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 沈家弔唁
翌日一早,趙令儀就去了定國公府,桂家夫妻二人也到了,衆人一同坐車去了沈家。
趙家現在人口簡單,而年輕一輩更是少的很,所以,算得上是輕車簡從。
趙令儀和趙徽音二人在馬車上說話,不由就說到了趙嬿婉。
“其實,當初三妹妹要不是存了志向,一心要做人上人,現在也不至於如此。”趙徽音這會兒是真的爲這個妹妹難過。
即便是從小就不待見她,可她終究是自己的堂妹,打算骨頭連着筋的人。爲此,趙徽音已經有兩天沒能好好睡覺了,自從得了消息,她就一直都有心事。
反而是趙令儀或許因爲帶着前世的陰影,所以,對趙嬿婉的感情比起趙徽音還要淡些。
“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又能怪得了誰?”趙令儀低頭看着手指甲,好像是手指甲上長了花兒一樣。
對趙令儀的冷淡,趙徽音不以爲意,只是笑着道:“確實不能怪別人,只是沈家就這一個兒子,如今三妹妹卻沒有子嗣,也不知道沈家對此有什麼打算。”
趙令儀是趙嬿婉和呂姨娘的直接受害者,所以,她冷淡也是應當。這一次趙令儀肯去看望趙嬿婉,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所以趙徽音並沒有打算讓趙令儀真心熱誠的對待趙嬿婉。
不過是維持面子情罷了,四妹妹能做到,對三妹妹而言,也是已經足夠。這樣便好!
可是,趙徽音這些話卻也不是白說,她還是想讓趙令儀看在姊妹一場的份上,儘量多的幫助趙嬿婉纔好,要不然,只怕趙嬿婉只能剩下出家一條路了。
趙令儀也不是糊塗的,自是明白。可是沈家的事兒,她不想參與,趙嬿婉的事兒。她更是不想管。
何況,只怕宮中貴妃的想法更重要些,而她和沈貴妃,從來都不是一路人。就算是入宮,也不會刻意去拜見沈貴妃。
趙徽音昨晚上和丈夫說了不少的話,都覺得應該給趙嬿婉幫忙,爭取讓沈家同意在趙嬿婉的名下過繼一個孩子,可是她們家現在的能力不能及。趙家更是不可能有發言權,唯一能幫着趙嬿婉的就只有趙令儀了。
所以,趙徽音今日纔會對趙令儀說這些話。
可是,她卻忘了,趙令儀是不可能去管這件事的。
“大姐姐,你知道嗎,我這段時間其實都在查當年母親的死因。”
“二嬸的死因?”
趙徽音一怔,不明白趙令儀這話中的意思。
“是!”趙令儀的心情很是不好,連說話的語氣也是懨懨的。
“二嬸當年不是因爲大郎的關係,所以抑鬱而亡的嗎?”趙徽音比趙令儀年紀大。所以記得許多事兒,當初二嬸的死亡,確確實實是因爲痛失愛子。
可是,趙徽音不是蠢笨的,又是生在大家族長在大家族的人,怎麼能不清楚趙令儀話中的意思。
而且,趙徽音知道,趙令儀不是一個無的放矢的人,她既然開口說這話了,必定就是有些緣故的。她不會隨意信口開河。
趙令儀微微搖頭說道:“我雖然還沒有查的很清楚,可是卻有蛛絲馬跡表明,當年母親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爲之。”
“這個人是呂氏?”趙徽音差點兒喘不過氣來。當年呂氏可還沒有進府呢,怎麼就能有這樣的本事?
“是她。”趙令儀點頭應了一聲:“所以,趙嬿婉對我而言,不光是我的姐姐,也很有可能就是我殺母仇人的女兒,大姐姐你說。我該幫她嗎?”
趙徽音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當年的呂氏,就算是沒有進府,可也已經把手伸到定國公府,而且還要了二嬸的命,那麼今日,四妹妹就算是再怎麼大氣,也不會幫着趙嬿婉的,倒是她考慮的不周到了。
不過,既然當年的呂氏種了這樣的因,就不能怨有這樣的果。如果呂氏知道,因爲她當年的陰狠,讓她女兒得到了報應,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當初的舉動?
