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嫵一看見鳳傾寒出現便跟了上去,因爲早晨周圍沒有兩個人,也便沒有如同上一回拉上鳳傾羽。
“大哥哥,在這裡等着你好一會兒了!”
清晨寧靜的空氣當中鳳傾嫵清脆的聲音如同哀哀枯葉當中一片碧悠的葉子,飄得周圍一干隨從連帶鳳傾羽都震了震神,瞬間清醒了不少。
鳳傾寒一雙寒眸瞥過鳳傾嫵,她歡愉的笑容漲滿了一臉,還帶着微微的侷促。
而跟在鳳傾嫵後面的鳳傾羽,則是冷冷淡淡的表情,似乎還在走神。
很明顯的差距。
“走吧!”
鳳傾寒的一聲令下,眼神只在鳳傾羽身上閒閒的掃過,也沒有因爲前兩天的事情而格外與她招呼一聲。
“聽二哥說這賽龍舟當屬西城最是熱鬧,這裡的河道也是其他地方的幾倍寬,一會兒咱們拜託大哥哥爲咱們找一個好的位置,爭取能看到全景!”
鳳傾羽今日穿着一襲潔白的襦裙,因是夏日,又特地做的輕薄了一些,半長的黑絲用了一直白玉簪挽了一個簡略的髮式,整體看着雖是簡單,但明眼人拿身邊穿紅戴綠的鳳傾嫵一比,雖一嬌一素,白色的,明顯也出塵不少。
朱脣有些略微的蒼白,已經出汗的手心被鳳傾嫵握在手中也不便抽出來,聽她說話,也笑着點頭。
半響指着漸漸擁擠起來的人羣中那抹堅硬的影子,笑着嘆息:“怪不得你喜歡大哥,我前兩天看了一個話本子,說的人玉樹臨風,應該就是大哥那樣了!”
鳳傾嫵笑得燦爛:“當然!”一顆心臟極度膨脹,半響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又漸漸萎靡下去,一抹輕微的嘆息聲驀的傳進了鳳傾羽耳朵裡面:“若是大哥哥能對我好一點也就好了!”
“大哥不是對誰都一樣麼?”鳳傾羽失笑,一陣輕風拂來,散在後背上的長髮紛紛颯颯飄起來。
伊人在水一方。
鳳傾羽笑着笑着,倏地瞳孔一緊。
她與鳳傾嫵都站在河邊一棟碉樓二層,居高臨下,很容易看見下面的形形色色。但對面可不一樣的,與這一側的風光無限精彩紛呈相較,那一面便是整個京城女人最多,男人最喜愛的地界兒。
鳳傾羽看見的男人,實在讓她印象深刻。
如若再不遇見也根本想不起來,但這乍一眼看見,心臟卻忍不住猛地抽動。
讓她身子跟着狠狠顫抖了一下的不是乍眼看見那男子,而是乍眼看見的男子,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眨了眨眼,有點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鳳傾羽再次將視線對過去。
已經只有一個黑色的背影,穿過依依攘攘的人羣,身後跟着一個小廝,轉瞬間已經被人羣淹沒了蹤影。
還真是怪了!
鳳傾羽暗地裡嘆了口氣,爲一大早上遇見這樣的事情不知不覺懊惱。
“大哥是你的哥哥,無論如何,往後都是會對你好!”心不在焉的胡亂安慰着鳳傾嫵,鳳傾羽再次眺望那花樓深處,已經是一片男人女人的海洋。
雕鏤名義上是酒樓,綺山奉了鳳傾寒的命令將兩位小姐帶到了這樓上單獨闢出來的小包間也跟着主子忙去了,於是這精緻而鬆散的包間,便只有兩個女扮男裝的女眷佔據。
“兩位公子慢用!”坐下來不一會兒便有小二送了壺上好的龍井上來,點頭哈腰的模樣引得鳳傾嫵笑完了眼睛。
“這小二倒是有些意思,難不成知道咱們是侯府家眷?”
鳳傾羽耳根子才一陣清淨,鳳傾嫵便有啓脣明知故問。
鳳傾羽想了想,點點頭贊同:“應該是吧!”心裡卻深深的不以爲然。
鳳傾寒並沒有派人給她們倆使喚,這一將自己的名聲端出去,讓酒樓重視的同時,事情必然會鬧大。鳳傾寒不會笨到去吸引人注意,所以才叫了身份不高不低的綺山。
一來,綺山身上的氣場不見得小二或者掌櫃的看不出來,就不至於冷落了她們;二來,端午賽龍舟既然都出動了鳳傾寒這樣的侯門虎子,便很有可能會發生點什麼,指派鳳傾寒過來的人肯定是在防範着,若是將她們倆的身份暴露出去,大有可能會招來禍端。
這樣一想鳳傾羽大概也明白了爲什麼鳳傾寒一大早上的看見她與鳳傾嫵臉色就顯得很不好,那一日回侯府她也細細看過鳳傾寒注視鳳傾嫵的樣子,冰冷是冰冷,卻沒有隱藏半分怒意。
“快看,大哥哥站在那頭,好威風!”鳳傾嫵已經不再顧及着千金小姐的身份,大約是包間裡面也沒有其他人,便趴在窗臺上探出腦袋去看站在河岸上的鳳傾寒。
鳳傾羽一雙視線也跟着上去。
的確是威風凜凜的一個男人!
