升起的火光中顯得沉冷而木然,黑色的眸子沒有一絲亮光,連映入他眼底的火光都是黯淡的。
他遠遠地望着她,眼底的死寂也一點點地加濃,阿蓁彷彿能看到有什麼東西倏然間熄滅了一般。
“看什麼?怕他難過?他已經習慣了,而以後還將要習慣下去。”冷逍陽冷笑一聲道。
阿蓁不想與他分辨,他平日雖然嬉皮笑臉,但是她知道他其實很執拗,有他根深蒂固的守護,沒有人可以直戳他內心。
但是冷逍陽卻不願意停下來,繼續冷道:“殺母之仇,他都可以忍受,他還有什麼不能忍受的?我這輩子最大的喜悅,便是看到他難過,我就想知道,到底什麼樣的打擊,才能從他臉上看到着緊和關切,獨孤蓁,你很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
“你很無聊……”阿蓁心頭有些惱怒,“放開我
。”
冷逍陽放下她,似笑非笑地道:“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如果你最終真的選擇跟他在一起,我有辦法讓那人取消這門親事。”
阿蓁淡淡地道:“有什麼條件嗎?”
“救我母后。”他眸光倏然收緊,口氣已經不是那麼強硬了。
“我想一下!”阿蓁淡淡地道。
“還想什麼?難道你不想跟他在一起嗎?”冷逍陽口氣陡然又惡劣起來。
阿蓁嘆了一口氣,“就算你不用這個條件跟我交換,我也會救旌德皇后出來,我想一下,是想辦法。”
冷逍陽怔了一下,看向阿蓁似笑非笑的臉,呸了一聲,“說話也不說清楚。”
“是你理解有問題!”阿蓁笑了笑,“扶我一把吧。”
冷逍陽扶着她走,問道:“呂道姑的師父是什麼人?竟然能重傷你?”
“我一時不察……”阿蓁還想說什麼,但是又覺得這些事情,實在沒有必要對他說。
“你這個人,有時候也挺好的。”冷逍陽有些不甘心地讚了一句。
“不用拍馬屁,而且,拍得也沒水平。”
冷逍陽又恢復了之前的嬉皮笑臉,“這有什麼辦法呢?現在不是有事情要求着你嗎?總要說幾句好話的。”
兩人說着,便來到平南王院子外。
這邊沒有起火,所以一派寧靜,阿雅站在門口,見阿蓁與冷逍陽過來,便道:“見過王爺,見過縣主,太妃在裡面。”
“開門!”冷逍陽急忙道。
門打開了,是平南王從裡面開的,他早就聽到了腳步聲,開門見冷逍陽扶着阿蓁進來,怔了一下,“阿蓁,你受傷了?”
“輕傷!”阿蓁走進去,“王妃怎樣了?”
“沒什麼事了,傷口已經處理好。”平南王領着兩人進去,儀太妃還坐在牀前,只是神情已經平和了許多。
阿蓁微微福身,然後坐在阿蓀牀前,檢查了一下,道:“到底是孕婦,又受了傷失血,這一次,一個月內都不能下牀走動了,免得再動了胎氣。”
聽到說要動胎氣,儀太妃連忙道:“那就聽她的話,不要下牀了。”
“是!”阿蓀應了一聲,她也很緊張孩子,還以爲這一次保不住了呢。
阿蓁的手輕輕撫過阿蓀的腹部,微微嘆息,“這孩子三番四次地遭受劫難,卻如此頑強,日後一定成大器,跟他伯父蘇南王一樣成爲一個出色被百姓傳頌的人。”
儀太妃癡癡地看着阿蓁的手移動過的地方,眼圈驟然一紅,是的,日後孩子會成爲那樣的人的。
阿蓁看向儀太妃,“太妃,多爲孩子積德吧,我瞧太妃的面相,是個有福之人,只要不再做哪些傷陰鷙的事情,日後一定能享子孫之福。”
她最後一句話,特意加重了語氣,似乎另有所指,太妃望着她,忽然道:“我能單獨與你說幾句話嗎?”
“當然可以,爲什麼不可以呢?”阿蓁彷彿已經知道她要問什麼,“我們出外間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