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拓拓是狼還是兔?

面如冠玉,發如鴉青,眸似星河,鼻若懸膽,嘴角掛着紈絝不羈的笑,偏雙頰嵌了兩個淺淺的酒窩,紈絝中便含了一分純真可愛,這名男子不是姚奇,是誰?

姚奇捏了捏桑玥的小鼻子:“妹妹好本事,蟄伏一年終於開始行動了,讓三哥猜猜,你之所以無所顧忌地開始痛打冷府,想必我那小侄女兒桑妍安全返回南越了吧!你可真是個天生操勞的命,怎生一刻都不停呢?”

姚晟深思熟慮,姚豫天賦異稟,但論腦袋瓜子的靈活程度,二人均不及眼前這位風流才子——當朝狀元郎姚奇。令人費解的是,姚家人,包括他的生母南宮氏在內,都未從見他在書房一日呆滿過半個時辰,他成天瞎跑亂轉,到了飯點纔回,爲此,他不知道捱了姚清流的多少鞭子。

有一回他三天三夜未歸,被姚清流吊在房樑上抽了足足一百鞭子,痛得暈死了過去,高燒了好幾日,差點兒見了閻王爺,陸氏和南宮氏哭得死去活來,陸氏還揚言,若姚奇死了,她也不活了。

好在,他大概過於頑劣,閻王爺都討厭他,又將他踹了回來。本以爲,他會痛改前非,誰料,半月後,身體康復,照舊遊山玩水、不見人影。只是,大抵怕南宮氏和陳氏操心,他沒有再明着觸犯過家規,改爲偷溜,譬如,昨夜。

可就是這麼個瘋玩成性的人,居然高中了狀元!

這個哥哥對她是最寵愛的,可戒備心理也是最強的,不然,他不會在所有人都入席用膳時,仍舊悄然尾隨她,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她並非毫無警覺,只是,與其一個人瞞着,不如拉個人替她遮掩。

她誇讚了一句:“三哥真聰明,難怪高中狀元的不是刻苦勤奮的大哥和二哥,卻是你這頑劣的三哥。”

“你怎麼也該讓我們見見妍兒的。”姚奇弱弱地嘆了聲,“真是個狡猾的傢伙,方纔還故意毀我清譽,我什麼時候去過妓院?利用人的本事,你若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言辭責備,語氣卻含了一分擔憂和後怕,顯然,在姚奇看來,她桑玥還不足以單槍匹馬挑唆雲澈和冷府作對。

“我只說家兄,可指名道姓說是三哥你呀!”桑玥開了個玩笑,爾後神色一肅,耐心地解答他的疑惑:“實不相瞞,冷浩然雖然拐走了妍兒,但這兩年對她應是極好的,所以妍兒和他的感情很深,總哭着要叔叔抱,擺明了昭告這兩年冷浩然一直在照顧她,你說,我要把這樣一個妍兒送回姚府,外祖母一怒之下會怎麼辦?”

“真是冷浩然拐走了妍兒,畜生!”姚奇憤怒之餘,亦覺得桑玥的擔憂不無道理,祖母表面上沒有任何表態,總勸慰他們這些子孫別跟冷府的人對着幹,說冷瑤當年犯下的錯已經得到了懲罰,她主要是想陷害香凝皇后,順便陷害了姑姑,其實,他們幾個心知肚明,祖母是擔心他們能力不足,以卵擊石,反而遭了冷家人的陷害。祖母的心裡,比誰都恨冷家人!如果,再讓祖母知曉,寶貝外孫女的失蹤也是冷家人乾的好事,一定會像當年聽聞了姑姑慘死的噩耗那般,氣得暈死過去,那一次,她昏迷了整整半年……幾年後,又傳來二叔的死訊,祖母的身體狀況一落千丈,着實不宜承受過多的怒火和打擊。

他暮然發現,這個妹妹,竟然……是在保護祖母。

“妹妹,你……”

桑玥語重心長道:“姚家原本和冷家、荀家分庭抗禮,冷家卻先是出了香凝皇后,再是出了執掌鳳印的冷貴妃,加上十多年前的那場變故,冷家脫穎而出變成大周的第一權貴,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希望兩家真的走到劍拔弩張的地步,除去姚、荀、冷三大家族,日益崛起的還有陸家、郭家、南宮家和劉家,我們鷸蚌相爭,便宜的又是誰呢?”

這話說得極其中肯,句句不含挑釁之心,滿是對姚家的思慮。

一提起十多年前的那場變故,姚奇的周身就陡然散發出凌人的冰冷氣息,他的二叔姚俊傑衝鋒陷陣,被敵軍圍困在和胡人交兵的祁山山脈,朝廷接到了邊關急報,即刻命鎮北侯李季遠火速前去支援,誰料,不知中途出了什麼差池,李季遠跑錯了方向,非但沒能支援成功,反而誤打誤撞地闖入了敵軍的一處秘密軍事基地,當場被重傷,幸而廖副將拼死突圍,拉着他跳入波濤洶涌的漢江,才逃過一劫,勉強保住了性命,但李季遠傷勢過度,又救治不及時,不得已落了個終身殘疾的下場。

