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莫雙白的青年,大概二十三四,皮膚白皙,頭髮烏黑,五官生得極爲俊美,身形高大,四肢修長,美中不足的是有一點點小肚子——可能與他嘴饞貪吃有關。
“司徒毓,我事都做了一大半了,難道你個混蛋想不認賬?”
莫雙白聽出他話裡的嫌棄不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拎起司徒毓的拳頭要揍他。
司徒毓抓住他的手腕,扭了半天沒扭開,乾脆破罐子破摔,又往嘴裡倒口酒,米迷迷糊糊地想了會兒,突然笑了,
“呵呵,我想起來了,那事你都做了一半了?”
邊說,還邊伸根指頭晃來晃去,顯然有些醉了。
莫雙白懶得跟醉鬼計較,把他扔回椅子上,沒好氣地伸手道,
“費了我好些功夫,今天才終於弄好了。我不管,你得先付我一半銀子!”
“好,給你!”
司徒毓也不多問,爽快地從懷裡摸出個錢袋丟給他。
莫雙白接住掂了掂,頗有分量的錢袋令他心情大好,
“喂,司徒毓,你花這麼多錢就讓我去捉弄個人,你是不是有病?”
司徒毓現在跟沒有骨頭似地攤在椅子上,腳上的鞋還掉了一隻,平日裡束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早被暴雨淋亂的,幾縷頭髮溼噠噠地貼在臉上,配上他毫無血色的臉,的確像是有病。
“呵呵……”
司徒毓木木地笑兩聲,
“我沒病,就是高興!”
這就是有病!
莫雙白腹誹,幾下擦乾頭髮,就開始脫身上半溼的衣裳。
“你想幹什麼?”
本來沒什麼反應的司徒毓看見他脫衣裳的動作,如臨大敵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瞪起眼喝斥。
莫雙白自顧自地把褻衣扔到地上,好笑道,
“你怕什麼?我又不強/奸你。外面雨落這麼大,我又沒地方去,只好在你這裡將就一晚上,你不會這麼絕情要趕我走吧?”
“哦……這樣啊……嗝!”
司徒毓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打了個酒嗝倒回椅子上,趕蒼蠅一樣揮揮手,
“你愛留下就留吧……不要吵我喝酒!”
“酒有什麼好喝的!”
莫雙白卒一口,一腳踢在司徒毓腿上,
“我還沒吃晚飯呢,你有吃的沒?”
司徒毓抓抓頭髮,
“吃的?呃……廚房、廚房裡好像還有……還有一包點心。”
莫雙白應一聲,熟門熟路地朝廚房走去,腳剛邁出門檻,就被司徒毓叫住,
“莫雙白,你……”
“我什麼?”
莫雙白撐着門框回頭。
司徒毓託着渾噩的腦袋,嘀咕道,
“你是不是胖了?腰上一團肉,醜……醜死了!”
莫雙白知道司徒毓嘴巴毒,沒想到這人醉了還能一戳一個準,正巧戳到他的痛腳。
想當初莫雙白也是個寫意風流的偏偏少年,芝蘭玉樹似的,迷死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近兩年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消化不好,吃點就長肉,最近幾個月更是胖得厲害,小肚子都出來了。
還好,不顯眼、不顯眼!
他如此寬慰自己,咬牙瞪司徒毓一眼,
“你懂什麼?這叫富態!”
司徒毓不敢苟同地搖頭。
屋外的暴雨越下越大,完全沒有要停的意思。
司徒毓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在椅子上,空落的酒壺被他擠到地上去了,他蜷着高長的身/子,瑟瑟抖動的嘴脣偶爾發出一兩聲低語,似乎說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這場暴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晨才止住。
大雨過後,街道被沖刷一新,四處泛着新鮮泥土的氣息,沒過多久,太陽也出來了。橙黃色的一個圓掛在天邊,向來今日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宋明曦怕下午熱,睡飽起來就吵着卓青出門——他對司徒毓的書畫店還沒死心。
有了昨天早上的教訓,卓青也不敢再攔他了。吃好早飯,卓青幫宋明曦換好藥,兩人就手牽手——準確來說,是宋明曦牽着卓青的手——出門了。
上一世,除去卓青接送他上書院,宋明曦幾乎沒有和他一起逛過街。這次更是重生後兩人首次一起出門。
他心中捺不住歡喜,看什麼都稀奇。
銀杏古巷長得很,還有許多小岔道,到處都有賣東西的商販。一路逛下來,宋明曦的荷包都要空了,手裡也要滿了。給卓青買的幾套衣賞一個小書架不算,掌櫃承諾了會差人送到府上,卓青的手裡也拿滿了東西。
一串糖葫蘆,一串糖人,一袋花生糕和一代麻片糖,雖然不重,但都是小姑娘愛吃的零嘴,卓青拿了滿手怪不好意思的,宋明曦還要火上澆油,一會兒低下頭叼走一顆糖葫蘆,一會兒又要卓青拿花生糕喂他,百忙之中還抽空在卓青臉上偷香。
周圍無數雙好奇的眼睛盯着,要不是宋明曦緊握着他的手,卓青可能已經落荒而逃了。
還好通往司徒毓店鋪的岔道離主街不遠,也不長,宋明曦吃完糖葫蘆和糖人也就走到了。
到是到了,窄小的店門卻關着。
“少爺……”
卓青歉然地看向宋明曦,都怪自己不好,竟然忘了問司徒先生什麼日子不開店。
“回去再罰你!”