這樣一個男子上一世被自己拖下馬,鳳傾羽眼底不自覺的滑過一抹愧疚。“大哥要知道你這樣崇拜他,肯定也會格外心疼你的!”看見鳳傾嫵這個要轉身過來,鳳傾羽連忙藉故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白瓷杯,往嘴中抿了一小口茶水,一邊讚歎“這裡的茶很好喝!”
鳳傾嫵低笑。
自古以來,即便是再好的酒樓,不露身份定然是喝不上頂尖的茶水,何況沒有後臺的酒樓,又哪裡來的門路,弄到上好的茶葉。
鳳傾羽說這話便是讓鳳傾嫵聽進心裡,翠薇院的茶葉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宮中御賜,只是那分量也不多,一部分給侯爺和大夫人,還有一部分,幾乎都要落入鳳傾寒與鳳傾嫵院子裡,哪裡還有鳳傾羽的份?
分到她手中的往往都是說的好聽,但仔細一品便知道其中優劣。
脣角微勾,卻也沒有人知道,她鳳傾羽,壓根就不愛茶!
如若有深山泉與夏日薄露,倒真真讓她可以棄掉茶葉那東西。
這刁鑽的胃口若要牽扯開來還要說起已經離世的趙雲娘,外人看到的趙雲娘低微沉默,可若是進了聽風軒,鳳傾羽能記得的,永遠是那個淡然到讓人情不自禁仰視的女子,仿若上古神祗,根本不屬於這俗世凡人。
划龍舟比賽一旦開始外面更是被擠滿了的老百姓嚷嚷聲佔據的嚴嚴實實,鋪天蓋地都是男人女人的呼喊,每每兩個隊比賽,岸邊便分兩撥人,分別投注一支隊,河裡人比賽輸贏,河岸上的人也比賽輸贏,不過是贏得拿錢輸的出錢的區別。
鳳傾嫵立在窗前也跟着嚷嚷了一小會兒,鳳傾羽看得好笑,一個人倒是喝掉了整整兩壺茶,一站起身肚子裡似乎還有流水的聲音,叫她自己聽見了都尷尬得不得了。
所有划龍舟的人總體分爲紅隊與藍隊,每一場都不過是其中一部分人與一部分人的較量,越到後面賽事越是激烈,百姓的呼聲也越發沸騰。
鳳傾羽坐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吃的可以填一填她癟癟的肚皮,愣神了好大一會兒,空氣中不知哪裡來的糉子味道飄香,叫她差點流出了口水來。
“二妹妹,我出去一趟,你先看着!”鳳傾羽起身匆匆對鳳傾嫵說了一句便出了包間。
總覺得那味道熟悉至極,與趙雲孃的手藝相差不遠。
那些年,她傻乎乎的跟在趙雲娘身後,眼巴巴的瞪着她將要吃的東西都一點一點塞進那葉子裡面去,還要纏好、上鍋、燃火,最後等糉子熟了,她往往已經睡着了。
重生到現在,大約已經四年沒有聞到過這樣熟悉的味道了,卻不知道她有沒有幸,能找到那味道的來源。
出了包間外面大廳可謂是人聲鼎沸,鳳傾羽左右張望了好一會纔打定了主意下樓,穿過因爲客人多而沒有人守着的走廊,順利的入了酒樓的後院。
別看前面的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雕花木樓,到了後院卻是另有一番風采。
遠離了喧囂,後院西北角種的都是些花花草草,這季節又開始有不少的花朵爭相開放,也可能是培植的人有心,鳳傾羽鼻息裡瞬間充滿了花草的芬香,好不怡人!
可容下四五人橫行的走廊修葺得很是大氣,外圍栽種了一排已經長了兩層樓高的柏樹,這樹木一年四季長青,長勢緩慢,但木材上好。
鳳傾羽順着那廊子再往前,已經能隱隱約約看見一叢青煙從旁邊的小屋子裡面飄出來。
正是喜出望外之際,脖子上卻不知不覺,多了一個人的手掌。
不是開玩笑,那人大拇指與食指掐住她的命脈,叫她身子猛然一顫時也沒有放手的意思。
難道是因爲她闖了人家的院子?
“大哥……”鳳傾羽事後都有些好奇在這個時候她還能細心去感受到了抓住她的是個男人,但當時的狀況是她的臉色都蒼白的不像話了,人扣住了她的脖子,她連轉身看看人是誰都做不到,只能哭喪着臉等着男人灼熱的呼吸漸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