援軍覆沒後,姚俊傑苦撐了三日,終於糧草耗盡,走上了絕路,姚俊傑不甘心餓死荒野,率領一萬傷殘軍士衝出重圍,以一種完全不要命的打法和敵人同歸於盡,結果是,一萬大軍無一人生還,但生生毀滅了七萬胡人!嚇得胡人以爲大周將士有神靈襄助,否則一羣傷殘兵怎麼能創出七倍數量的健康兵士?胡人趕緊退兵三十里,十多年來再不敢有所進犯。

這個戰功,在大周的歷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姚俊傑立下了赫赫戰功,雲傲親封其爲護國公,然而,做了大周史上最年輕的護國公又如何?死無全屍,只有一張刻着名字的木牌和姚家玉佩孤零零地返回京都,接受萬民敬仰。姚家,百年難遇的將才就這麼隕落了。

桑玥似乎可以理解姚清流並不強迫孫子們入朝爲官的初衷了,做官又有什麼好?

當然,桑玥說這話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故意激起姚奇的恨意。當年那場變故,死了那麼多英雄好漢,唯獨冷家的嫡系沒有受到重創,只損失了幾個旁系的將軍,這說明什麼?

姚奇的氣息越來越冷,連帶着吐出口的話也寒涼得像結成了一層霜:“和冷家的這筆賬,我遲早要向他們討要回來。”

桑玥摸了摸眉毛,她其實也算半個冷家人吧,笑了笑:“三哥,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有區別嗎?都姓冷,姓冷的就都不是好東西!”

冷香凝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啊,可是這話,姚家人是聽不進去的,尤其宮裡還出了個姚賢妃。桑玥忽然滋生了一個奇怪的猜測:如果有一天,姚家人知曉了她的身世,會怎麼辦?繼續疼愛她,還是把她當成仇人?

姚奇怒意盎然地說完,發現桑玥笑得有些牽強,以爲她在擔心他會將她的所做所爲泄露出去,於是寬慰道:“你放心吧,你做的好事,除了我,沒有其它人會知曉。”

桑玥莞爾一笑,亮晶晶的眸子完成了兩道月牙兒,帶着撫平憂傷的溫暖,叫姚奇心生寬慰:“三哥,時機未到,答應我,在我提示你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姚奇古怪地審視了桑玥一番,她在說這句時,嘴角明明是微微上揚的,可眼底的神采是那般肅然,肅然到橫生了一股令人不得不遵從的威嚴,乃至於向來不屑於順從的他也茫然地點了點頭:“好。”

桑玥滿意一笑,手心傳來溫暖而寬厚的觸感,姚奇愣了愣神,此刻已恢復戲謔的腔調:“好妹妹,以後這麼好玩兒的事,一定得叫上我,不然我會打你屁股的。”

打她屁股?當她是幾歲孩童?

“走吧!”姚奇旁若無人地拉着她的手往用膳的大廳走去,桑玥掙開,他又牽上,“我拉我妹妹的手有什麼不可以?”

“親妹妹無所謂,表妹可就不行了。”

天空湛藍,白雲朵朵,桑玥的心平靜如一汪沒有波瀾的湖面,倒映着該倒映着,可這種平靜在驟然聽到熟悉而爽朗的聲音時,被狠狠地打破了!

她的眉心一跳,幾乎以爲是自己的幻覺,這是大周,是冷府,是華陽夫人的壽宴,慕容拓怎麼可能會出現呢?

可當她抑制不住那份好奇轉過身來時,夕陽的餘暉下,那張熟悉而又帶了一分陌生的臉像帶了魔力一般遽然撞入了她的眼眸,令她如遭雷擊,隨後,整顆心止不住地顫抖,顫出了六月潮水,越漲越高,越高越澎湃。

七百多個日夜被強行封鎖在靈魂深處的思念在這一瞬衝破了理智的防線,她怔怔地望進那雙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從中看到自己癡癡傻傻的模樣,不禁失笑,原來,她竟是那般思念着他!

“慕容拓……”百感交集,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慕容拓曾經無數次地幻想過見面時桑玥會露出的表情,淡漠?激動?驚喜?可他絕對沒想到桑玥會直接驚愕到呆怔,她從不發自內心地流淚,此刻,眼底卻有水光閃耀。或許,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副呆怔的模樣有多讓他歡喜。

她的笑,如沙漠的甘霖,灑在他乾涸已久、已裂了無數口子的心間,他一步一步,沉重而果決地邁向桑玥……

姚奇想起了大哥查到的關於桑玥和慕容拓的種種謠傳,再結合眼前的場景,心裡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他將桑玥護在身後,目光凜凜地盯着慕容拓:“曦王殿下,這裡是大周,不是南越,我勸你,注意自己的身份,否則,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南越皇帝的兒子!”

桑玥眯了眯眼,這話細細聽來,怎麼覺得差了點兒底氣?

“閃開。”稀疏平常的語氣,無波無瀾的臉色,可那雙似聚攏了一整片星河的眸子,瀲灩生輝的同時,徐徐跳動着幽冷的光芒,那鋒芒中含了尖銳的刺,所過之處彷彿能夠聽見皮膚裂帛的聲響。

姚奇不由地頭皮一陣發麻,這是一種和強者過招並失敗了之後遺留的後遺症,他自詡天資聰穎,文武雙全,卻在三招之內敗給了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殿下,更在一刻鐘內接連輸了三盤棋局,最後比腦筋,他落得一敗塗地。

“怎麼?還不服?這樣,我來猜猜你的心思,猜中了,你答應我一個條件,猜不中,我任由你處置。”

猜心思?他天真地認爲甭管慕容拓猜什麼自己否認便是了,心思又不像物品,誰能給出證據呢?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那傢伙居然會問……

“我猜猜,你不想和本王搞斷袖!”

