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下之後,青青進來奉茶,她看到墨冬,微微一怔,“咦?姑娘,是你啊?”
墨冬微微一怔,“你認識我?”
青青笑着說:“怎麼會不認識?當時三當家在爲二爺治療的時候,您不是來了嗎?”
雲飄飄神色一驚,急忙怒道:“墨冬姑娘纔來京城不久的,你怎會認識?還不趕緊出去?”
雲飄飄的眸光近乎怨毒地盯着青青,她所有人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到青青,所以並沒有對青青施展迷魂術。
青青從沒聽過雲飄飄用這種語氣說話,之前她一直都是很溫柔的,跟侍女們說話也是極爲客氣的,這樣兇巴巴,還是頭一遭的。
雲飄飄情急之下,怕青青再說什麼,遂眸色一閃,眼底盈出一抹五色光暈,青青晃了一下頭,惘然地看着她。
阿蓁見狀,知道她要用迷魂術對付青青,遂淡淡地出喊了一聲,“青青,你先出去吧。”
青青彷彿一下子從迷霧中清醒過來,但是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些茫然地看着阿蓁,阿蓁微微一笑,“我想吃桂花糕,青青,麻煩你去幫我做。”
青青笑了,“好,三當家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去。”
阿蓁輕聲道:“謝謝!”
青青含笑退下,走之前,若有所思地看了雲飄飄一眼。
雲飄飄面無表情地看着青青出去,然後又戒備地看了阿蓁一眼,眼底竟含着幾分怨懟。
阿蓁眸色一冷,如凌厲的兩支冷箭射向她,嚇得雲飄飄整個地一震,然後,拉着楚君憐的手道:“君憐,我頭痛,不如,你陪我進去休息。”
楚君憐聽她這樣說,神色也極爲關切,“好,我陪你進去。”
他看着阿蓁道:“阿蓁,你稍等,我去去就來。”
阿蓁微微一笑,“去吧,飄飄姑娘不舒服,你去陪着她吧!”
阿蓁知道,這一進去,只怕雲飄飄便不會讓他出來了,但是,也不急,這蛤蟆精道行不高,在她眼皮底下也生不出什麼花樣來。
楚君憐看着墨冬,眸光柔和,“墨冬姑娘自便!”
墨冬坐着不動,凝眸望着楚君憐,“二爺不必客氣。”
楚君憐總覺得墨冬身上有一種讓人舒服的感覺,彷彿他之前就認識墨冬一樣,不過,他再瞧墨冬的臉,又覺得沒有見過,他心底想,大概是見過但是忘記了在哪裡見過,畢竟,人一年當中也不知道會遇到多少陌生人,並不能夠把所有遇到的人都記在腦子裡。
兩人進去之後,墨冬眸色平靜地對阿蓁道:“我們可以回去了,他不會出來的。”
阿蓁看着她問道:“好,以後我們再來。”
墨冬搖搖頭,面容平靜得仿若一池靜謐的湖水,“不了,我只見他一次就好,不能再見了。”
阿蓁微微嘆息,“若是這樣,我讓他出來與你說幾句話吧,也算不枉你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救他一場。”
對墨冬來說,她之前一直盼望的,便是能與他安安靜靜地說說話,看着他,他要求真的不多,但是,被小景這樣一鬧,他們連說話
都機會都沒了。
她看着阿蓁,諷刺地道:“他不會出來的,小景不會讓他出來。我以前竟不知道,小景有這樣的好手段。”
阿蓁站起來,懶洋洋地道:“我是大夫,忘記了嗎?”
說完,她走出門口,一路循着蛤蟆精的氣味,來到雲飄飄的房間門口。
人還沒走近,便聽得雲飄飄在說話,聲音低婉哀傷,“最近幾日總是覺得頭痛,莫名地感到害怕,你在這裡陪着我,不要走開,好嗎?”
楚君憐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找個大夫來爲你看看。”
阿蓁倏然把門推開,口中說道:“我就是大夫,還要去哪裡找大夫呢?”
