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晴茵回頭,只一眼便看出了簡又又的心思,笑道:“奴婢名喚江晴茵,是夫人的陪嫁丫環,姑娘若不嫌棄,叫我一聲江媽媽。”
“江媽媽,那個……只有夫人在嗎?”簡又又問。
江晴茵愣了一愣,很快明白過來,忙道:“姑娘放心,小少爺出去了,不在客棧。”
被江晴茵這麼直白的說出來,簡又又鬧了個大紅臉,不過就這家小少爺的性格,她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就算她臉皮厚,也擋不住被人這麼調戲啊。
簡又又訕訕的笑了笑,腳步不由得輕快了起來。
江晴茵還未到廂房門口,便喊了起來:“夫人……快看誰來了……”
沒多久,便聽到開門的聲音,俞柳君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最初的神情是疑惑的,待看清江晴茵身旁的簡又又時,頓時綻開了笑顏,大步向她走來:“又又。”
簡又又一雙手被俞柳君握在手心裡,福身行禮:“夫……”剛吐一個字,便聽到俞柳君一聲不滿的“恩”字從喉嚨口發出,簡又又這才忙改了稱呼:“俞姨。”
“曖。”
俞柳君高聲答道,笑得見牙不見眼,明顯對簡又又的到來很是開心。
這時,屋裡又走出來一個人,見了簡又又便漫聲笑道:“是又又來了,難怪娘這麼開心。”
聽着簡秀的稱呼,簡又又不由得一怔。
娘?
她沒聽錯吧,簡秀竟然喚俞姨爲娘?
這是什麼情況?
不解的眸子在簡秀跟俞柳君身上來回遊走,俞柳君笑眯眯的拉着簡又又一邊進屋,一邊解釋道:“上次見面匆忙,也難怪你會覺得奇,這次我來宏沛縣,便是找回失蹤十五年的親生女兒的,前陣子秀兒難以接受這件事情,一直未肯與我相認,不過好在老天有眼,昨天秀兒終於是承認了我這個娘,又又,你不知道,我這心裡是有多高興……”
俞柳君興奮的說着,一扭頭,就見簡又又有些恍惚的神情,不免擔憂的問:“又又,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簡又又搖頭:“沒有,不過先前從未聽簡秀提起,一時間有些吃驚罷了,更是羨慕簡秀能尋回自己的親生母親。”
簡秀不是簡富纔跟周氏的親生女兒,這一消息讓簡又又挺吃驚的,不過這到底是別人的家事,她不也不是簡富貴跟崔氏的女兒麼?
然而簡秀到底好命,親生母親唸了她十五年,一直在尋她,而她呢?
不知是屬於原身的情緒,還是簡又又的,這一刻,她是真的羨慕簡秀的幸運,更羨慕俞姨這樣溫婉的女子竟是她的親孃。
俞柳君聽出了簡又又話裡的另一層意思,不由得蹙了蹙眉:“又又,聽你這話的意思,你莫非無父無母?”
“我也不知道爹孃還在不在世。”
簡秀心裡頭忽地“咯噔”一下,有種莫名的恐慌。
而接下來俞柳君的話,更是讓她煞白了臉色,顯得站不住腳。
“可憐的孩子。”俞柳君擡手,摸了摸簡又又的臉頰,眼裡滿是憐惜之色,忽然,她看着簡又又,道:“要不這樣,你認我做義母可好?以後就把我當成你親孃看待罷。”
簡又又一愣,剛張了張嘴,簡秀猛的走了過來,將俞柳君給拉後了一步,笑着撒嬌道:“娘,我纔剛與你相認,你就要再認一個女兒,可讓我吃味了,況且又又已經有個乾孃了,再認了娘爲義母,你讓又又的乾孃心裡做何想……”頓了一頓,她轉頭看向簡又又,笑容純真美好:“又又,你說對不對?”
簡又又擡眸看了一眼簡秀,清楚的看到了她眼底的忐忑跟急切,好像就怕自己跟她搶娘似的,於是便淡淡的點了點頭:“恩。”
俞柳君的臉上明顯露出失望之色:“這樣啊。”
簡秀見狀,拉着她的手輕輕晃動着:“娘喜歡又又,也不一定非要認作乾女兒呀,您有這份心呀,就是又又的福氣了。”軟糯甜膩的嗓音聽得俞柳君臉上重新換上笑顏,無耐又寵愛的睨了簡秀一眼。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
話雖這麼說,不過俞柳君的心裡倒底還是失落的,但面對女兒的撒嬌,還有那言明的吃味,俞柳君再喜歡簡又又,也不忍讓剛認回來的女兒傷心。
簡又又在一旁只是抿脣笑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看着俞柳君跟簡秀兩人之間溫馨的互動,眼底閃過一絲豔羨。
“今日前來,是想給夫人嚐嚐這葡萄酒,希望夫人喜歡。”簡又又說着,轉身從容璟之手裡接過酒罈子,遞給了俞柳君。
一旁江晴茵立即接了過來,俞柳君不由得詫異了一下:“葡萄酒?是用葡萄釀製的酒?”