他如果回答猜中了,就必須答應慕容拓一個條件;而如果他矢口否認,就是承認他有龍陽之癖,對象還是慕容拓!

他敗了,不過不是敗給了慕容拓的智謀,而是敗給了他的無恥!就從沒見過這麼無恥的人!

強頂着巨大的威壓和不適,堅決不閃開。

“條件啊條件啊。”條件就是不能干涉他和桑玥來往。

姚奇面色一僵,恍然意識到昨晚落入了慕容拓一早設下的圈套。他這幾天雪花似的給桑玥發帖子,不就是爲了引他們幾個過去?

桑玥狐疑地凝眸,他們兩個……不像是初次見面啊,而且,敵對意味十分明顯。她的瞳仁微動,扯了扯姚奇的袖子,笑容甜美:“三哥,曦王殿下和我在南越是故交,我們說幾句話,你先去看看馨予吧,我隨後就到。”

姚奇果斷回絕:“不行,我纔不放心把你這隻小白兔留在大灰狼的身邊。”

小白兔?慕容拓嘴角揚起一抹戲謔慵懶的笑,桑玥要是小白兔,全天下都只剩蘿蔔和青菜了。看來,這一年,桑玥掩藏得很好啊。

他笑得閒適優雅,語氣卻令人毛骨悚然:“我勸你還是聽從你妹妹的建議,不然的話……”

“不然的話,怎麼樣?”

“這樣。”

話音剛落,姚奇眸子一睜,尚未看清對方的動作,渾身已動彈不得。

慕容拓對着身後之人吩咐道:“把姚公子丟到湖裡醒醒腦子,也好明白哪些人惹得起,哪些人惹不起。”

“是!”兩名隨行護衛把姚奇一架,邁步朝着湖邊走去。

“慕容拓,放了我三哥。”語氣和緩。

慕容拓傲慢地搖頭:“是他咎由自取,我不過是給他長長記性,省得他空有一個狀元郎的名號,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言而無信之人。”

對着侍衛冷聲喝道:“沒吃飯嗎?走那麼慢!本王眨三下眼,你們還沒把他丟下水,本王就砍了你們的腦袋!”

“慕容拓!你膽子大了是吧?當着我的面也敢胡作非爲!我讓你放了我三哥!你聽見沒有?”這廝,故意逼着她現出原形,狡猾!

桑玥一聲厲喝,姚奇大吃一驚,他那柔弱似柳的小妹……怎麼這麼兇?還是對慕容拓這種冷酷殿下!

慕容拓挑眉一笑,打了個響指,侍衛放開姚奇,他走到姚奇的身側,解開他的穴道,一本正經地說:“看見了吧?我是小白兔,她纔是大灰狼。”

語畢,牽起桑玥的手,沿着開滿丁香花的小路緩緩前行,只留下滿臉錯愕的姚奇兀自風中凌亂……

這兩年,南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慕容天禪位給慕容宸瑞,慕容宸瑞爲保先皇嫡系血脈,立慕容天爲太子,然而慕容天性子軟弱、才德欠佳,文武百官紛紛上奏摺彈劾太子,要求立慕容錦爲儲,慕容宸瑞最後答應了文武百官的提議。

其實慕容宸瑞立慕容天爲太子本就是一招緩兵之計,不讓追隨先皇的人有所詬病,可一旦他根基穩固,暗中除掉了冥頑不靈的老頑固們,立即就會扶持慕容錦爲儲君,畢竟,像慕容宸瑞這種愛江山如命的人,不會放心把南越交給軟弱的慕容天。

對於這件事,冷昭曾出面干涉,奈何雲傲頒佈了一道旨意,禁止大周權貴插手南越政務,冷昭只得偃旗息鼓,閉着門生悶氣。冷昭此舉,當然不是出於所謂的骨血親情,不過是希望有個侄兒皇帝做靠山,他將來的地位不可限量罷了。

南越並未因慕容宸瑞的登基真正平穩,慕容耀採用極其卑劣的法子騙去了桑楚沐手裡的兵符,率兵在臨淄一帶造反,殺了年貴妃的父兄,佔據了西邊的五座城池。

慕容錦欲領兵出征,奈何齊淑妃買通了他身旁的宮女,讓他服下劇毒,險些喪命,待到悠悠轉醒已是半年之後。慕容拓接到慕容錦中毒的消息時,剛好打探到桑玥回了姚家,他的馬車就停在姚家大門的門口,看着桑玥挽着陳氏的胳膊,巧笑倩兮,裙裾飄飄跨入大門,他明明跟他隔得那麼近那麼近……當時,他真的有種衝下馬車把她禁錮在懷裡的衝動!

他很想問她,那個口口聲聲保證不會離開他的人,是誰?那個一臉溫柔地說他儘管沒了母親可還有她的人,是誰?