楚君憐笑了一下,“瞧我,都忘記了你是大夫,快,給飄飄看看。”
雲飄飄一個勁地往牀裡躲,道:“不,不需要了,我估計就是冷着了,不必看大夫。”
阿蓁坐在牀邊,一把執住她的手腕,眸色冷凝語氣卻是極溫柔地道:“飄飄姑娘,可不能諱疾忌醫,放心吧,我開的藥都不苦,還有些甜味呢。”
雲飄飄的手被她抓住,臉色頓時一片慘白,求救地看着楚君憐,還沒說話,阿蓁便從袖袋中取出針包,飛快地往她眉心上一紮,雲飄飄還來不及叫一聲,人就暈了過去。
楚君憐一驚,連忙輕拍她的臉,“飄飄,飄飄……”
阿蓁把針放好,含笑道:“二哥,瞧你緊張得,沒事,我爲她施針讓她睡一覺,她頭痛是因爲心裡思慮的事情多,以致夜不能寐,精神不足血氣不續,自然就頭痛了,讓她好好地睡上一天,就沒事了。”
楚君憐對阿蓁的話沒有絲毫的懷疑,因爲最近雲飄飄確實總是心情不好,與她說話也彷彿心不在焉似的。
他微微嘆息道:“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之前挺開心的,但是這幾日總是愁眉苦臉,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願意嫁給我,其實如果她不願意跟我說就是了,我不會勉強她的。”
阿蓁安慰道:“不要胡思亂想,待嫁女兒心總是有些患得患失,這從我們醫學的角度看就是婚前憂鬱症,倒不是說她不想嫁給你,相反,她很想,只是對以後的日子缺乏安全感。”
“是這樣嗎?”楚君憐疑惑地問道。
“是這樣的,我是女子又是大夫,我說的話就是權威,你要相信我。”阿蓁笑着說。
楚君憐也笑了,“好,你是權威,二哥相信你。”
阿蓁拉着他起身,“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吧,不要打擾她。”
“好!”楚君憐爲她拉好被子,望了她好一會兒才起身跟着阿蓁出去。
一路走出去的時候,阿蓁問他,“二哥,其實你愛她嗎?”
楚君憐側頭想了一下,“什麼是愛你?我想和她過一輩子,想讓她幸福開心,這大概就是愛了。”
阿蓁知道問也是白問,當一個人心中充盈着感激,其餘的感覺都變得蒼白了。
楚君憐問阿蓁,“那墨冬姑娘,是你認識了很久的朋友嗎?我似乎是在哪裡見過她,但是就是想不起來了。”
阿蓁心裡
是很矛盾的,她當然希望楚君憐知道事情的真相,這樣也不至於辜負了墨冬對他的一番情誼,也不會讓蛤蟆精得逞。但是,她也怕楚君憐知道,因爲,墨冬爲他做的事情太多了,而墨冬又將要面度那樣的後果,他知道了於事無補,只會讓他難過傷心,甚至,會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爲。
這樣矛盾的心裡,讓她第一次有了不知道該怎麼做的躊躇。
“墨冬是一個挺特別的女子。”阿蓁只能這樣說。
楚君憐臉上籠着一層柔和的日光,俊美的臉龐也彷彿弧度柔和了許多,阿蓁看過去,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你想什麼?”阿蓁問他。
楚君憐搖搖頭,“沒有,沒想什麼。”
“沒想什麼剛纔笑得這樣曖昧?”阿蓁揶揄地問道。
楚君憐臉色一下子紅了,“以前,我曾經做過很多夢,夢中有一個紅衣女子在癡癡地看着我,當然,現在我知道那紅衣女子是飄飄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想起夢中的情形和看着飄飄在我跟前的感覺很不一樣。”
阿蓁只是靜靜地聽着,並沒有搭話。
楚君憐側頭想了一下,“其實我很喜歡飄飄穿紅色衣裳,但是,她卻說不愛穿了,自然,我也不能勉強她,總不能說我想尋找夢中的感覺……”
他整個人頓時怔住了,他終於明白,爲什麼見到墨冬的時候會有熟悉的感覺,是因爲那一襲紅衣,那眸光盈盈……
“怎麼了?”阿蓁見他忽然止住腳步,也停下來問他。
楚君憐甩了一下頭,“沒事,沒事……”
然後他苦笑道:“或許,我愛上了夢中的一襲紅衣,而不是真實中的飄飄,但是,也不打緊,我不會辜負飄飄,因爲,她就是救我的女子,就是夢中的紅衣女子。”
阿蓁怔然,竟不知道怎麼說。
最後,她低低地說:“造化弄人啊!”
兩人出了廳內,墨冬依舊坐着,連姿勢都沒有變,見兩人出來,神色清淡如水,微微揚了揚眸子,很快便垂下了。
兩人坐下,楚君憐看着墨冬,“墨冬姑娘是什麼病?看起來臉色很蒼白。”
墨冬微微笑了笑道:“胎中帶來的毛病,不能痊癒的。”
楚君憐怔了一下,有些憐惜,“阿蓁,你也不能治好她嗎?”
阿蓁道:“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胎裡帶來的毛病,很難治癒。”
楚君憐不無遺憾地道:“是這樣啊?那墨冬姑娘要注意休養了,這樣冷的天氣,就莫要出來走動。”
墨冬依舊是那一抹清淺的笑,“無妨,出來走動走動,起碼證明自己還活着,而不是一個只能躺在牀上的廢物。”
楚君憐聽了此言,心頭竟泛起了一絲難過,他望着墨冬,“我回頭命人送些補品到府上,雖然未必能治病,但是也可以調理身體。”
“謝謝二爺!”墨冬沒有拒絕,輕聲道謝。
“不必這樣客氣,你是阿蓁的朋友,便是我楚君憐的朋友。”楚君憐說。
墨冬的眸子閃了一下,脣瓣的笑意便加深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