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你說的很對,本宮是真命天子,嫡長子,天命所歸,還會怕誰呢?就算是有鬼也是個蠢鬼,活着的時候比不過本宮,死了還能越過本宮去!”
雲姜瞪着眼,臉上是疲憊的陰沉。
明鑲秀眉微蹙,他這模樣瞧着真心有些嚇人,那眼底的青灰色就快遮住半張臉了,若是再不能好好休息恐怕真的要掛了。
如果雲姜這麼熬死了,她現在作爲肉票,還是沒有贖家的肉票,下場肯定不會好到哪裡去。
雲姜咧着嘴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來。
“夜煞,有你陪着本宮,本宮心裡安定多了。”他沉聲說完,一把將她按住,趴在她身上,重重的吸了一口氣。
頭一歪,眼睛緩緩閉上,明鑲剛鬆了一口氣,突然外面傳來一個太監公鴨嗓般的說話聲“殿下,該去南書房了。”
雲姜赫然睜開眼,明明困頓的不行,還是強撐着身子爬起來,蒼白微弱的一笑:“時辰到了,本宮還得監國呢,呵呵……”
太子監國,畢竟只是監國,並不是真的國君,那西岐老皇帝,死撐着一口氣不下詔傳位,他就是一日三次的去逼迫,那皇上就是不肯,只說玉璽不再宮中。
就算雲姜掌握了皇城,沒有那道聖旨,也是名不正言不順,議事也只能去南書房了。
見他已經下牀,外面的宮人呼啦一下涌進來,端水的,拿帕子的,幫穿衣服的,幫洗面的,很快雲姜穿戴齊整了。
臨出宮門,又特意到明鑲牀前道:“來人,幫她把繩子卸了,阿莎,本宮沒有好好睡覺,你怎麼能誰的安穩呢?昨晚你已然成了本宮侍妾,咱們還是有難同當吧,你們幾個萬不能讓她睡着了,乖乖等着本宮回來。”
說完,轉身離去,明鑲被人七手八腳的從牀上撈起來,又被送進大浴池裡一頓搓洗,收拾整齊了,就被扣留在太子宮。
雲姜出去一個時辰,那太子妃倒是來看了她小半個時辰,連帶還帶着兩個毛孩子來圍觀,連譏帶諷的說了會關於以前和夜煞的前塵往事。
這位太子妃是不曾見過夜煞的,至於夜煞有沒有偷偷的見過她,甚至起過殺心的,這一點明鑲已經從太子妃的敘述中知曉了。
小半個時辰的主題都是圍繞曾經夜煞因爲仰慕太子,多麼情深意重云云,其中就包括曾經恐嚇、威脅過太子妃本人。當然,這些話都是經過她溫婉的潤色過的,大抵意思就是如此了,最後這位尊貴的女人更是表示願意摒棄前嫌,好好的和明鑲以姐妹相處。
明鑲除了“哼”、“哦”之類,沒有說過超過兩個字的詞語,只是頗覺得好笑。換做是她,是絕技不會和上官傾和睦相處的。
等雲姜強打起精神回來,明鑲才得以短暫的解放,雲姜趴在她身側舒緩了口氣,閉了閉眼,又赫然從夢中驚醒,在白日裡倒是不像晚上那般反應激烈,但是也無法安睡上片刻。
只得又爬起來,這次帶着明鑲一起,匆匆出了太子宮。
“父皇今日身體可還好?”雲姜一掃疲態,有幾分bt的激動,走進一件沉寂的宮殿,待宮人一打開門,他便大步走進了,從背後看倒是精神抖擻,只是衣袍有些空蕩,太過飄逸。
“咳咳…咳,逆子!”屋內傳來一陣咳嗽伴着憤怒的聲音。
雲姜拉了明鑲一把,她只得跟着進去。
入眼是一張大牀,牀頭上雕龍畫鳳,很是繁複精緻,一身淺黃色中衣的老者半靠在牀上,正憤怒的看着雲姜,知是因爲憤怒,還是剛纔的咳嗽,雙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
“你….給我滾出去!”
雲姜不以爲意,拉着明鑲再度上前,直到距離那大牀不過三步遠。
藥味越發的濃重了,還有這老皇帝身上不知道多久沒有清洗過了。
“父皇,這是皇兒今日新納的妾室,帶她過來見見父皇,阿莎,還不給父皇行禮?”
說罷,他美目爲挑,看向明鑲,頻頻示意。
不等明鑲說話,那皇帝冷哼一聲,竟然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雲姜突然一笑:“父皇是覺得皇兒不孝順吧,父皇還在病中,作爲太子,本宮更改親奉湯藥,伺候在前……呵呵。”
老皇帝閉眼只是不語,更是頭都偏向了牀內側。
“昔日母后病重,父皇不也如此?拋開少年夫妻,卻取回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活活氣死母后,今日,本宮不過是稍稍取回一些利息罷了!”
