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紫玉接骨膏
那些年輕戰士都點點頭,其實有些知識是應該寫進教材裡的,偏偏這樣實用的避難知識,直到發生過大地震,政府部門纔想起應該廣而告之,編寫進教材。
衆人將小男孩放在擔架上,傅斯年立刻蹲下身子給他做全面的檢查。他用心默數着小男孩虛弱的脈搏,而曉書和其他年輕戰士則仔細查看小男孩出來的地方,這麼小的孩子一般來說不會自己在家,又恰好躲在那裡。
她看着傅斯年,見他點頭,知道小男孩沒有危險情形,轉頭輕聲問道:“小山,誰告訴你要躲在那裡。”她不敢直接問他父母,這麼多天他父母都沒有和他交流的話,想必已經遇難,所以她換了一種方式。
小山輕聲說道:“爸爸推我在那裡的,他和媽媽去拿吃的食物了。”
曉書的眼睛黯淡下來,小山周圍的地方几乎被壓毀,用儀器也探測不到生命跡象,想來他的父母應該是已經遇難了。
他的眼中仍然是一片懵懂,七八歲的孩子對於生死一知半解,也許明白,也許不明白,不管明白不明白,他們的心理都是極其脆弱的。
曉書等人繼續在廢墟上探測着,那名年輕戰士想到剛纔見到的事情,走過去,那是露在外面的一隻手,曉書輕輕蹲下去,那纖長秀麗的手指上還帶着一枚婚戒,顯然是女性的。她轉頭看了小山一眼,向着戰士們輕輕搖頭,衆人都會意,安靜地聚集過來,面色沉重地清除上面的雜物。
曉書邊看着傅斯年給小山檢查,從醫療箱中拿出藥水繃帶幫助他做簡單處理,邊加快動作清理廢墟上的雜物。雖然傅斯年醫術高超,不用儀器檢查也能夠診斷,但是小山還是需要儘快被送到防護棚那裡休養。
地面似乎微微搖晃起來,稍微一顫就過去了。
戰士們略微一怔,挖掘的動作沒有停止,地震災區餘震不斷,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上這麼一陣。最初的時候感到地動山搖,胸中翻騰着想吐,不管站在哪裡都覺得不安全。但是餘震的震級小,只是土地顫抖一陣,就過去了,何況隨着救援深入,餘震越來越多,有時候一天會碰上十幾次,好像乘坐在波浪震盪的海面,四處震動。而四周的建築物也隨之搖晃,有時候轟然倒塌,有時候挺一挺,殘缺不全地繼續立在那裡。而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覺得地在搖晃,拼命地睜開眼睛想找個安全地帶,又發現根本沒有餘震。經常性如此,也分不清是睡覺時確實發生了餘震,還是在做夢,人們又疲累不堪,漸漸竟然熟視無睹了。
若不是前些天中隊長犧牲在餘震發生時倒塌的建築物裡,救援隊的人早就對餘震麻木了,地面又在搖晃,曉書挑挑眉,輕聲說道:“我們先站到安全的地方。”
那建築物還有一半立着兩三層高,就在他們身後,若是倒塌下來,難保不發生事故。
那名年輕戰士正擡起一塊石板,輕聲說道:“馬上就好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曉書看了一眼建築物,輕聲命令道:“安全起見先躲躲。”
可是來不及了,這次的餘震顯然比每次都要猛烈,她剛剛說完話,大地就劇烈地顫抖起來,廢墟上的石塊也因之移動變形,身後的建築物似乎被旋風颳着左右搖動起來。
不用下令,每個人都開始向空地上跑,但是腳下的路是搖晃的,又佈滿崎嶇不平的石塊,人們跌跌撞撞,也是跟着大地左搖右晃,用盡全力才能不栽倒。
曉書只覺得天搖地晃,一腳踏空,摔倒在地上,身後轟隆一聲,那座殘破的建築物搖晃幾下,好像一座小山倒塌向着地面砸來。曉書急出一身汗,但是已經沒有辦法移動,眼睜睜看着建築物上的水泥塊像雨點般紛紛落下,而建築物的頂端也摔下來,要將自己吞噬進去。
一隻胳膊被人猛地拉住,叫道:“快跑。”
原來是那個年輕戰士跑過去,看見曉書跌倒不顧一切地衝回頭來拉着她,他猛地一用力將曉書拉得站起來,將她向外面一推。腦海中出現那日中隊長殉職時的畫面,當時他應該在他推開自己的時候,轉身拽着他一起跑出去,不該放任他。
他腦海裡不知怎樣劃過這個念頭頓了一下,曉書卻沒有鬆手,藉着他的推力不顧一切向前跑,也攔住稍微怔住的他,兩個人一起向前跑,身後一聲巨響,那半座建築物轟然倒塌。