“恩。”
“還真是聞所未聞,葡萄竟然也能釀酒,這酒……”俞柳君說話的聲音忽地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驚愕的看向了簡又又:“這酒莫非是你釀的?”
簡又又含笑的點了點頭。
俞柳君眼中的驚訝更甚,怔了半晌纔不住的點頭讚道:“沒想到又又你竟有這等才華,真真是個妙人,眼下正好是吃午飯的點,我正好嚐嚐這葡萄酒,今天說什麼你也不能推辭了。”
“多謝俞姨盛情。”簡又又點頭道,左右今天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俞姨幾次相請,她若總是拒絕,就太不近人情了。
俞柳君聽到了簡又又同意,心情頓時覺得心花怒放,拉着簡又又便往樓下走。
剛走一步,又忽然回頭,拉過簡秀,一邊牽着一個,下了樓。
簡秀的臉色略微有些難看,就在剛剛,她這個所謂的娘竟然第一反應是拉着簡又又就走,而不是她這個女兒。
心裡怨憤的同時,不安也越來越大。
難道這便是血緣親情嗎?明明俞柳君認的是她,也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但在簡又又面前,她這個假冒的,到底難以越過親生的去。
一時間,簡秀的心裡也是百般滋味。
容璟之跟着簡又又走,目光不時的落在俞柳君的臉上,眼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如果說先前他並不將俞柳君放在心上,但在跟季雲塵打過一架之後,便越發覺得俞柳君這個人熟悉的很,就算不往季家主母這個身份上想,卻也讓容璟之上心了。
容璟之找了個藉口,去找木有了,讓他查一下俞柳君的身份。
宏沛縣最出名的,莫過於歸雲樓了,俞柳君帶着簡又又跟簡秀,直奔歸雲樓而去。
俞柳君牽着簡又又跟簡秀並排跨進了歸雲樓的大門,而在這時,一旁的簡秀卻驀地大叫了一聲。
“啊……”
俞柳君緊張的望去,就見從酒樓裡突然躥出來一個穿着破爛的乞丐,他的手裡端着一般剩菜,而此時,湯汁全部潑在了簡秀精巧的裙衫上,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滴膩膩的讓人覺得噁心。
天氣本就熱,穿的衣衫也大多薄,這樣一盤菜潑在身上,簡秀失聲尖叫的同時只覺得那湯汁滲過了衣服,粘到了身上,更是難受的緊,臉色忽青忽白,若非礙於大庭廣衆之下,怕是要發怒了。
“秀兒,你怎麼樣?”俞柳君緊張的問道。
對面,是乞丐連連的求饒聲:“對不起,小人不是故意的,求貴人饒命。”說着,竟跪了下來,他低着頭,也就無人瞧見他因潑了一盤菜而一臉肉痛的模樣。
對他來說,這盤菜可能是他今天唯一的食物了,這下卻潑了,而且還得罪了人。
不安讓他跪在地上的身子瑟瑟發抖。
“娘……”簡秀委屈的看着俞柳君,眼眶忽地紅紅的,她咬着脣,一臉的慍怒:“沒想到歸雲樓這樣的大酒裡竟然會把乞丐放進來,瞧他莽撞的……”
肖掌櫃立即從櫃檯後面走了過來,面對簡秀的抱怨,賠禮道:“這位姑娘請見諒,我也是見他可憐才給他一點吃的,不曾想衝撞了姑娘,對不住,您看要不這樣,今天這頓,我們歸雲樓請了。”
“夫人開恩,姑娘開恩。”那乞丐對着俞柳君等人又是嗑了幾個頭。
俞柳君長年吃齋唸佛,心性本就善良,這會見簡秀並沒有受到傷害,又見眼前之人實在可憐,忍不住心生憐憫,她寬慰着簡秀,道:“秀兒,你既沒事,這件事情便罷了吧,到底是個可憐人。”
簡秀心中不憤,又欲說什麼,但對上俞柳君那一雙清澈飽含憐憫的目光,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忙換了一副溫順的模樣道:“娘說的正是,也怪女兒一時嚇壞了,衣衫髒了我回去再換一身便是……”說着,她又看向了肖掌櫃,溫和笑道:“掌櫃也莫要自責,並不是掌櫃的錯,我們豈能白佔了一頓午飯的便宜,另外還請掌櫃再給這人一些食物吧。”
“姑娘真是善心。”肖掌櫃抱拳道。
那乞丐聽了這話,對着簡秀又連磕了幾個頭:“多謝姑娘賜飯,多謝夫人。”
說完,便爬起來隨小二進去拿食物,有了前頭的事情,小二也不敢讓人往前門走,而是讓他從後門出去了。
簡秀衣服髒了,也不能就這樣吃飯,何況她心裡一口悶氣憋着,也吃不下,於是便跟俞柳君說了聲,去了不遠處的成衣鋪子,換下了髒衣服再來。
有簡又又在,簡秀就算沒有心思吃這頓午飯,也不敢放任俞柳君跟簡又又兩人呆獨相處,於是帶着新買的丫環,匆匆去了成衣鋪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