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屠天見包丕子到現在還這般囂張跋扈,不禁氣得劈頭又給了他一記耳光,包丕子不敢反抗,連運功抵擋都不敢,只生生受了這一記鐵砂掌,一掌下去,他的臉登時便腫起了老高。
包屠天扶着額頭坐了下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重新梳理了一下前因後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從樑漢文與獨孤朗闖入醇香樓開始的,然後段棋出現又走了。
他將計就計想就此事嫁禍給漕幫,包丕子帶着屍體到漕幫發難,到這裡爲止,事情都很順利。
之後,沒有帶到段棋回來,也沒有得到沈家豪任何的承諾保證,帶回來的是漕幫的三當家,粵南縣主,事情便開始變得複雜起來。
死了一個瑞郡王世子,如今連獨孤蓁都死了,這事兒無論是怎麼看,只有越鬧越大了。
如今看回頭,他們始終還不知道樑漢文與獨孤朗當初闖入醇香樓的原因。
或許,這裡能找到突破口,如果能證明是漕幫先派他們過來打探虛實的,或許能栽一個挑釁的罪名給漕幫,那麼,這件事情就好辦了。
想到這裡,他立刻便轉身出去了。
樑漢文與獨孤朗兩人雖然被困在這裡,但是樑漢文心神安定,獨孤朗之前的不安也被他撫平,所以都顯得十分安靜。
“兩位,幫主有請。”
門被打開,一名身穿勁裝的男子走進來,態度雖然不和善,但是也不算惡劣地對兩人說。
樑漢文與獨孤朗對視了一眼,道:“好,煩請帶路。”
兩人被帶到另一間廂房內,房中已經備下了酒菜,兩人並沒有胃口,這兩日不是吃就是喝,已經快撐死了。
兩人剛坐下,包屠天與韓立便進來了,包屠天臉上帶着微笑,雙手背在身後,入門便招呼,“怎麼坐那麼遠?坐過來,喝點小酒,吃點菜。”
樑漢文瞧着那一桌子的珍饈,胃部一陣陣噁心,推卻道:“不了,幫主慢用,我們都吃過了。”
“吃過了就不能再吃點?”包屠天板起臉,“是不是不給我包某人面子啊?”
樑漢文想起阿蓁的話,無論包屠天讓他做什麼,都儘量聽從就是,不要反抗,遂笑笑道:“既然幫主這樣客氣我們兄弟二人就不客氣了。”
包屠天哈哈笑了一聲,“包某就是喜歡跟這樣爽快的人打交道,來,來,坐下來。”
他首先便入了席,招呼兩人坐在身側,韓立等兩人坐下之後,也坐在了包屠天的對面。
有侍女進來倒酒,酒是醇香的桂花釀,空中散發着甜膩的酒香味道。
樑漢文對菜餚實在是沒有胃口了,但是小酒還是可以喝兩杯的,遂舉起杯道:“我們兄弟冒犯打擾,實在是心中有愧,敬幫主一杯。”
“好!”包屠天與他碰杯便一飲而盡,然後看着樑漢文。
樑漢文是個酒中君子,哪裡有對方乾杯而自己還滿着的道理?遂也一飲而盡,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侍女再往兩人杯中添酒,然後
退到一旁去。
包屠天又回敬了樑漢文一杯,然後再敬獨孤朗一杯,獨孤朗雖心中有些不安,但是往日也有出去交際應酬的他,也沒有亂了陣腳,把酒飲完。
酒過三巡,包屠天便不經意地問道:“對了,你們二位怎麼會來了醇香樓呢?是走錯門了還是有別的苦衷?二位只管說,我包某人也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無論是走錯門還是另有苦衷,只要說出來,一切就一筆勾銷了。”
樑漢文心頭快速地閃過幾個念頭,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再堅持走錯門,只怕會引起包屠天的震怒。
關了兩日,如今擺下酒席好聲好氣地問他們的來意,只怕是有所圖謀的,掩飾或者說謊都不妥當。
那麼,最好的辦法,便是如實直說。
於是,他連飲了幾杯,一臉晦氣地道:“實不相瞞,我們都是會被一個娘們耍了,耍得團團轉,這事兒,說出來也丟臉。”
包屠天與韓立對視一眼,他們都先入爲主,這個娘們是獨孤蓁。
但是樑漢文接下來把獨孤府中的爭鬥說了出來之後,兩人皆怔怔無語。
包屠天閱人無數,自然知道樑漢文不是在說謊,他的憤怒很真實,一個昂藏七尺的男兒,被一個深閨娘們耍着玩,確實是一件讓人很憤怒的事情。
他也很憤怒,如此說來,這一切的起端,是梁氏搗鬼,竟然想借助鹽幫的力量除掉庶出的兒子和這個異客樑漢文,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獨孤朗也顯得特別的生氣,樑漢文帶着偏執的語氣敘述完這一切之後,他便覺得自己很悲哀,這多年了,忍辱負重,換來的卻是一次比一次更嚴重的毒害。
他露出了一個比哭更難看的笑,“樑兄,我覺得我真的是個廢物。”
樑漢文咬牙切齒地道:“你放心,等我們回去之後,定要叫她好看。”
這場談話,到此結束。
包屠天隨便尋了個由頭離開,出了門口,冷然下令,“把梁氏給我請過來。”
這個請字,咬牙切齒,恨之入骨。
樑漢文可以被一個女人耍,但是他不能,他鹽幫威名在外,是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不是用來給一個女人剷除異己的。
韓立默不作聲地走了,這件事情,擱誰身上都生氣。
然而,梁氏還沒抓來,鹽幫弟子便說逍陽王爺來了。
包屠天一個頭兩個大,這逍陽王爺雖然不是什麼難纏的人,可也不像袁聰這麼好打發,畢竟,人家來找未婚妻,總不能說獨孤蓁不能見他吧?
