緹娜知道眼前的老者就是大祭司,正在懊悔不如趁機表明來意,和他誠懇的談談,她不瞭解大祭司和園長之間的往事隱情,也不該用“情同手足”的骨笛猜測來想和大祭司多說幾句話。她正在思考補救的辦法,猛然間聽到大祭司說要將他們趕出去,心頭一震,高山深夜天寒地凍,野獸出沒,她和潘朗若是這樣赤手空拳被趕出去,哪裡能捱過一夜,只怕就要葬身在野獸腹中。
潘朗皺着眉,他沒想到這個大祭司對漢人如此深惡痛絕,竟然一言不合,不想理喻,要將他們趕出去。他看看那包圍過來的一羣弓箭手,即使再抵擋不過,也不能任着他們,否則真的要遇難了。
大祭司轉身要走,那羣弓箭手也是面面相覷,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赫扎布一向比較封閉,難得收容外來客,年輕的赫扎布居民卻是喜歡和外面接觸,今天看見大祭司批准他們進來,心中都有暗暗的喜悅,卻想不到事情突然發展成如此。
緹娜看着大祭司要離開,知道決不能讓他走掉,她用力喊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那麼恨漢人,但是你剛纔和我交流時的漢話不是說的很好嘛。”
大祭司的身子僵了一僵,臉色更加難看,緹娜暗中嘆氣,好像又沒有說到點子上。她想想再不表明來意也沒有機會了,一鼓作氣地說道:“我們不是普通遊客,我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就是爲了尋找赫扎布而來,我們是一個商業集團,想在H市建造一個原生態的赫扎布村落,同時修建的還有中國古文化精華博物館和配套的商業街區,想要把H市向外宣傳成赫扎布文化的發展源頭。”
大祭司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繼續說道:“你想要利用赫扎布宣傳H市,和我們赫扎布有什麼關係呢。”
緹娜正要奮力爭辯一番,看見大祭司的眼神爲之氣結,雖然說的有點冷淡,但是也是實情。
大祭司看着整個部落在夜色中一片靜謐,星星點點的木樓隱藏在一片密林之中,裡面休憩着許許多多的赫扎布人,所有的木樓散落在蔚藍的湖畔,無比靜美,繼續說道:“你已經來到赫扎布,也看過赫扎布,你覺得赫扎布能夠移走能夠被搬到外面嗎。”
緹娜稍微一怔,她明白大祭司的意思,赫扎布自有它的文化傳統習俗,但是不嘗試一下又怎麼知道呢,何況她只是要複製而已。她正想要張嘴再說些什麼,大祭司看了她一眼,冰冷的眼神稍微遲疑一下,吩咐道:“先將他們拖下去關起來。”
那羣弓箭手也微微鬆了口氣,想來他們並不願意看見緹娜和潘朗被趕出去,他們常年生活在深山裡,比兩個人更加清楚深山夜裡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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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娜和潘朗被那羣弓箭手押着走到一座木樓,然後被推進木屋之中,所有赫扎布的建築都是這種結實優美的木樓,即使關押人的地方也沒有特別。
緹娜和潘朗被輕輕推進去,少頃外面人拉開門又遞進來兩牀被子,緹娜接過被子時說聲謝謝,看見月光下那名赫扎布弓箭手靦腆的笑臉,心頭稍微輕鬆一些,看來赫扎布的人都很友善,她們的計劃未必一定不可行。
室內一片漆黑,這個木樓外表看去和其他木樓一模一樣,裡面卻是空無一物。
緹娜看看,摸到窗戶旁,將窗戶推開,讓月光照耀進來,便披着一個被子坐在窗戶旁,輕聲說道:“真是多災多難,想來都跟做夢一樣,幸虧大祭司改變了主意,否則我們在山裡真要凍死了。”
潘朗眼中漾出一抹笑,將被子也裹在身上,肩並肩坐在她的身旁,望着窗外的月光,輕聲說道:“在哪裡都一樣,反正兩個人在一起就好。”
緹娜挑了挑眉,轉頭看了潘朗一眼,沒有說話,少頃又想到幸虧沒有連累那兩名同事和老向導,否則還真是過意不去。
她抱着膝蓋,看着窗外的月色,腦海中一片空濛,看着並肩而坐的潘朗,心中卻又不覺孤單有幾分溫馨。坐得久了,她終究有些累,看着潘朗說道:“喂,你不介意借個肩膀吧。”
潘朗偏頭看着她,琉璃似的眼眸映着月色,笑着說道:“你靠我一下一元,我靠你一下兩元,這樣算來你想要靠我多少下,就可以靠多少下,只要稍後借我隨便靠靠就行。”
緹娜笑了笑,將頭輕輕靠在潘朗的肩膀上,輕聲說道:“哪裡有這麼算的。現在想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創意當時有問題,原生態村落當然是建設在原始環境裡好,H市那樣繁華的地方建設原生態村落,恐怕是很難的。”
潘朗搖搖頭,輕聲說道:“我們本來也不是想要把整個赫扎布搬出去,而是過來考察實地情況,原樣興建,至於村落的工作人員,我看真要是赫扎布答應開放,那些年輕人說不定很多都想下山在村落裡工作,這樣可以接觸到外面的新鮮世界和更多的人。”
緹娜點點頭,輕聲說道:“只是不知道大祭司爲什麼那麼討厭漢人。”
“不是他討厭漢人,而是有的漢人真的令人討厭。”
緹娜聽到那一句含糊不清的回答,正想要問潘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醒悟過來,那突然發出的聲音卻不是潘朗的。
她看着潘朗抿得緊緊的嘴脣,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害怕地用手捂住嘴,以免尖叫出聲。
潘朗卻比她清醒大膽得多,轉身向着整個房間仔細看去,此時他的眼睛已經習慣了暗處視物,發現原來在房間的角落一直躺着一個人,平平地躺在牆角,不仔細看實在難以發現。
緹娜順着潘朗的目光也發現了那個人,心裡十分不舒服,這屋子裡怎麼會還有一個人呢,爲什麼兩個人剛一進來時他沒有出聲提醒,雖然他們也沒有說什麼特別的話,但是有個人站在旁邊,始終是覺得彆扭。
潘朗已經放下被子走過去,輕輕扶起那個人,將他的臉向着月光微微映照,發現那是一張有些熟悉的臉孔,他的記憶力很好,稍一回想便認出這正是剛剛進入赫扎布時,善意提醒他們老向導在撒謊的那個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