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鳶木卻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語氣格外輕鬆,說:“放心吧,你們不用動粗,我不會做任何反抗的。”
黑衣人聽了她的話之後轉過頭看了一眼阡瑭,阡瑭勾起脣角:“按原計劃行事。”
臧鳶木聽完之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個阡瑭,簡直比霍昭呈還要陰險狡詐!
黑衣人一窩蜂圍上去將臧鳶木給綁了起來,身上纏繞的是巫之氣編織而成的光線,越掙扎它們收的就越緊,臧鳶木索性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一副等死的模樣。
阡瑭走過去蹲下來,小聲說:“我知道,你原本應該是有求於我吧。”
臧鳶木瞪着一雙眉目,雙頰漲得通紅,又氣又無奈,緊緊抿着嘴脣不想說話。
“我當然也知道你所求爲何,”阡瑭的眼中閃爍着光澤,“不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夜溟九身上的咒印,無人可解,我也不行。”
臧鳶木的身體猛然震動了一下,她踉蹌着朝後退了幾步,搖着頭,連連否決:“不,不會的,不會的,我以爲你是可以的,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阡瑭的笑容略顯無奈,他搖着頭,說:“我從不騙人,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他的咒印是上古神明所立,你我都是一衆凡人,自然是沒有方法的,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等待壽命耗盡的那一天,然後被埋進土裡,永遠的沉睡下去。”
“你別說了,別說了!”臧鳶木的眼眶已經漲得通紅,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不存在了,臧鳶木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腦袋一片空洞,整個人都飄飄悠悠的。
臧鳶木後退着倒在了地上,她抱着自己的膝蓋,將臉埋在兩腿中央嚎啕大哭。
阡瑭不是個心狠的人,原本只是想逗弄她一下,將真相說了出來,卻沒想到她的反應竟然如此激烈。阡瑭想走過去摸摸她的頭髮,可是手伸在半空中卻又頓住了。
他嘆了一口氣,又說:“如果你真的在乎他,我可以想辦法延長他的壽命,但若是要徹底根除咒印,絕無可能。”
臧鳶木連忙擡起頭,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全乾,眼白布滿了紅血絲,精緻的小臉上全是哀愁,她顫巍巍的說:“延長壽命,需要什麼?”
“聰明。”阡瑭見她這麼問,便知道她不是愚蠢之人,繼續說,“首先肯定要耗費大量的金幣,因爲要用到的奇珍藥草極其的多,不過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是重點,困難的事情還在後面。”
“那接下來要做什麼,你說好了,無論是上天入地,我都義不容辭!”臧鳶木快速站了起來,上前一步抓住了阡瑭的手臂,身上纏繞的光線更加的緊了。
黑衣人見狀連忙上前想要將臧鳶木拉開,卻被阡瑭制止了。
阡瑭接着說:“延長壽命其實也算是變相的使用招魂術,只不過這種招魂術與普通的招魂術有所不同,他的咒印畢竟是上古神明所賜的,想要與之對抗十分困難。除了數不勝數的奇珍異草之外,還需要兩百條童男童女的鮮血以及一位氣息極陰之人的
一碗血,人和有了之外,差的就是天時地利了,需要在電閃雷鳴的大雨之夜來執行一系列的招魂程序,點上百支蠟燭不得滅,地點是在靈山之巔。”
“這根本就不可能,就算我願意爲了夜溟九屠殺兩百條童男童女的性命,他自己自然也不會願意的,況且蠟燭也根本不可能在雨中點燃不熄滅呀!”臧鳶木搖着頭,“你所說的,恐怕也只有奇珍異草以及極陰之人的血液我可以拿得出手了。”
“若你有足夠的誠意,上面的兩個問題便不是問題,兩百條童男童女的性命又或是蠟燭能否點燃,你難道真的就辦不到嗎?”阡瑭微眯雙眼,試探性的問道。
臧鳶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兩百條性命而已,對她而言應該不成問題吧,可是這有違自己的道義,她不可能因爲想要救夜溟九而虐殺別人無辜的性命。
可是……可是,自己難道真的不可以嗎?臧鳶木攥緊拳頭,腦海裡一直掙扎在正義與邪惡之中。
她想了一會兒,卻又問:“我還有一事有求於你。”
阡瑭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便問:“還有何事?”
“我有一個朋友,她在多年前已經死去,可是有人爲她施了招魂術,得以保留了她的意識,將她做成了傀儡人,請問大人,她還有可能復活嗎?”臧鳶木說的便是霍昭覺。
阡瑭想了一下,問:“她的屍首可有保留?”
