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婉玉倒了一碗清水,把一塊乾淨的紗布蘸溼,將傷口兩邊的血漬都清洗乾淨。
那個人的巫之氣極具侵略性,被傷到的地方持續散發出灼熱的觸感,似乎用火鉗一下又一下的按壓着皮膚。臧鳶木看不見也摸不着背部的傷口,便只能咬緊牙關用力的忍住痛感。
沒過一會兒,住所的屋頂便發出一陣奇怪的聲響,臧鳶木和司婉玉同時擡起頭看向梁木的地方,卻發現幾片瓦已經被人挪去了,從屋頂外面伸進來一隻手,緩緩的放下一根黑色繩子,繩子很粗,慢慢的沿着直線垂下來。
臧鳶木滿頭霧水,卻聽見霍昭呈的聲音從頭頂響起來:“抓住繩子。”
司婉玉連忙說:“木弋,是昭呈老師,他過來救你了!”一邊說着,司婉玉一邊將黑繩系在臧鳶木的手腕上。
“婉玉,如果有人過來找我,就說我獨自去修行了。”臧鳶木抓緊繩子,回過頭來叮囑道。
司婉玉輕笑一聲:“你放心吧,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好好把傷口養好了纔是最重要的。”
“嗯,那我走了。”沒等臧鳶木說完,繩子已經迅速往上拉了。
霍昭呈雖爲臧鳶木的老師,可是明目張膽的進入姑娘們的住所裡來終究是不太好的,況且現在他也不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便只能使用這種隱秘的方法了。
霍昭呈伸手抓住臧鳶木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拉,她整個人便從屋頂的洞中鑽了出去。霍昭呈很自然的把她抱進懷中,徑直飛向了他所住的白塔內。
再一次回到這裡,臧鳶木趴在牀上,傷口的痛感並未隨着時間而消失,反而越發的惡劣起來,她忍不住低吼了幾聲。
霍昭呈卻是看也不看的說:“早知道會受重傷,就應該把好奇心給收一收。”
“你知道了?”臧鳶木詫異的擡起頭。
“有的事情寧可不知道的好。”霍昭呈抓了幾種藥材,放在搗臼之中研碎,又拿起幾個小瓶子,依次將裡面的**倒入被研碎的藥材之中,均勻攪拌開來。
霍昭呈端着搗臼坐到了牀前,伸手把臧鳶木的衣服扯開,這一次臧鳶木的意識十分清醒,她雖然有些不自在,但是能夠理解,畢竟霍昭呈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好,便也沒有做出什麼抗議的行爲。
“這些是什麼藥啊?”臧鳶木扭過頭問。
“能夠讓你痊癒的藥。”霍昭呈冷着臉,慢騰騰的把藥草抹在她的肌膚上。
臧鳶木沒聲好氣的說:“問了和沒問一樣……霍昭呈,你知道地下密室的那些傀儡人是誰製作的嗎?”
霍昭呈頓了一下,沒說話。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臧鳶木見他啞口不語,不依不撓。
“你真想知道?”霍昭呈手裡的力氣故意重了一些,疼的臧鳶木呲牙咧嘴。
“不想知道的話我根本就不會問你。”臧鳶木拼命忍着痛,雙手把牀單抓出了兩道深紋。
霍昭呈冷冷道:“是一個比本王都要強大的人,巫師學
院的創辦者之一。”
“你都知道?那爲什麼不告發他,那些傀儡人代表着他的野心,你知道嗎,我聽見他跟另一個人的談話了,他們可是妄想着征服整個耀光大陸呢!”臧鳶木驚呼。
“但凡有點權力有點實力的人,都會有徵服耀光大陸的想法,不足爲奇。”霍昭呈不緊不慢的說,似乎完全沒有被驚到的意思。
臧鳶木雖然對霍昭呈平淡的反應也有些愕然,可是並沒有直截了當的對他提出疑問,便試探性的問:“那你呢,你也想嗎?”
霍昭呈的手突然停住了,他低下頭盯着臧鳶木的臉,反問道:“如果我說不想,你信嗎?”
臧鳶木愣了一下,這一次他沒有稱自己爲本王,而是說我,臧鳶木轉過頭不看他的眼睛,儘量避免和他四目相對,她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征服得了耀光大陸又如何,也許在耀光大陸以外還有比你更強大的人,可能那些強者並不屑於追求這些權威和地位,寧可孤身一人逍遙自在。而有時候妄想得到全世界的那些人,其實內心往往都是空虛的,他們需要能夠證明自己存在的東西,比如名聲和威望。”霍昭呈又繼續幫臧鳶木塗抹手裡的藥草,“你懂嗎?”