雲姜幾乎咬牙切齒,雙拳握緊,青筋爆出,幾個深呼吸後,他平復了下來,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又是一臉平靜。
“父皇,你在等二弟麼?你以爲能夠等到他回來?只消他出現在西岐,本宮就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四弟溫和有餘,卻威嚴不足,守成已經是極難,父皇真的願意將西岐交給四弟?”
“四弟是本宮的親弟弟,本宮可以保證,絕對讓他這一世衣食無憂,富貴一生。”
“父皇,你現在自身都難保,這皇宮禁軍已經盡數是本宮的人,父皇何必負隅頑抗,做個悠閒的太上皇不好麼,何必與本宮爲敵,父子倆爲了一個外人撕破臉皮?父皇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還是存心想要將我雲家江山交給那個野種!?憑他也配?”
雲姜主要走動之以理,曉之以情的路線,只是每每提及那個二皇子,就一陣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樣,咒罵完二皇子,就免不得怪老皇帝不顧祖宗基業,要葬送江山。
皇帝始終一言不發。
雲姜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毫無着力點,只把自己氣的半死。
他最近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甚至短暫的休息都不曾,已經是到崩潰的邊緣,極爲暴躁,放狠話道:“父皇,若是病逝,本宮本就爲東宮太子,繼位理所應當。”
‘病逝’二字他咬的很重。
這回那老皇帝終於動了動,抑制不住的咳嗽了幾聲,肩膀和花白的頭髮齊齊抖動,也每個人上前去伺候倒水。
咳嗽完了,他轉過身來,面上滿是憤怒,兒子直言讓他病逝,他要是能夠淡定纔有鬼。
“阿莎,你不是最愛取人心臟麼,這世上多的是狼心狗肺之人,可是你不知道還有種人是沒有心的,心早就被狗吃了。不若,你就幫我看看,我父皇可有心,你向來愛取人心臟,想必對心臟頗有研究的吧?”說完冷冷一笑,再次往前,直到牀邊,才居高臨下的看着那皇上,冰冷的視線,毫無父子親情。
倒是讓明鑲看得一陣驚奇。
雲姜太子之身份從出身就已經被定下來了,已故皇后唯一的兒子,也是這西岐老皇帝的長子,皇后母家尊貴,隨着雲姜年歲漸大,才華和威名也在三國傳遍了。
想不到內裡,還有這樣的事情。
看來這西岐和龍騰差不多,皇室兄弟相殺,如火如荼,天家無父子兄弟。
可是這些又與她有什麼關係!
雲姜看過來,她不着痕跡的轉向他處。
“阿莎,你過來。”
明鑲不動,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他面上浮現一抹譏笑,卻轉過頭去,看向龍牀上的老人:“父皇,你知道她還是誰麼?”
皇上不動聲色。
他繼續道,聲音卻有些詭異:“從小我就討厭二弟,他要的,我偏偏要搶去,他喜歡的,我就算是得不到也寧願毀了。”
皇上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呵呵,父皇,你知道我這花容月貌的侍妾,和二弟是什麼關係麼?”
他輕飄飄的一問,皇帝眸光一緊,明鑲一頓,心中一跳,他是什麼意思?
雲姜笑笑繼續道:“想必你已經猜到了吧?沒錯,我的阿莎,跟着那個野種兩載,聽說野種爲了她跋山涉水,走南闖北,不惜與整個武林正派爲敵,你說他們是什麼關係?”
“阿莎,今日本宮納新妃,爲父皇沖喜祈福,普天同慶,予你一個名分,你可高興?”
雲姜說着,又回頭來,看着她,露出一個森森笑容來。
明鑲聽了這麼多,心中不禁泛起驚天駭浪。
他口中的那人,分明就是說的卓不凡,卓不凡不是三俗公子麼,卓不凡不是有個超級醜的大腳趾頭麼,他難道不是龍騰前皇妃淳于氏的那個消失不見的皇子麼,怎麼就成了西岐二皇子,那個低調的沒有存在感,被雲姜壓的死死的雲黎?
她腦袋有些暈乎。
若他是雲黎,他與雲姜爲敵,可以理解,他在龍騰鬧得亂七八糟,大約是和雲姜一樣的目的吧,染指天下,見不得別國和睦,他拉攏姐姐,若他是雲黎……
雲姜臉上譏諷之色更甚:“阿莎,你說那隻縮頭烏龜,會出來麼?他以爲貼張麪皮在臉上,本宮就不認識了麼,找不出他來,真真是可笑之極,他就是化成了灰,本宮也認得他是那一撮!”
“想不到太子對我這般瞭解,還真是榮幸之至啊!若真變成了灰,大約我也是最能培育花的那一撮吧!”一聲戲謔聲傳來,屋內三人神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