曉書拼命地向前跑出一大步,然後彎下腰大口地喘着氣,慶幸地說道:“幸虧我們跑出來啦,這次餘震太厲害了,絕對不是平時那些級別小的餘震,說不定要6級以上。”
她說完這句話,卻遲遲沒有得到迴應,愣了一下,轉身向身後查看,將她拉起來的那名年輕戰士趴在地上,有半條腿沒來得及拔出被壓在一塊石板下,此刻正在竭力地想要將腿拔出來,疼得滿臉大汗。
曉書大吃一驚,連忙蹲下叫喊其他人來幫忙,衆人七手八腳將石板擡起來,將年輕戰士拉出來,傅斯年看到這裡出了事情,也連忙走過來。
年輕戰士疼得大汗淋漓,曉書伸手一探他傷處,心沉了下去,腿骨骨折只怕這條腿以後不能恢復成以前樣子。他疼得滿頭大汗,卻死死咬住牙關,曉書十分內疚,若是她沒有摔倒,這小戰士不必回去救自己,也不會遇到這個麻煩。
她滿心內疚,便要掏出藥箱中的中藥膏。傅斯年已經動手撕開戰士的褲管,從身上的藥箱裡拿出一個紫色的藥瓶,清理好他腿上的傷口後,便將紫色的藥膏小心抹在那個年輕戰士的腿上。
那藥膏上到年輕戰士的腿上,他立刻感覺舒服不少,不像最開始那樣疼痛,他緊緊拉着傅斯年的手,問道:“傅醫生,我這條腿傷得怎麼樣,以後會不會瘸啊。”
傅斯年怔了一下,似乎在考慮應該怎麼回答,良久才輕聲安慰道:“傷得不重,你放心,過不了多久就能夠恢復如初。”
曉書詫異地轉過頭來,不經意地看過傅斯年,她已經查看過這名小戰士的傷勢,很容易落下殘疾。傅斯年這樣說,是因爲他的藥膏有奇效,還是他爲了安慰小戰士而說出善意的謊言。
曉書看着小戰士,三下兩下把他的傷口包紮好,將他褲管重新收好,召喚過來幾名戰士將他放在擔架上,然後握着他的手,輕聲說道:“謝謝你救了我,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此刻戰士們已經將受傷的戰士和小山都擡起來,爲了讓他們得到更好的照顧,必須要將他們送到防護棚那裡。
曉書跟在小戰士擔架旁邊亦步亦趨,直到看着他沉入夢鄉,才考慮了一下,快步走到傅斯年身邊,輕聲問道:“斯年,他的腿真的沒事嗎。”
傅斯年望向前方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然後輕聲說道:“應該是沒事,我給他塗抹的紫色藥膏能和血生肌,修復骨骼,他傷勢不重,應該能夠癒合。雖然有些地方骨折,稍加調理也能夠恢復過來。”
曉書笑着點點頭,輕聲說道:“你有這麼好的藥膏怎麼不一起拿出來投產,這個藥膏開發出來恐怕比那些藥方還要有市場價值。”她頭腦極其聰慧,早就將傅斯年交出藥方記得一清二楚,絕對沒有這個藥膏,而這個藥膏看起來卻又是一張奇藥。
傅斯年怔了一下,隨即輕鬆笑着說道:“這張藥方是別人傳授給我的,藥方的產權不在我手裡,不敢隨便盜用。”
他說完笑着看了曉書一下,兩個人對視一眼,便各自移開眼神,似乎都有了一點心事。
曉書回憶起,傅斯年交回的藥方和原來素心堂的十金方比對,似乎有兩張藥方不一樣,她仔細回想藥方的名稱,突然身上微微一震,紫玉接骨膏。傅斯年拿出來給戰士敷用的藥膏恰恰也是紫色的,而且這種紫色的藥膏他之前似乎沒有拿出來過。
她邊走邊擡眼觀察傅斯年,他溫暖和煦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特別,只是望着遠方,讓人看不出端倪。不一會兒,小山似乎咳嗽了一聲,傅斯年快步走到小山的擔架旁了。
曉書心中起了層層疑慮,但是一想到他那雙淡然的笑眼,又將它們全部壓了下去。
正在此時,前方一名年輕戰士欣喜地叫道:“救援任務完成了,救援任務完成了,我們要回到駐地了,現在由救援開始改爲建設。”
都是在災區工作,搜救救援雖然也能夠救出一些倖存者,但是也讓人看盡人間悲歡離合,看到那些被地震埋葬的屍體,心情很是壓抑。倒是爲災區建設防震的簡易房屋,進行災區重建,雖然同樣勞累,但是充實又充滿希望。
那個戰士走在最前面,將這個從對講機裡傳來的消息一喊出來,其餘的戰士們各個臉上都露出笑容。他們是國家需要他們衝在哪裡就衝在哪裡的最可愛的人,不管什麼任務都會用生命完成,即使如此,他們仍然想去完成一份能夠心情晴朗些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