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老大開着大切諾基躲在公路邊的樹林中甩開了駱羣航那一羣人的追蹤,返回到公路上開向相反的方向。
那個渾身鮮血的打手挾持着歆恬坐在後座上,池老大看一眼後視鏡,那個打手用胳膊緊緊地挾持着歆恬的脖子。他生平沒有受過如此重如此狼狽的傷,滿臉是血,眼中充滿歇斯底里的惡意,歆恬怒目如火,儘管臉色蒼白,卻倔強地一言不發。
池老大的車顛簸了一下,那個打手的胳膊放鬆了一些,緹娜立刻向着他的胳膊上狠狠咬去,那個打手疼得縮回胳膊,緹娜咬住嘴脣立刻想要拉開車門跳下去,卻被那個打手反手扭着她的胳膊又拉了回來。
那個打手看着她不願意屈服的神情,惡從膽邊生,伸手便想要打她。
一道白光從他鼻子前飛過,鋒利冰冷的感覺擦着鼻尖過去,他怔了一下,正在開車的池老大寒聲說道:“看好她,別搞那麼多事情出來。”
他凜冽的眼神不怒自威,比刀鋒還要鋒利,那個打手在接近瘋狂中還是感到心底冒上來一絲涼意,一時呆呆住手。緹娜看到那白光閃過,便用手去拿那把匕首,卻因爲那匕首離打手更近,被他搶先拿去。
他拿起匕首便一下子頂在緹娜的脖子上,冷聲說道:“還想活,你就老實點。”
池老大安靜地開車,心中卻在不斷躊躇,他的腦海裡出現幾個畫面,將那個打手製服,放歆恬離開,或者……。他皺了皺眉,想到其他的顧慮,難以決斷,突然手機狂響起來,那是駱民翔打來的。
他接起電話,駱民翔只簡短的命令道:“我知道你們捉住了歆恬,直接到駱家別墅附近的康明路集合,我們有事做。”
池老大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調轉方向向康明路開去。
駱民翔放下電話,看着電腦裡駱羣航和曉行駕車行駛進駱園,那是他將駱園中安裝的攝像機拍攝畫面也同步傳輸到他電腦中的緣故。他看着電腦畫面,眼中變得深不可測,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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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羣航看着駱宏才轉過頭來,臉上帶着一絲嘲諷,好像在玩弄一條老奸巨猾的蛇精,只可惜那蛇精再狡猾狠毒,也已經被他死死地掐住了七寸,只能任他擺佈。
駱宏才喘口氣,掩飾住心頭的慌張,輕聲說道:“羣航,我知道你一直對當年嘉威大廈倒塌的事情耿耿於懷,可是你要知道被大廈倒塌砸死砸傷的人,你的父母和曉行的父母,也是我的兒子兒媳,難道我就不心疼嗎,他們是我的親生兒子啊。當年你有所誤會,任憑我的解釋一句也不聽,十幾歲就離家出走,還鼓動你奶奶和我分道揚鑣,你現在想想你做錯了沒有。”
駱羣航看着駱宏才充滿痛心的老臉,彷彿當年之事真的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和自己和曉行一樣只是事件的受害者。
看到駱宏才能演戲到如此地步,駱羣航幾乎想要仰天笑出眼淚。
曉行聽到兩人提起嘉威大廈一事,呆呆地怔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當年她還不到十歲,跟隨大伯父伯母一起出去給嘉威大廈剪綵的父母,早上出去,卻沒有按照約定的幾個小時就回來,一次離別,再見竟然是滄海桑田,已是躺在醫院裡兩個生不如死的植物人。
曉行緊緊地握住雙手,尖銳的指甲刺進自己的肉中,冒出鮮紅的血珠,她卻感覺不到疼痛,還能有什麼,還能有什麼比年幼喪親孤苦無依更痛,還有什麼能比看着自己的父母栩栩如生卻只能一動不動躺在那裡用兩根管子維持生命更痛。
她狠狠地咬住嘴脣,竭力抑制住眼淚,終於啊,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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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羣航抑制住自己的激動,神情更冷,繼續說道:“你知道我當年不是誤會,我不說是因爲不想曉書和曉行一起跟着恨你,而奶奶則是因爲知道事情真相,忍無可忍,才離你而去。”
他看着駱宏才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采取行動,一直沒有揭開真相,就是因爲我一直在尋找證據。”
駱羣航邊說心中邊感覺到更疼,這麼多年,他是真的一直沒有辦法得到證據,還是潛意識裡不希望發掘到最後的真相。
他頓頓,看着駱宏纔沒有辦法維持平靜的臉,繼續說道:“不過,現在我找到了。”