她難道不知道,當慕容宸瑞屈尊降貴,親自和寧國公夫人一同上門提親,卻發現她不翼而飛時的那種詫異和羞惱嗎?

她拍拍屁股走人,攝政王府卻爲了給她掩人耳目、給她善後絞盡了腦汁!

在馬車裡,腦海中閃過一句又一句質問,但他堪堪忍住了,夜半時分,他偷偷潛入暖心閣,在她牀頭一坐到天明,臨行前發現牆上掛着他親手做的金弓,一顆不安的心才稍稍沉澱。

他返回南越,代替慕容錦出征,這場內亂,一鬧就是整整八個月,好不容易他撇下公務趕過來了,看到的卻是她和毫無血親關係的表哥拉拉扯扯,這簡直叫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兩眼望天,鼻子哼哼,不理她。

桑玥的心裡忽而涌上一陣酸楚,不用想也知道她的突然出走給攝政王府和定國公府帶來了多麼大的影響,原以爲一見面慕容天會好好地質問一番、埋怨一番……兩年時光,經歷了那麼多事,慕容拓的性子早不若之前那般幼稚跋扈,從見着他的第一眼起,她就讀懂了他壓抑許久的痛楚,可他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吃着小醋的輕鬆樣子,是不想她自責啊。

這個男人,真傻!

上前,拉過他溫暖大掌,柔軟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厚厚的繭,喉頭脹痛得不像話,分開他的雙手,貼上自己的面頰:“慕容拓。”

慕容拓心裡的那塊柔軟陡然被觸動,這張臉,已變得傾國傾城,陌生得令他如夢如幻,但掌心傳來的細滑而冰涼的觸感一如從前,他突然,覺得滿足了。

斂起滿腹思緒,冷冷一哼,沒好氣地說道:“看吧,我說過,沒有人能將你從我身邊帶走,即便你自己也不行,逃,逃到天涯海角我還是要把你追回來。”

桑玥低低笑出了聲:“是的呢,我逃不了,怎麼辦?”

慕容拓的眸子裡劃過一絲促狹:“那就跟我成親,我告訴你,庚帖合過了,聘禮也送了,桑楚沐和姚鳳蘭都點頭了,只等着我把你帶回南越,就拜堂成親!”

原來,平定了內亂之後,他沒有即刻趕來大周就是在操心他們的親事。桑玥的心裡像蒙了層軟綿綿的金紗,連帶着笑容也柔情似水了。

慕容拓看得一陣恍惚,俯身就要去吻她,她素手輕擡,按住他的腦門,收起心猿意馬的思緒,勉力維持表面的平靜:“你什麼時候來的?住哪兒?爲什麼我沒聽到消息?”

消息?她該問問她的三個好哥哥,他如今就住在荀家,早不知發了多少帖子給她,估摸着全被攔截了,沒能到達她手中。

桑玥看了看他憤憤不平的神色,慕地憶起了昨晚姚豫脫口而出,問她到底去荀家見誰,而姚晟遮遮掩掩顯然瞞了什麼。

原來他們早知道了,卻封鎖了消息。理由呢?理由估計是慕容天曾經和碧洛鬧得人盡皆知的謠傳。

那些謠傳,父親不信,孃親不信,並不代表遠在大周的姚家人不信,在幾個哥哥的眼中,只怕認爲慕容拓是一個十足的花間浪子,不放心把自己交給他。

一念至此,她忍俊不禁,笑容滿面。

慕容拓再也忍不住,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擢住了她的芳香四溢的脣。

天啊!這是在冷府!隨便被人發現可就完了!累及的不只是她的名聲,更有姚家的,屆時,各種傳聞只怕多如牛毛,遍地開花。

她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別亂來,誰料,他已撬開她的牙關,叼住她的丁香小舌,輾轉吸允了起來。

是多久……沒有如此親密了?她闔上眸子,不知不覺地貪戀起了這種味道。

遠處的蓮珠見狀,趕緊捂住眼睛,另一手捂住了子歸的。

她被吻得三魂七魄飛了一半,最後四肢一軟,將身子的重量交給了他的手臂。

一吻作罷,她的臉已如晚霞般潮紅,反觀慕容拓,除了眸光暗欲深邃,並無其它羞赫之色。

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的狀態對調了?

喘息了許久,她才總算回過了神,環視四周後,臉頰頓時滾燙了,蓮珠、子歸還有他的護衛,全部都……一覽無遺!

慕容拓嘴角一勾,俯身望進她滿是羞赫的眼眸:“你嬌憨的樣子,好可愛。”

可……可愛?桑玥瞪大了眸子……

南越的曦王殿下蒞臨華陽夫人的壽宴,讓冷府蓬蓽生輝。

當一襲墨色錦服的慕容拓伴隨着通傳聲徐徐走入衆人的視線時,不論男女老少都驚呆了……

論容貌,在大周已無人能出冷家子女的左右,但眼前這名華服男子,顯然輕而易舉地顛覆了大家的看法。剛毅俊朗如冷煜安,深沉俊美如裴浩然,風雅清秀如冷煜澤,無一人像他這般,一舉手、一投足,皆是風華;一挑眉、一勾脣,全是魅惑。

絕世容顏倒也罷了,偏他的身上還散發着一種與生俱來的王者之位,桀驁冰冷,仿若天地間唯他一人獨尊,這是一種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氣質。