也許還是會的吧,當初的呂氏,要了二嬸的命,目的在於進府做當家太太,所以,她已經進入一個誤區,就算是明知不可爲,也一樣會爲之。
趙徽音不知道該怎麼和趙令儀說話,兩人就這樣沉默下來。不過,趙徽音終究還是抓住了趙令儀的手,無聲的表達自己的支持。
如果,這兩個妹妹的關係不能調和,那她就一定會站在趙令儀的這一面,至於趙嬿婉,她只能自求多福了。就算是她們爲她考慮了再多,可當年若是另有隱情,就算是勸也是連一句都不能勸的。
“何況,世子不會幫忙出這個頭的,因爲世子也討厭呂氏這樣的人。有些事,雖然不好對人言,可你是我的大姐姐,從小看着我長大的。我婆婆,就是世子的親孃,也是被人害死的,所以,世子不可能會幫趙嬿婉。”
如果之前的話讓趙徽音一怔的話,現在這番話,就直接讓趙徽音傻掉了,怎麼會這樣?當年燕王妃的死也不是意外?那還真是——
事情至此,趙徽音知道,讓燕王府世子出面幫趙嬿婉爭取利益是斷無可能的了。反而是四妹妹,應該是需要人安慰的。
四妹妹兩口子,也着實都是可憐人了,怎麼就會如此?兩口子一個個的都是如此身世堪憐。
趙令儀和南宮湛算得上是身世堪憐了,畢竟,兩個人若是有親身母親在的話,現在的日子或許要比這好,而最要緊的是,她們不會受如此之多的苦楚。趙徽音本身就是無父無母的孩子,對此是感同身受。
氣氛很壓抑,連趙徽音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緩解氣氛了,好在沈家已經到了。
雖然沈平是晚輩,可是很明顯,沈家的人對這一場喪事很鄭重其事,纔到大門口,就能看到門外懸掛着白燈籠,透過敞開的大門,更是能看到。府中一片銀裝素裹的樣子。就是連來來往往的僕婦人,也都穿着孝衣孝衫。
還能看到不少的人來弔唁,這一點,趙令儀也好。桂家夫妻也好,一點都不意外,畢竟,沈家可是沈貴妃的孃家,只要是宮中的沈貴妃得寵。沈家就永遠都不會缺前來趨炎附勢的人。
遞上名帖,衆人就被迎進門去了。
畢竟,府中現在人來人往的,就算是沈家再不待見趙嬿婉,面子上的事還是要做,沒有兒媳婦孃家人來了輕慢的道理。免得被人傳出閒話去,成爲京城裡的笑柄,連宮裡頭的娘娘都連累了。
既然到了沈家,先拜見沈太太就是禮數,桂家大爺帶着六郎去前頭弔唁。而趙徽音和趙令儀二人就被帶去了沈太太院子裡去。
進了院子,就是一股股藥味,再看的時候,廊下有兩個穿着白衣的丫頭在熬藥,這院子裡的味道,就是從廊下飄過來的。
沈家太太病了?怎麼之前沒有聽到消息?不過,這時候,就算是病了也不奇怪,畢竟,沈家只有沈平一個兒子。那可是沈太太所有的寄託了。
趙令儀想着,人已經進了沈太太的屋裡。
沈太太住的是沈家的主屋,五間正房以前的時候,大約也是很熱鬧的。可是如今卻是冷冷清清的,就連丫鬟也少,應該是去幫忙了。
等看到沈太太的時候,趙令儀也是大吃一驚,只見沈太太靠着大引枕坐在牀頭,看起來就是瘦骨嶙峋的。連人形都快沒了。頭髮也顯得點點蒼白,越發讓人覺得憔悴不堪。就算是來人了,好像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不是知道她還好端端的活着,只怕就要以爲她現在也是沒生命的了。
沈太太和之前趙令儀記憶中的已經不一樣了,親生兒子的死亡,徹底打垮了這個因爲女兒做了宮中貴人而囂張的中年婦人,雖然記不清楚上次見面的時候,沈太太究竟是什麼光景,可是趙令儀卻敢肯定,上次見面的時候,沈太太的頭髮還是烏黑的,可現在竟然已經是花白。
兒女果然都是母親的孽債!