出到正廳,逍遙王爺卻是與高相國一起來的,包屠天怔了怔,連忙上前見禮,“包某參見王爺。”然後又對高相國拱拱手。
冷逍陽坐在椅子上,神情顯得很是不耐煩,“都等老半天了,也沒出來個人,煩死了。”
包屠天僵硬地笑了笑,“王爺等久了,是包某的失禮。”
高相國譏諷地笑笑,“本相與王爺一同進來的,怎地王爺就等久了呢?”
高相國是沒把
冷逍陽放在眼裡的,他既無功勳,也無戰績,更沒有任職,就是一個閒散王爺,如何及得上琪親王?如果說不是因爲有皇上的寵愛看顧,只怕京中沒有人會給他面子的。
包屠天問高相國,“相國大人怎地跟王爺一起來了?”
高相國淡淡地道:“本相在門口遇到王爺,便一同進來了。”
這話點名了他不是與冷逍陽一起來的,讓包屠天不要誤會。
包屠天明白過來,坐下來問冷逍陽,“不知道王爺此番來到醇香樓,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冷逍陽擡起傲嬌的俊臉,不悅地道:“本王聽說,你們醇香樓是京城第一青樓,本王自然不服,這把本王的醉月樓置於何地啊?所以,特意來看看到底有什麼地方這麼了不起。”
包屠天聽得此言,略放了心,總算不是爲了獨孤蓁而來的,否則他若說要見獨孤蓁,還真不知道怎麼收場。
他含笑道:“差一點忘記醉月樓如今是王爺的了,不過,坊間說醇香樓是京城第一青樓未免是誇大了,包某倒是去過醉月樓幾次,無論是從裝飾還是姑娘的質素,醇香樓都比不上,改日還得好好地向王爺取經纔是啊。”
冷逍陽聽得此言,頓時開懷笑了,“本王就說嘛,醇香樓也不過爾爾,怎比得上我醉月樓呢?如今醉月樓重新裝修,也來了許多位國色天香的姑娘,包幫主若是有空,多點去走走,本王命人給你打個折頭。”
包屠天打心底看不起他,但是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遂“真誠”地笑道:“一定,一定,先多謝王爺了。”
冷逍陽伸了個懶腰,“嗯,本王也該走了。”
“王爺不多坐一會兒?”包屠天挽留道。
冷逍陽擺擺手,“不了,這裡不如醉月樓好,坐不下,走了。”
他走了兩步,在包屠天剛要說“恭送王爺”的時候,他忽地又回頭,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對了,那獨孤蓁是不是在鹽幫啊?”
包屠天心中一沉,揚起眸子看着冷逍陽,遲遲沒有回答。
冷逍陽不耐煩地道:“你給她帶個話,讓她辦完事兒入宮去一趟,皇祖母想見她。一整天也不知道忙什麼,一點都不安守本分,父皇賜這門親事,讓本王煩透了。”
他一邊唸叨一邊往外走,沒有看包屠天那張慘白的臉。
皇太后要見她?皇太后爲什麼要見她?
冷逍陽走後,他看着高相國,高相國冷冷地道:“不是我說你,這一次你辦事也太不靠譜了,怎麼把獨孤蓁帶來了呢?”
“一言難盡,”包屠天也是焦頭爛額,“皇太后爲何要見獨孤蓁?”
“皇太后的眼睛是獨孤蓁治好的,皇太后十分喜歡她。”
包屠天的額頭開始滲出細碎的汗珠,他只覺得腦子彷彿被一些亂七八糟的關係繞得有些發暈。
“獨孤蓁……”他知道必須向高相國坦白,否則,此事他無法擺平的,“死在醇香樓了。”
高相國霍然站起來,彷彿腦袋被炸開一般,嗡嗡作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