不少千金小姐開始交頭接耳,投去示好的目光。

冷芷若的俏臉一紅,手裡的糕點滑落在了裙裾上渾然不察。

最靠前的席位上,分別坐着鶴髮童顏的冷秋葵和慈眉善目的陸氏。

冷秋葵身穿一件深褐色繡雲紋錦服,斜領的扣子用金絲繞成菱形,中間點綴了圓形白玉,璀璨而不失柔和,正如他表現出的性格,剛正中夾雜了幾分圓滑。

陸氏方纔與他重修舊好,並表示不再入住佛堂,要搬回從前的院子,這令他十分喜悅。

對於陸氏敞開心扉,有人歡喜有人愁,冷華和妻子劉氏相視而笑,十七年了,自從郭氏被擡爲平妻,冷昭那一房的人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時常給大房的人臉色看,冷華一方面體恤父親疾苦,一方面礙於冷貴妃的威嚴,只要二房的人不太過分,他忍忍也就過了。如今,母親重新奪回掌家之權,他們大房汲汲營營的日子也將在母親的帶領下宣佈告終。

郭氏的臉色不甚好看,都半隻腳踏進黃土的人了,本不該跟兒女們操那麼多冤枉心,偏老爺子遲遲不公佈冷家下任家主的繼承人選,她這懸着的一顆心啊,就怎麼也放不下來了。她曾不止一次地進宮,旁敲側擊地希望女兒用貴妃權勢壓壓老爺子,讓他立冷昭爲家主,結果每次都被女兒巧言避過。現在,陸氏“重出江湖”,她就越發寢食難安了。

冷昭審視的目光自陸氏和桑玥的身上流轉而過,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桑玥將自己的身世和冷香凝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訴了陸氏,但很快,這種荒誕的猜測便被自己否定了,他一直派了人監視陸氏的舉動,桑玥不過是毛遂自薦地道明她是姚鳳蘭女兒的身份,再者,寬慰了幾句,那些話,斷斷藏匿不了任何信息。陸氏這麼做,應該只是傷心了十七年,夠了,所以迴歸了。

慕容拓對着冷秋葵和陸氏行了個見長輩的禮,真誠一笑,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熠熠生輝:“在下慕容拓,得見冷家主和華陽夫人,實乃幸會,祝華陽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南越收服了北齊之後,又歷經兩年的勵精圖治,其國力和經濟大幅上升,隱隱有了和大周並駕齊驅之勢,南越皇帝欽封的曦王殿下,可是跟大周瑞王等同的存在,這一個身份顯赫的人,主動參加陸氏的宴會倒也罷了,居然還給二人行禮,這簡直讓冷秋葵和陸氏受寵若驚。

二人起身,給慕容拓回禮,慕容拓雙手托住,道:“我是小輩,冷家主和華陽夫人不必多禮,華陽夫人身子可好?”

陸氏望着眼前這名俊美得連她都心生歡喜的年輕人,和顏悅色地笑道:“多謝曦王殿下的關心,我一切安好。”她能感覺到,慕容拓的話儘管簡單,卻句句真心,不由地對這個殿下心生了幾分好感。

慕容拓的餘光一掃,從腰間的錦囊取出一快質地通透的白玉海棠玉佩,它工藝精良,栩栩如生,叫人真假難辨,彷彿能聞到絲絲淡雅的清韻:“聽聞華陽夫人很喜歡玉器,我閒來無事刻着好玩兒,也不知能否入華陽夫人的眼。”

陸氏的眸子裡浮現起不可思議的波光,親手雕刻的?

大廳內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陸氏再三謝過,小心翼翼地遞給身旁的丫鬟,讓她務必保管好。

誰料,那丫鬟不知是緊張的緣故還是粗心大意,手一滑,玉佩砸落在光潔如新的青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已然裂成碎片。

那丫鬟急忙跪地,拼命告饒:“老爺饒命,老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冷秋葵給一旁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點了她的穴道,拖了出去。冷秋葵正欲道歉,慕容拓揚眉一笑,全然不在意那丫鬟的失敬之舉:“那我改天再送一塊給華陽夫人好了。”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滿座高朋,除了桑玥、冷昭和裴浩然明白慕容拓這種謙遜的姿態出自什麼緣故,其他人莫不都認爲冷家權勢滔天,連南越的殿下都對其禮讓三分。

南宮氏坐在桑玥的右手處,遞過一塊桑玥愛吃的甜糕,低聲道:“冷家真是如日中天,連南越都忙着跟他們交好呢。”語氣,聽起來像嘆息,實則夾雜了一絲酸澀。

慕容拓和她的關係雖然在南越鬧得沸沸揚揚,可大周卻鮮有人知,當然,除了那幾個好管閒事的哥哥。桑玥笑了笑,剝了一隻蝦放到南宮氏的碗中:“曦王殿下應該只是單純地道賀,並不能代表南越的立場,再說了,華陽夫人是皇上欽封的一品誥命夫人,還賜了封號,這份榮耀,古往今來鮮有人及,曦王殿下尊重華陽夫人,便也是尊重皇上,想想沒什麼大不了的。”