趙令儀心中不由的一嘆。或許,沈太太是真的希望自己能替代兒子去死吧。
“不是我家太太怠慢世子妃和桂大奶奶,而是我家太太自從……就一病不起了。這府中沒人主事,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還請您二位多多包涵。”一個大概四十來歲的老媽媽對着二人福一福,說道。
老媽媽看起來就是府中極有體面的,說話很得體大方,倒是難得的人。
沈家太太生了一兒一女,女兒入宮做了貴妃,兒子就是沈平,其餘的庶女倒是有幾個,可總不能這時候叫回來幫着家裡料理瑣事,所以,前頭還好說,後院的事兒,卻是就憑着沈家太太身邊的幾個得力媽媽幫着。可不管怎麼說,女主人一病不起,只依靠着幾個下人,不免有些不妥。
可是,趙令儀卻沒有忽略,這老媽媽只說太太病重,卻沒有提起趙嬿婉,也不知道是因爲趙嬿婉被沈太太厭棄,所以不肯讓她前來,還是趙嬿婉也病了。
趙令儀覺得,應該是前者,要不然,這媽媽也不會如此直接把府中的奶奶忽略了,還是當着孃家人的面。
趙令儀能聽出來的,自然也瞞不過趙徽音,她心裡也是一緊,下意識的就看向趙令儀。趙令儀正好也看向她,姊妹二人只是對視一眼。
趙徽音蹙眉問道:“我們也不是外人,媽媽不用客氣。只是怎麼沈太太病了,你家大奶奶也不出來侍疾照料着?也太不像話了。”
雖然這是別家府中的私事,可到底趙徽音是趙嬿婉的大姐,說這話也無不可。
“姨奶奶可別怪大奶奶,我家太太一病不起,大奶奶卻病的更加重一些,竟然是昏迷不醒的光景了,要不,這府中也不至於無人主事。”這媽媽開口說道,說話還拿起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可不知道爲什麼,趙令儀就是覺得,這背後還有些什麼,趙嬿婉會一病不起?這似乎是她不能想的。趙嬿婉什麼性格,沒人比趙令儀還了解,莫說只是個沒有什麼情分的丈夫死了,就算是親生父母忽然沒了,趙嬿婉也不會傷心欲絕到昏迷不醒的地步。
“既然如此,我們就該去瞧瞧你家大奶奶纔好。”趙徽音再度開口道。
她確實是擔心趙嬿婉了,怎麼忽然就病了?就算是丈夫死了,可也不該作踐自己不是?怎麼這家的婆婆媳婦一個個的都是如此?
“這自然是應當的。老奴親自陪着您二位去吧。好在到了今日下午,二太太就會過來幫忙,到時候就好了。”這媽媽忽然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趙令儀卻是敏感的,馬上就覺得,這話多此一舉,那就是這媽媽想要掩飾什麼。而且,如果沈太太已經病了這幾日,早就該請沈家二太太過來,怎麼偏偏要等到今日下午纔過來?這可不是蹊蹺?才進門的時候也看見了,來弔唁的人可不少,難道就只靠着幾個媽媽?
心下想着,趙令儀不由多看了兩眼沈太太。然後跟着這媽媽走了出去,去趙嬿婉的院子裡。
“大奶奶如今病着,人不醒來,要不然您二位來了,開解一番也是好的。說句不中聽的話,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總要好好活下去不是?”這媽媽說着話,倒是溼了眼睛。
可趙令儀覺得,這本身就有問題,要說這媽媽是爲了沈太太或者沈平溼了眼睛,趙令儀相信是真的,可爲了趙嬿婉,怎麼看都覺得是假的。
這媽媽一看就是沈太太身邊的老人了,怎麼會爲了趙嬿婉這樣一個不得丈夫歡心,又不能討婆婆喜歡的人難過呢?這本身就是問題了。何況還說出逝者已逝的話來,更是顯得這其中有些什麼。
不過,趙令儀面上卻不顯,只是靜靜的跟着這媽媽走着。他低垂着腦袋,別人可看不見她的面容和眼神。
而此時,趙令儀心裡卻已經是千迴百轉,想着無數種的可能。
倒是趙徽音也不知道是看出問題了,還是沒看出來,卻反而和這婆子多說了幾句話,很是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