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娜站在家門前,還沒有敲門,門就從裡面拉開,溫暖的燈光流瀉.出來,潘朗站在門前,面帶笑容,滿眼關切地說道:“現在纔回來,累壞了吧。”
緹娜愕然,心裡有點感動有點心虛,輕聲問道:“還沒敲門,你怎麼知道是我?”
“都趴在陽臺上張望幾百遍了,而且你那獨特的高跟鞋聲,蹬蹬蹬,想聽不出也不行。”潘朗將她拉進屋子,俊臉上帶着一絲溫暖的笑意,快速地命令道:“趕快去洗漱,收拾收拾,準備吃飯了,西紅柿炒雞蛋若是涼了,味道可會發腥的。”
緹娜點點頭,若是潘朗做飯,基本上就是一個西紅柿炒雞蛋,最多扮個蔬菜沙拉,即使這樣,她也很感動,尤其在她今天是假裝加班的情況,她點點頭,說道:“好,吃完飯,我來收拾碗筷。”
潘朗看着她心虛的背影,暗自搖搖頭,駱羣航人也不在H市,地鐵項目又走上正軌,她應該沒什麼好加班。不過他輕輕的寬容的一笑,誰說抓住別人犯錯一定要當場指出來,他偏要加倍的對她好,讓她心裡內疚。
兩個人坐在餐桌邊吃飯,緹娜一手打開電視,正在播H市的今日新聞,揚威集團副總裁今天走訪我市愛心孤兒院,並代表集團捐贈了價值二十萬的圖書和電腦,鼓勵孤兒院的小朋友們好好學習,健康成長。
揚威集團,緹娜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連忙擡起頭盯着電視屏幕。
愛心孤兒院,潘朗臉上的神色微微一變,也擡起頭緊緊地盯着電視屏幕。
電視屏幕上,一個衣着得體長相斯文的男子正蹲在一個可愛的孩子面前,親切地笑着和她說話,緹娜心中一暖,原來是他,晚上險些撞到她的那個跑車男。
雖然這種事情搞上新聞,並不排除他幫助愛心孤兒院有其他目的,而捐款的數額和他身後的身家相比也是九牛一毛,但是做善事總是值得鼓勵和讚揚。
兩個人都緊緊盯着電視屏幕,連飯都忘記吃,緹娜收回視線,看着潘朗若有所思的神情,俊臉上微微發光,輕聲笑道:“什麼事那麼高興。”
潘朗繼續微微笑着,懷有什麼秘密似的,輕聲說道:“我今天去看前幾天拍的宣傳照片了,設計出來的效果相當不錯,我拜託一個設計把你幾張單人的也設計了一下,到時拿給你。”
這個傢伙兒,不想告訴她心裡的想法,就用別的事情來轉開話題,那就隨便他吧,反正要是和他有關的事情,兩個人朝夕相處,就算是他想瞞也瞞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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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第一醫院,急救室的門外,駱羣航和兩個妹妹已經焦急等待了幾個小時,從傍晚等到深夜。急救室外手術中的燈一滅,負責搶救的醫生走了出來,邊摘下口罩,邊安慰地說道:“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駱羣航的心一下子沉下去,而他身旁站着的兩個女孩子已經失聲痛哭起來,三個人向着手術室走去,看見最熟悉的親人被推出來,身上蒙着一張白單,兩個女孩子撲過去,哭得肝腸寸斷,駱羣航慢慢地走過去,擰着眉,似乎還沒有相信這個事實。
他看着那兩個哭得傷心的女孩子,竭力壓下心中的悲痛,輕聲安慰道:“曉行曉書,別哭得太傷心,讓奶奶走好。”
兩個女孩子悲悲切切的起身,只能讓工作人員將奶奶推走,在一邊默默地跟着。
曉行的眼淚像成串的珍珠滾落下來,她被曉書摟在懷中,輕聲安慰着。曉書自從奶奶住院幾天,已經憔悴清瘦了不少,眼睛紅紅腫腫,她的眼淚一直無聲地流下來,但是看到駱羣航勉強振作精神來勸慰兩人,硬忍住眼淚。
駱羣航開車載兩姐妹回到奶奶家中,打起全副精神纔將兩人勸去睡覺,他站在陽臺上,聽着臥室門縫裡傳來隱隱的啜泣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一個人沿着陽臺的牆壁坐下來,看着滿天閃爍的星星,這才發現滿腦子都是關於奶奶的回憶,回憶竟然有這般神奇,閉上眼睛宛如那個人的音容笑貌都在眼前,卻又知道那個人永遠不可能再出現在他面前,於是整顆心卻像壓上一塊巨石那麼沉重,又好像失血過多一般,空蕩蕩空落落的難受。