慕容拓,你真的長大了!一眼識破了陸氏身旁的細作,一招除掉了禍害,便是冷昭也只認爲純屬巧合。

南宮氏看着碗裡的蝦,實在不明白這個侄女兒是怎麼知道她的喜好的?燭火生輝,滿座賓客觥籌交錯,奼紫嫣紅的各式美女,天真爛漫有之、嫵媚動人有之、成熟優雅有之、溫婉賢淑有之……可無一人能像桑玥這般處事不驚、淡定從容。曦王殿下進門時,她悄悄打量了一番千金小姐們的神色,幾乎都是瞠目結舌、豔羨示好,唯獨桑玥,淡淡一笑,兀自品着手裡的茶。

桑玥的氣度,絲毫不遜於皇家的公主們。

慕容拓被雲澈迎到了自己的身旁,二人開始言談甚歡。

慕容拓舉杯,和雲澈碰了碰,一飲而盡,那一瞬的酣暢淋漓,不知羞紅了多少女兒家的臉。

姚馨予拿出手指在李萱的眼前晃了晃:“喂!你發什麼呆?”

李萱“啊”了一聲,驚慌失措,一下子打翻了一杯酒水。

桑玥並未注意到李萱的異樣,她的餘光一刻不停地觀察着冷家的人,大房和二房的人,長子冷華、長女冷昕、次子冷昭,長孫冷煜林、次孫冷煜安、三孫冷煜澤以及小孫女兒冷芷若都在場,可冷華的女兒冷芷珺呢?

進入大週一年,她竟是一次也沒見過這位冷府身份最尊貴的女子,問姚馨予,她說自從冷芷珺滿了十歲,便從未出現在世人的視線中。

這不是很奇怪嗎?

用過晚膳之後,大家前往湖邊的臨時搭建的戲臺觀看雜戲表演,雜戲與戲劇不同,不夠風雅,卻標新立異又刺激,深受王公子弟和千金小姐們的喜愛。

皓月當空,暖風漸涼,微波粼粼的湖面倒映着上百個五光十色的八角玲瓏燈,把這靜謐的一方天地照得如同白晝般敞亮。

臺上的一名紅衣妖豔女子圍着一個碩大的木箱走動了一圈,纖指緩緩拂過每一個棱角,打開箱子,跳入其中,獻了一段不大不小的舞蹈,又請了前排的觀衆證明箱子內空無一物,隨後,蓋上箱子,擊掌三下,再請了一名觀衆打開,這時,從中憑空躍出一名藍衣美貌女子,看得所有人連連叫好,掌聲經久不息。

藍衣女子退下,紅衣女子故技重施,這一回,她請的是冷芷若。

冷芷若拾階而上,亮麗的燭火透射在她精緻的面龐,修飾着她本就完美無瑕的五官,紅衣女子已算美豔,然而與冷芷若相比簡直猶如螢火之光與日爭輝。

姚馨予負起地撇過臉:“蛇蠍美人有什麼好看的?”

桑玥淡然笑之,喧譁的塵世間,她優雅靜謐:“馨予,相信我,冷芷若還配不上‘蛇蠍美人‘這四個字。”見過了桑柔、恬郡主、楚嫿和冷香凝,實在無法從其他女子的身上看出美感,而她說冷芷若配不上,卻非容貌,而是心計。

大約是感受到了臺下一道又一道熾熱的注視,她驕傲地揚了揚頭,那一刻的美,宛若孔雀開屏,絢爛奪目。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慕容拓的席位,慕容拓卻一瞬不瞬地盯着桑玥的側臉,嘴角的笑柔和唯美。她的心,漸漸猙獰成團,沒好氣地打開箱子,看也不看,轉身就走。

誰料此時,異變突生!

一道黑影從箱子內竄出,與揹着身子的冷芷若擦肩而過,那冷凝的勁風帶着無盡的寒氣,令她打了哆嗦,她擡眸望去時,那名黑衣人已經衝向了雲澈!

雲澈勃然變色!

掄起酒壺擋下他刺來的一劍,爾後單腳一踢,旋身躍至面前的平地,同時,冷府的侍衛、他的護衛和雲陽的護衛全部開始對刺客進行捉拿,而原本在臺上表演的美豔女子也突然化身爲刺客,加入了戰鬥。

冷秋葵的臉色不好看了,冷家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刺啦一聲,黑衣人的劍刺入了雲澈的肩胛,惜華郡主高聲呼道:“大皇子!”

好在雲澈絕處逢生,揮劍斬落那人的頭顱!

同一時刻,紅衣女子的軟劍劈向了雲陽的近身護衛莫德,莫德翻了個跟頭,穩妥地落在她的身後,她敏銳的轉身,卻剛好用胸膛迎上了他的寶劍。

她不僅毫無無閃躲之意,反而拼着身體被刺穿的劇痛,貼上了莫德的身子,左手一動,匕首滑入掌心,她刺向莫德的腰腹,莫德陡然後退,避過了血光之災,腰帶卻斷裂了。

衆人只覺得金光一閃,彷彿有什麼東西掉落在了地上。

兩名刺客均當場死亡,冷秋葵即刻命人清理現場,衆人卻久久回不過神,大多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暮春的風,本不至於太冷,衆人的寒顫卻一個接一個……

“快!來人,請太醫!把大皇子送去廂房診治。”冷秋葵下達命令後,侍衛急忙跑開,他誠惶誠恐地作揖道:“大皇子,老臣罪該萬死,居然讓刺客混在雜戲團裡進入冷府,還刺傷了大皇子!老臣無顏面對大皇子,無顏面對聖上!”