“既然是被做成了傀儡人,她的身體必然是用特殊材料製成的,而非原本的肉身,你剛纔說她的意識得到了保留,那麼她的體內必然還存在一縷魂魄,倘若身體尚在,再加以我煉製的靈丹的長期修復,應該是有復活的可能性的。”阡瑭點點頭,給了臧鳶木一個很有希望的回答。
臧鳶木一聽他這麼說,興奮的差點跳起來,連忙說:“真的嗎!真的可以復活嗎!那太好了!太好了!”
阡瑭伸手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拿下來,刻意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說:“不過你只能選其中的一個人,因爲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同時救治兩個人,過一段時間就到我閉關的時候了,一年半載的我不會再出來,所以其餘的療程沒有辦法完成。”
“夜溟九和你說的那個人,你選誰?”阡瑭拋出了一個極其困難的選擇給臧鳶木,他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漠了,彷彿剛纔跟自己說了那麼多話的人是別人。
臧鳶木看着阡瑭的明亮的眼睛,一時間竟然沒了主意,她低下頭,心中擰成了一個大大的結。
阡瑭最喜歡看別人糾結爲難的樣子了,臧鳶木越是這麼難選擇,他的心情就越是愉悅,他繞着臧鳶木緩緩走了一圈,慢悠悠的說:“只要你今晚做好決定,明日我便可以着手準備治療的相關手續了,嗯,翩若郡主,你的選擇會是誰呢?”
臧鳶木搖着頭,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讓我選……”
“無論你選他們其中的哪一位,療程都要越快越進行的好,否則拖得久了,即便是我也無力迴天。”阡瑭刻意一遍遍的說着想要激她儘快做出選擇。
臧鳶木幾乎要崩潰了,夜溟九她想救,霍昭覺她也想救,一個是她在意的人,另一個是她不想失去的朋友,無論捨棄哪一方,對她而言都是極爲殘忍的。
可就在這個千鈞一髮的時刻,霍昭呈忽然出現在了屋頂,他的身邊站着楚裳,楚裳被他下了定格術,不能動彈。
霍昭呈把通天藥典拿出來,衝着阡瑭揮了幾下,說:“通天藥典在我這裡,應該由本王來做這個決定,不是麼?”
阡瑭迎着霍昭呈的聲音看過去,他的黃金面具被月光映襯的極其閃耀,楚裳站在他身邊顯得極爲嬌小瘦弱,霍昭呈高大的身軀隱藏着不爲人知的力量。
“七皇子還真是氣勢逼人,你是在威脅我嗎?”阡瑭完全無視了他手裡的通天藥典,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似的。
霍昭呈抓住楚裳的肩膀,幽幽的從房頂上飛下來,站在一羣黑衣人的身後,說:“阡瑭大人不用故作鎮靜,倘若你不在乎本王手中的這本通天藥典,又何以爲了區區一個琴師而冒險闖入本王的府邸呢?”
“你以爲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冷酷無情嗎,爲了把自己的妹妹留在身邊,私下使用招魂術,不惜犧牲一百條無辜的性命?”阡瑭故意把話說得無比難聽,不給霍昭呈留下任何餘地。
霍昭呈並沒有被他的言辭所擊垮,而是若無其事的回:“你難道就沒有特別珍惜的人嗎,一個讓你即便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挽回的人嗎?”
阡瑭愣住了,沒有說話。
“既然沉默,便是有了。爲了昭覺,哪怕殺盡天下人,我也毫不後悔。”霍昭呈沒有任何猶豫的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臧鳶木開口了,她說:“我想好了。”
阡瑭轉過頭,“你想好要救誰了?”
“嗯。”臧鳶木點點頭,“我懇求阡瑭大人,救救昭覺!”
霍昭呈猛然轉過頭看着臧鳶木,並沒有想到她會做出這個決定。
“爲什麼?”阡瑭饒有興趣的問她,方纔她還一臉糾結,不知道該救誰,怎麼霍昭呈一出現她就下定決心了呢。
臧鳶木搖搖頭,說:“爲一個人取兩百條無辜的人命,我做不到。我相信夜溟九會諒解我的,他不會怪我做這個決定的。”
阡瑭嘆了一口氣,這麼多年過去,他看多了跟她一樣的人,他們一臉無奈的在自己面前做下選擇,在得到與失去之中來回取捨,原本不應該覺得奇怪的,可是當他看見臧鳶木的眼睛時,卻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你真的決定了,也許你可以等到我出關後再……”阡瑭很難得的做出了退讓。
“不用了!謝謝阡瑭大人!”臧鳶木很快打斷了他的話。
她知道阡瑭要說什麼,無非是說可以等到他出關後有時間了再來延續夜溟九的性命,可是她依舊做不到,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她不可能變成一個殺人的魔頭的。
況且只是延續生命而已,並不能根治,與其多痛苦,還不如放棄與命運的抗爭,這樣也來的痛快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