臧鳶木沒有說話,心裡卻早已感概萬千,與霍昭呈認識這麼久,她第二次覺得霍昭呈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第一次是跟霍昭覺在一起的時候,眼中體現出對別人都不曾有的柔情,第二次便是現在,他對自由的追求已經對權利的不屑一顧,都是臧鳶木能夠真真切切感覺到的情感。當然,臧鳶木也並不完全肯定現在的霍昭呈就是真實的他,也許是僞裝也說不準。只是這一刻的感覺,是她能用心體會到的。
“好了,接下來你就住在本王這兒吧,每隔一個時辰塗抹一次藥,兩天便可痊癒。”霍昭呈用紗布將傷口一層層的包裹住,又伸手替她蓋上了棉被,臧鳶木冰涼的身體慢慢熱乎起來,她目不轉睛的盯着霍昭呈,可除了那雙眼睛之外,她並不能很好的看清楚他,那具看起來冷酷至極的黃金面具,將他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模糊的薄霧。近在眼前,卻無法觸及。
臧鳶木乖乖趴在牀上,隱約能夠聞見枕頭上傳來霍昭呈身上的香氣,伴隨着窗外樹葉的嘩嘩聲,她很快便入夢了。霍昭呈把安魂香點燃了放在臧鳶木的牀頭,短短的一截香,卻能夠讓臧鳶木安然入睡三四個時辰了。
他再一次將地下室的入口打開,爲了確保臧鳶木能夠安然入睡,他特地將牀鋪重新整理的更加平坦些。
地下室還是老樣子,黴味減輕了一些,月鶯似乎點燃了蠟燭,裡面傳來一陣幽暗的光線。
“月鶯。”霍昭呈進門便看見月鶯盤着雙腿坐在牀頭,臉深深的邁進膝蓋裡。
霍昭呈以爲她身體出了什麼狀況,連忙加速走到了她的牀頭,剛想說話便被月鶯一把抱住了,月鶯把臉埋在他的脖子裡,說:“昭呈,我好怕。”
“有什麼好怕的?”霍昭呈伸手抱住她,似乎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他不經意的掃過不遠處的櫃子,卻發現櫃子的上的鎖被換了個方向,櫃子離牀比較遠,憑藉月鶯虛弱的身體,絕對無法離開牀鋪半步,除非……霍昭呈低着頭看着懷裡的人,心像是猛然沉入了湖底。
“我害怕失去你。”月鶯的聲音很細微,帶着一些顫動。
霍昭呈拼命壓制着體內躁動的巫之氣,平靜的說:“放心,你永遠不會失去我。”
月鶯應了一聲,更加用力的抱緊了霍昭呈,嘴角勾起一道若有若無的笑意。
“可是現在已經多了第三個人了。”月鶯收起笑意,把頭擡起來,直愣愣的盯着霍昭呈的眼睛。
霍昭呈的聲音沒有半點波瀾起伏:“什麼意思?”
月鶯滿臉委屈:“外面的那個人,是怎麼回事?”
原來再說這件事情,霍昭呈差點就矇住了,回道:“她只是我的學生。”
“學生,是麼,這不是你第一次救她了。”月鶯顯然對他們的事情瞭如指掌。
霍昭呈搖搖頭,說:“學生有難,我這個做老師的難道沒有義務去救她嗎?”
月鶯不說話,雙手放開離開了霍昭呈的身體。
“倘若有一天我受傷了,難道你也忍心棄我於不顧?”霍昭呈無奈的問道。
月鶯撅着嘴巴,似乎是在賭氣:“這不一樣。”
霍昭呈把臉湊近她,一臉玩味的問:“怎麼就不一樣了,說來聽聽?”
“明知故問!”月鶯把腿伸展,一拉被子便將整個人都遮住了。
霍昭呈也沒有再繼續調侃下去,而是站了起來,說:“你好好休息吧,我還有事情要辦,明天再來看你。”
“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待着好了。”月鶯故意說着氣話。
霍昭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從出口離開了。
回到房間,臧鳶木依舊還沉睡在夢中,霍昭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盯着臧鳶木的臉,心裡卻在想着剛纔的事情,那個櫃子,分明是被人動過了,能夠進入這座白塔的人,除了自己便只有月鶯了,所以必然是月鶯動的手。可是她病重的厲害,明明就沒有起牀的力氣,又怎麼能走到櫃子旁邊呢。
霍昭呈越想越不對勁,也許是自己過分的相信了她,所以才忽略了她的某些行爲,可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這麼反常的舉動卻叫霍昭呈不得不起了疑心。
他伸手在空氣裡晃盪了兩下,半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橢圓形的光圈,光圈閃爍了幾下,便慢慢浮現出了人像,是虞丞。
“王爺,有何事吩咐?”虞丞一副隨時待命的樣子。
霍昭呈皺着眉毛,想了好久,終於還是說出了口:“幫我查一件事情。”
虞丞連忙問:“什麼事情,王爺請說!”
霍昭呈的嘴脣一張一合,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然而在光圈那一頭的虞丞,卻早已明白了霍昭呈的意思,雖然帶着遲疑,但還是一一應了下來,聽完霍昭呈的囑咐之後,他便悄然離開虛沂山去辦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