說着,就要下跪,陸氏在他身旁,打算一併跪下去。

大皇子虛手一扶,惜華郡主焦急得顧不上女兒家的清譽,跑到他身旁,用帕子捂住他滲血的傷口,他原本穿着月牙白繡銀竹華服,鮮紅的色彩侵染了整片胸襟,那般觸目驚心。

“大皇子,你傷得好重!”惜華郡主已是淚眼婆娑,這個人是她未來的夫君,他們兩個的命運早就聯繫在了一起,她可以吃醋,但絕對做不到不心疼他、不喜歡他。

“別擔心,死不了。”大皇子安慰着惜華郡主,蒼白的面色卻在昏黃的燭火下越顯虛弱,他看向冷秋葵,“冷家主,本皇子今天一連遭到幾次算計,先是……”

原本想扯出冷芷若的絲帕一事,想了想,那件事已被惜華巧妙蓋過,於是跳往下一茬,“先是有個青樓妓子莫名其妙地盜走本皇子的玉佩,嚷着和本皇子有不清不楚的關係,再是雜戲團的戲子揮劍對本皇子發難,臺下的皇子那麼多,他獨獨朝我刺來,這是何意?你們冷府又是何意?”

話音剛落,冷家人齊齊跪倒在了地上。

雲澈的言辭,將玉如嬌和此次刺殺聯繫到了一塊兒,不少原先對玉如嬌的哭啼之言深信不疑的賓客,這會兒竟有些懷疑了,好像苗頭對得太準了!先是毀了雲澈多年來樹立的完美形象,再了結了他的性命,試想,一個身敗名裂的皇子,皇上又會對他的死給予多大的重視呢?不會重視,勢必懶得徹查真兇,草草了事,真兇就逍遙法外了呀!

惜華郡主痛心疾首道:“大皇子行事光明磊落,爲人善良剛正,從不曾有過仇家,今晚這刺殺之人必是有種一個驚世駭俗的目的!”

驚世駭俗的目的?會是什麼呢?賓客們已經有些心照不宣了。

雲陽摸了摸光潔的下顎,眼底的流光忽明忽暗。

桑玥悄然注視着雲陽的反應,不得不說,這個皇子的沉着再次令她側目了,可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好戲在後頭呢。

冷秋葵的身子福得低低的,他年紀再大也是臣,雲澈再小也是君,禮制不可廢,他只能垂首恭敬道:“大皇子,老臣惶恐,老臣對此事一無所知,想必,那幕後黑手是想結我們冷府的宴會對付大皇子,好讓你我生隙,請大皇子給老臣幾日時間,老臣一定會查出幕後真兇!”

慕容拓仰天哈哈一笑,諷刺的意味十足:“本王聽說,今兒這宴會可是由冷家主的二夫人和冷昭大人一手承辦的,迎送往來的是冷浩然,進進出出的不論賓客還是戲班子,他都有‘仔細’過目啊!冷浩然,你的眼神真是太好了!”

他咬緊了“仔細”二字,冷昭的臉色大變,裴浩然陰翳的眸光掃過慕容拓一臉閒適、隔岸觀火的慵懶模樣,心底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嫉妒還是厭惡。

桑玥抿了抿手裡的茶,儘管已經涼了,她卻覺得分外暖心。

雲陽意味深長的波光落在慕容拓的身上,爾後流轉到桑玥的臉上,不早不晚,剛好捕捉到了她的轉瞬即逝的垂眸嬌羞,他狐疑地眨了眨眼,這兩個人……有關係?

然而這個問題,他只糾結了一瞬,注意力再次迴歸到正事上,今天的一切真的很蹊蹺、很蹊蹺。皇子衆多,即便惜華郡主暗示了幕後主使極有可能會是奪嫡之人,但沒有足夠的證據,他們不能將矛頭對準他,哪怕事發地點是他母妃的孃家。

可爲何,他的眼皮跳得厲害,心底漸漸有了不安呢?

冷昭出言辯駁:“曦王殿下是何意?這是我大周的事情,曦王殿下貴爲南越皇子,還是別橫加干涉的好。”

慕容拓的雙手交叉枕到腦後,嘴角的笑弧擴大:“哎呀!本王不過是實話實說呢,冷大人心虛了?冷家主尚未發話,你這個二夫人生的孩子就開始越俎代庖發號施令了?”

他這回咬重了“二夫人生的孩子”,的確,撇開冷秋葵不談,冷昭的上面可還有個大夫人生的嫡長子,憑什麼輪到冷昭來對貴客發話呢?

“你……”冷昭氣得呼吸一滯,還想說什麼,清理現場的侍衛驚呼出了聲,“莫德大人,您的釵掉了!”

“我的釵?”莫德詫異地轉身,衆人循聲望去,那是一支鏤空的青鸞金釵,雙目鑲了細小的碎鑽,燭火和月輝一照,璀璨得近乎奪目,釵頂吊着寸長的瓔珞,一晃一晃,光彩照人,華貴萬分。

長平公主掩面將那聲驚呼吞入腹中,那……那不是她塞進桑玥袖子裡的金釵麼?