他無力地垂下頭,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拿着撥出那個熟悉的號碼,想要訴說。電話那端傳來一個女人的禮貌客氣的應答聲:“您好,您所撥打的手機號碼是空號。您好,您所撥打的手機號碼是空號。”
這個電話號碼他曾經在深夜無數次的撥打,無數次得到這樣的回答,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輕易的擊倒他,那種撕心裂肺的痛瞬間將他的心臟捏成一團,他將手機扔在一旁,卻不小心手機撞上了桌腿,撥通了一個電話。
手機話筒中傳出撥打電話的聲音,駱羣航怔了一怔,還沒有回過神來,手機那端按了接通,一個熟悉溫柔的女聲傳了出來,“喂。”
幾乎以爲是那個女子在接聽電話,駱羣航眨了眨眼睛,溫柔地注視着手機,傾聽裡面的聲音卻並不說話。
緹娜在睡夢中,突然感受到一種莫大的悲傷,像潮水一樣漫過來淹沒了她,而且夢見她原來使用的手機一直在響,她想接聽卻沒有辦法接聽。
她在睡夢中掙扎的時候,她現在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她看看手機來電顯示是駱羣航,睡意頓消,輕輕地按了接聽鍵。
電話那端寂靜無聲,細聽之下卻有夜蟲鳴叫,好像一個人在野外抱着雙膝孤苦無依的感覺,緹娜的心一沉,難道是駱羣航的奶奶。
她想要出聲詢問,也想要出聲安慰,卻突然意識到也許駱羣航需要的不是她,至少不是現在的她的安慰。她的心底涌出一股難以自制的悲傷,卻強忍着並不說話。
少頃,電腦裡播放出一首淚灑天堂,ERIC傷感的嗓音伴着讓人心碎的吉他聲,輕輕地唱出來:如果我在天堂和你見面,你還會記得我的名字嗎?如果我在天堂與你重逢,我們還能像從前一樣嗎?我必須學會堅強,勇敢支持下去,因爲我知道我還不屬於天堂……。
緹娜在心中跟着那傷感的嗓音輕唱,再給我一些日子,我會找到我的方向,因爲我知道我還不屬於天堂。心中被深深觸動,晶瑩的眼淚順着臉龐滑落下來。
男子沙啞傷感的聲音,和若隱若現女子傷心的歌聲在手機話筒裡傳出,在漆黑的夜裡,好像陪伴在身邊,輕輕撫慰在肩頭的手,潺潺的音樂如一把鏟子將駱羣航修築的高高的心防挖開,悲傷終於找到一個缺口釋放,他低頭捂住臉,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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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庭院中綠樹上的鳥叫從窗口傳進來,古色古香的中式會客廳中,一名面相忠厚的中年律師當着駱羣航等三人的面宣讀完遺囑,輕聲問道:“以上就是華素心女士的遺囑,你們有沒有異議?”
華素心女士的遺產大概分爲四個部分,有素心堂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有約佔揚威集團15%比例的非流通股,有三處房產和個人保險櫃中的珠寶首飾,除了素心堂的股份全部由駱羣航繼承,其餘的遺產幾乎平均由三個人來繼承。
駱羣書和駱羣行的眼睛都還是紅紅腫腫,看起來昨天哭了一夜,駱羣行輕聲說道:“沒有異議。”
駱羣航面色也有幾分憔悴,卻不得不問道:“奶奶把素心堂的股份全部遺留給我,你們不介意吧。”
曉行向來是快人快語,眼中淚珠還沒擦乾,輕聲說道:“素心堂現在的狀態,只怕資不抵債,要搞得你焦頭爛額呢,我們嫉妒什麼。”
羣書的心思終究細膩了幾分,低頭想了良久,才擡頭問道:“哥,素心堂現在這種情況,肯定是要股東們商議行事的,爺爺手中還持有40%的股份,你……”
駱羣航臉色一變,聽到奶奶的遺囑,他已經猜測到奶奶的心思,還沒有回去,只要一想到那個人,他的眼神已經冰冷下來。可是素心堂是奶奶畢生的心血,他也不想讓它毀於一旦,他擡起頭輕聲說道:“我會去找他談的。還有關於梅西都市報爲什麼會突然刊登那篇石破天驚的報道,我也會查個明白。”
他只稱呼他,而不是爺爺,曉行和曉書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止不住流露出一點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