宋明曦繞起食指在他掌心勾一勾,這個笨蛋,總是自己挖坑往裡跳,他不“欺負”他都覺得虧了。
“……”
卓青默默低下頭,連着三天,少爺不累嗎?嗯,回頭一定要燉些好的給少爺補補。
雖然有了藉口欺負人,可特意來一趟卻吃了閉門羹,宋明曦還是不甘心,於是走過去敲門。
“誰啊?”
居然有人應門。
宋明曦和卓青都露出喜色,原來司徒毓在家?
開門的卻是個陌生男子,嘴角還沾着一小片糕餅屑,卓青愣了愣,禮貌地問道,
“這位公子,請問司徒先生在嗎?”
莫雙白的眼睛在他們兩個身上溜一圈,在宋明曦的身上停留片刻,最後落在卓青拿的點心袋上。
“你找司徒,巧了……”
“先生在家?”
卓青的眼睛亮了亮,司徒先生在的話,少爺就不會罰他了。
莫雙白裂開嘴幸災樂禍地笑,
“不僅在,而且躺在牀上已經燒熟了。”
“?”
“?”
卓青和宋明曦面面相覷。
“呵呵……”
莫雙白乾笑兩聲,
“開個小玩笑,他只是發燒了,還沒熟。”
“……”
“……”
“那個……你們找司徒有事嗎?”
這麼好笑的笑話,這兩個人居然不笑!莫雙白憤憤不平。
“本來是想結識下司徒先生的。”
宋明曦回到,
“不過他身體有恙,我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拜訪。”
作完一揖,他拉起卓青就要走。
“等等!”
莫雙白叫住他。
“公子有事?”
宋明曦停住。
莫雙白不語,眼睛卻粘在點心袋上扯不下來。
卓青忍住笑,把手裡的紙袋遞給他,
“小小心意,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
莫雙白喜滋滋地接過來,撿起一片麻糖就往嘴裡扔。
“唔,是李四麻糖,對不對?”
“是。”
卓青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吃點心時滿臉幸福的表情和少爺好像。
“阿青,回去了。”
可惡!卓青竟然對那個饞嘴的小子笑了!還把自己愛吃的點心送給他!
宋明曦忍着奪回紙袋的衝動,趁卓青沒注意,狠狠瞪莫雙白一眼,才拖着卓青走遠了。
“呵,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莫雙白看着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
唔,雲嫂花生糕?這個宋明曦還挺會吃的嘛……
“少爺……少爺……別……”
一回到自己屋裡,宋明曦就把卓青給壓在書桌上了。爲了方便他臨帖作畫,宋明曦的房間裡也置了一張寬大的書桌,完全足夠一個成年男子橫躺上去。
而現在,卓青就半躺在上面,腳下落了一地書冊畫紙,宋明曦最愛的白玉硯臺都沒能倖免,骨碌碌滾了好遠才停下來。
“哼!”
宋明曦咬他下巴一口,
“又說又笑送人點心的時候怎麼沒想想這個下場?”
“……”
卓青很想反駁,不管他做錯了什麼,也不會想到現在這個……讓人如此羞/恥的下場的。
“少爺,別鬧了,我現在就去給你做雲片糕好嗎?”
卓青萬分後悔沒經宋明曦同意就把點心送給莫雙白了。爲了彌補過錯,他只好再用點心哄宋明曦消氣。
“不好,我不想吃點心,我就想吃你!”
宋明曦板起一副沒得商量的冷酷面孔,手卻抓住卓青的雙腿,擡起,分開,架在自己身體兩側。
“少爺,不……”
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卓青開始掙扎,可他顧忌着宋明曦右手的上,並不敢用力。
“阿青,”
宋明曦傾身/壓/上來,可憐巴巴地問,
“每次都說不要,你就這麼嫌棄我嗎?”
黑曜石般璀璨的雙眼溼漉漉,大有卓青敢點頭,他就立馬哭出來的架勢。
卓青怎麼捨得他哭,推在他胸口的手慢慢放下來,緊繃的身體也放鬆了,可緊張的神情卻遮掩不去。
宋明曦的心軟得快要化了,
“阿青……”
“阿青……”
“阿青……”
他彎起眼睛喚卓青,一遍又一遍,好似要把心底流淌的陌生又溫柔的情感全部宣/泄出來。
溫熱的重量覆在身上,卓青羞赧地錯開臉,頭頂傳來宋明曦低低的笑聲,
“野有死糜,白茅包之,少女懷春,吉士誘之……阿青,你說我們現在,誰是懷春的少女,誰又是誘惑少女的壞人呢?”
回答他的是,是脣間一點柔軟的溫暖。
恍若蜻蜓點水一般,轉瞬即逝,卻在心底激開一圈圈漣漪。
“阿青,你輕/薄我……”
被“壞人”誘惑的“少女”啞着嗓子控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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