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
什麼“禮貌客氣”、“冷淡疏離”、“超凡脫俗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公子”(此肉麻形容乃謝挽鈞的狂熱粉“千鈞一髮”們的捧心之作),統統都是假象!
伏在課桌上奮筆疾書狂補卷子,一擡頭就看到一張好整以暇盯着這邊的冰塊臉時,我憤憤地想。
還嫌不夠似的,冰塊臉用下巴指指時鐘,對我豎起兩根手指。
真想把鋼筆尖戳他臉上!
諸如此例的次數多了,我忍不住嘟囔:“沒見過這麼小氣的人。”
素有“拼命女郎”之稱的同桌從半米高的書堆裡擡起頭,冷不丁地接上:“他對你挺好的。”
我嚇了一跳,困惑地盯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同桌。
一鳴過後的拼命女郎卻不再理我,重新跳回題海中暢遊去了。
彼時高一,錢盈盈還沒有露出原形,我還把她當做無話不談的好姐妹。一起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對錢盈盈抱怨謝挽鈞的種種。錢盈盈耐心地聽完,湊到我面前,促狹地眨了眨眼睛:“他看上你了吧?”
我差點一口氣沒順上來。
“你想啊,他對你多特別,對別人,他這樣過嗎?”
被錢盈盈灼灼的目光逼着,我不由得認真想了想。要說特別,謝挽鈞和我說話的次數確實比同別人多了些,不過那基本都是交流讀後感或者修改劇本——謝挽鈞改劇本時,總喜歡拖上我和他一道想。
再有……就是課代表大人的“特別照顧”了。我翻了個白眼,自己還真“榮幸”。
“那他爲什麼不和別人討論劇本?爲什麼不對別人‘特別照顧’?”原來錢盈盈這麼伶牙俐齒的。
伶牙俐齒的錢盈盈繼續道:“一年了,你見謝挽鈞主動找誰說過話?”
我微微愣住,想起剛進高中那會兒,大家或熱情主動地打開局面,或羞澀靦腆地試探進行,總之都在用各自的方式,努力地和周圍同學建立友情。唯獨謝挽鈞,於一片溫馨祥和的氣氛中格格不入,渾身上下自成一派氣場,如孤鷹,如勁竹,透着不與人交的冷冽孤絕。
論成績、論相貌、論聲音,謝挽鈞都毫無疑問是優秀的,有時,獨自站在一大羣人外的他,用“玉樹臨風”來形容也不爲過。這樣引人注目的出色男子,卻難以捉摸、無法親近,彷彿一個神秘的矛盾體,可偏偏大部分人的天性又是容易被矛盾體吸引。因此,看上去矛盾重重的謝挽鈞,不但沒有被遺忘,反倒引起了越來越多人的興趣。開學不到一個月,這個除了上課被點名發言和社團排練,每天說不上三句話的沉默男孩兒,竟然已經擁有了百十來人的粉絲後援團“千鈞一髮”,且粉絲人數一直在持續增加。
據“千鈞一髮”們的小道消息,謝挽鈞在孤兒院長大,目前一個人生活,晚上及週末打工做兼職,掙學費和房租。
消息一出,衆粉絲們對謝挽鈞的崇拜又上了一層樓:多麼堅強、有擔當的大男孩啊!當其他同齡男生還靠着父母給的零花錢打遊戲、泡美眉,邋遢猥瑣不思進取時,謝挽鈞已經獨立挑起了生活的重擔。多麼難能可貴的精神,多麼大無畏的勇氣!謝挽鈞,你不愧爲我們的偶像!
甚至平時不太喜歡他的人,聽後也不禁感嘆:難怪那種性格,原來是過得不容易。算了,對他,能包容就包容吧。
聽着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講謝挽鈞的八卦,我心裡挺複雜地不是滋味。但後來和謝挽鈞接觸多了,又覺得他身上可能還有些別的事情……雖然在我面前謝挽鈞“正常”了許多,會皺眉會微笑會整人,但我依然有種莫名其妙的直覺,謝挽鈞的沉默、冷冽、孤絕背後,隱藏着一個旁人無法得知亦無法開啓的……神秘世界。
“喂,想謝美男想癡了?回神回神!”錢盈盈一臉壞笑地揮舞爪子。
“去你的,我有男朋友了好不好?”我笑罵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