駱宏才身子一震,眼睛下意識地轉向自己的書房,書房牆壁中封着一個最先進的保險箱,他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其中。
駱羣航知道即使此時此刻,駱宏才仍然不相信自己的話,以爲他是在詐他,而他卻需要儘快降服駱宏才,這樣才能逼迫駱民翔就範,把歆恬完好無損地交出來。
他輕聲說道:“本來有些東西你若是當年銷燬便永絕後患,可是你這種貪心歹毒的人,便是與人合謀也要留下錄音,偏巧與你合謀掩蓋嘉威大廈倒塌真相的政府官員,不但沒有因爲嘉威大廈的事情獲罪,反而因爲其他面子工程越升越高,所以你便把錄音和當年的交易記錄留下,想要在以後有用的時候能拿來威脅他,好繼續撈些便宜。”
駱宏才聽他說得如此詳細,臉色有點發白,眼睛緊張地盯着他,他的心跳得砰砰地像要蹦出胸口。
他當時的確是和那名高官合謀將嘉威倒塌的責任推給其他人,那名高官在他的配合下將監管不力的責任推給他的副手,而他則將所有責任推給了集團建築公司的老總,原本以爲這麼多年,這件往事已經過去,想不到像惡夢重現一樣,被駱羣航今天又翻了出來。
駱羣航看着他的發白的臉色,心中涌起報復的快感,心裡卻也撕裂般血淋淋的疼,他看着駱宏才,諷刺地說道:“怎麼,你想起來了嗎。是不是很諷刺,你們爲了多增加一些商業出租面積,擅自改動施工圖紙,你們爲了從建材中謀利,使用不達標的鋼筋,所有的壞事都是你和那個高官做的,卻陷害不相干的人來頂罪。”
駱羣航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繼續指着駱宏才說道:“你爲了掙那點黑心錢,知不知道造成了什麼後果,真希望嘉威大廈倒塌的時候你也在現場。”
他喘了口氣,記憶似乎回到十幾年前,他跟着父母和二叔二嬸去給剛落成的嘉威大廈剪綵的時候,他看着駱宏才,厲聲說道:“讓我來給你講講當時的情景吧,爸爸和二叔拿着金剪刀剪開一朵朵紅豔豔的絲綢大花,大地突然猛烈地顫抖了幾下,搖晃得人站不穩,5.6級地震呢,現在想想老天那個時候地震不知道是不是爲了報復你。”
駱羣航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爸爸最先反應過來,叫着地震啦,大家快跑,所有人都驚叫着向大廈外面的空地跑去。大地顫抖,大廈也好像跟着顫抖,像要土崩瓦解一樣,大廈牆上的裝飾石材不斷地砸落下來,好像老天在下磚頭一樣,掉在我們周圍,有的人倒黴被砸在頭上,當時就砸得頭破血流,被砸暈過去,也沒有人扶,就被其他人給踩過去了。二叔頭上也被砸了一下,頭上流着血還拼命地護着二嬸往外跑,爸爸拉着我和媽拼命往外跑,就快到空地上了,可惜,可惜大廈入口處的大露臺卻折斷了砸下來,把我身邊所有人都砸進去了,我活着,是爸爸在那一瞬間用盡全力推了我一下。”
駱羣航稍微頓頓,眼中的怒火像兩道淹在海水中的火焰,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壓抑着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而一旁坐着的曉行雙手捂住臉,早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駱羣航繼續說道:“5.6級地震,周圍那麼多大廈沒有一個倒塌,沒有一個發生延伸出來的建築物斷裂,最多是牆體裂縫,可是多麼諷刺,我們揚威集團剛剛建成的大廈居然能不結實成這個樣子,最後居然整個倒了,恐怕全世界都找不出質量這麼差的大廈。”
駱宏才原本發白的臉色已經變成青紫,胸口劇烈地起伏,無力地拜拜手說道:“羣航,你別說了,別說了……”
駱羣航看着他難受的樣子,心中涌滿了報復的快感,卻又更加難過,冷笑着指責他,說道:“怎麼你受不了了嗎,兩百多條枉死的人命呢,難道他們晚上都不來找你嗎,難道他們那麼寬宏大量,讓你活得逍遙自在。我真不知道我的父母,我的二叔二嬸,我的姑姑他們爲什麼都是你的孩子,他們死的那麼早,是老天要報復你,還是懲罰他們替你償債。”
駱宏才緊緊地揪住自己的領口,似乎已經無法呼吸。
駱羣航冷冷地看着他,沒有一絲同情,繼續說道:“現在想死了,你先等會兒,馬上讓駱民翔把人交回來,否則你想死也得死在監獄裡,你們兩個都一樣,我知道當年的事,你主使,他經手,他是當時建築公司的總經理,你們兩個都脫不了干係。”
駱羣航話聲剛落,大廳的大門被猛地踢開,駱民翔帶着一羣人,身後押着歆恬,慢慢地走進來,看見屋子中的情形,眼中一抹邪氣的笑容,輕聲說道:“你們太慢了,總算把過去那點事說清楚了,我來了,想要算賬就一次算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