莫德一口否認:“這釵不是我的!我一個大男人,哪裡會隨身攜帶這種女兒家的東西?”

可衆人分明瞧見他和紅衣女子打鬥時掉落了一線金光,不是他的,定然是那紅衣女子的了。

桑玥優雅起身,正欲開口,慕容拓搶了先:“好美的釵啊,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戲子能夠擁有的,莫大人,我們都瞧得真切,是你們打鬥時掉落的,那名女子扯了你的腰帶,釵就掉了,大家有沒有看到?”

衆人開始竊竊私語,大抵都是認同慕容拓的說法。

雲陽的眼底閃過一絲暗光,那釵他自然認得,是長平的,可怎麼會跑到莫德的身上?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他明白自己被算計了!所謂的刺殺是假,莫德和長平“有染”纔是真!

他冷冷地看向這個雍容完美的大皇兄,眼底暗涌無邊!

莫德急了:“說了不是我的!”

“下午長平公主說掉了一支釵,還搜了大皇子、二皇子、冷小姐和我們幾人的身,最後一無所獲,長平公主,您仔細看看,那釵是您的嗎?”

桑玥優雅起身,清麗的面容就那麼跌入了衆人的視線,這張臉,白皙得幾乎透明,烏黑閃亮的瞳仁好似兩粒平鋪在冰天雪地中的瑪瑙,美得不可方物,又隱隱透着寒意,但她的表情是天真的、疑惑的、不夾雜絲毫算計色彩的。

這位姚家的表小姐極少出席宴會,即便出席給人的也是一副溫婉含蓄的形象,衆人便認爲她是個性子軟弱之人,眼下,她突兀地站出來指認長平公主的釵,那高貴恬靜的氣質令人眼前一亮,衆人再看向她時,眼神便有些奇奇怪怪了。

長平公主有種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當她打算用偷竊金釵之罪陷害桑玥時,斷然沒料到反噬給她的竟是一樁跟侍衛私通的罪名!而那名侍衛還是親哥哥的人!

她明明把釵放入了桑玥寬袖的卷邊荷包裡,爲了不讓對方發現,選的是最爲輕巧的釵,她甚至找了好幾個機靈的宮女,嘗試放入她們的袖中,她們毫無察覺,她這纔敢對桑玥下手,當在朝露閣搜桑玥的身,釵沒搜到卻搜出了一方冷芷若的帕子時,她便意識到事情敗露了,原以爲桑玥只不過給她一個警告,不敢做出更加過分的事,沒想到桑玥居然……桑玥怎麼敢?難道這個南越的千金小姐來了大週一年還不清楚大周的律法嗎?污衊皇家公主,絕對是殺頭的大罪!

桑玥嫣然一笑,如夜空驟然綻放的煙火,瑰麗得勾人心魄:“公主,您在想什麼呢?認不出?”

她咄咄逼人,從侍衛手中拿過金釵,走向田女官,“田女官,你來辨認一下,這釵,到底是不是長平公主的?”

“這……”田女官支支吾吾,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認了,極有可能坐實長平公主和莫德的非正常關係,堂堂一國公主居然和皇兄的護衛有染,傳出去一定名節不保,惹得龍顏大怒;可不認已經晚了,在做的貴婦名媛誰沒點眼力勁兒?

衆人不僅看出那釵是長平公主的,還看出了桑玥公然要置長平公主和二皇子於絕境的決心!

夜風微涼,衆人卻因這名叫做桑玥的女子如墜冰窖。

敢挑釁皇室權威的,她是第一個!

裴浩然於絕望中敏銳地抓住了一個思緒,指着姚清流大義凜然道:“姚家主,桑小姐是你們姚府的人,我完全有理由懷疑她污衊旁人的一言一行都是受了你們姚家的指使!”

桑玥撲哧一笑,天真得像個懵懵懂懂的孩子:“冷浩然,你我同樣來自南越,你改了姓,我可沒有,我姓桑,是桑家人,住一段時間就回南越了。”

“你……”

“再者,我做了什麼?今晚行刺大皇子的人是你冷浩然放進來的,發現莫大人金釵的侍衛是你們冷府的,我就秉着一顆小女兒的好奇心思問了個問題,你就控訴我污衊!污衊的人到底是誰?你又在替誰遮遮掩掩?你自己嗎?”

桑玥步步緊逼,裴浩然幡然醒悟!兜兜轉轉那麼多,桑玥不過是藉着離間大皇子和二皇子關係的機會拖他下水!

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狠毒?

冷昭冰冷的目光掃過側面的席位,道:“大皇子的席位離戲臺最是接近,刺客的目的並非真的爭對大皇子,而是想陷害冷府!”

“是麼?”慕容拓再度開口,“若本王記得沒錯,當時離刺客最近的是冷小姐吧?刺客與她擦肩而過,她毫髮無損呢!”

裴浩然憤恨地瞪了慕容拓一眼,眼底的怒火似要將他焚燒殆盡!

慕容拓毫無畏懼地對上他的怒火眸子,幸災樂禍地笑了。

桑玥看着冷昭那一房的人和雲陽焦頭爛額,身體裡的血液開始沸騰,餘光留意着幾條路口的方向,到了這個地步,那個人,還忍得住?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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