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欲加之罪
這一切都是趙令儀的錯，若是她肯幫着自己說話，怎麼會如此？
憑什麼自己是長女卻要被人看不起？憑什麼她進宮就能得到太妃的中意？憑什麼此時她就站在旁邊卻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皇后看着沈家兩姐弟難堪的臉色，面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些，又衝着衆人說道：“今日的事就如此解決了，本宮希望不要有什麼閒言碎語傳出去纔好。”
衆人那裡有說不的，一個個忙都應了.
至於這些人背後要怎麼說，皇后也不會一個個去管不是？難得有這樣的話題，輕易放棄怎麼可能？因此這件事註定了不會再京城中風平浪靜。
趙令儀也沒有想到今日原本是自己入宮見太妃定親事的，到了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也不知道高攀到這樣的人家，趙嬿婉心中是不是滿意？
前世她就覺得自己得了好親事，而她只許配了一個小官家的兒子，所以纔會處心積慮要搶了自己的去。今生倒是好，她直接做了三品官員家中的嫡媳，還有個做貴妃的大姑姐，該滿意了吧？
趙令儀不傻，她清楚的很，從門第而言，趙家確實配不上沈家，兩家就不是一個級別上的；從出生而言，沈平好歹也是嫡出的公子，趙嬿婉只是個庶出的女兒，自然也是高攀。
若是這門親事有什麼不好，那就是沈平的人品。
京城的人家誰不知道沈家公子是什麼樣的？若是沈平去了誰家做客，這家的姑娘一定深鎖閨門，連面都不敢露。誰會願意把女兒給這樣的人家做媳婦？
不過沈家的家世地位在哪裡擺着，對於趙嬿婉這樣一心要攀高枝的姑娘來說，應該是滿意的吧。只要放寬了自己的心。不去管他在外面胡鬧，總不會過的太差就是。或者和她姨娘一樣，有足夠的本事把男人抓在手心裡，這日子大概也會很舒服。
可趙嬿婉有這樣的容人之量嗎？又有那樣的本事嗎？她這些年被父親寵愛的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樣的性格只怕很快就會鬧翻，而不會是舒舒服服的過日子。
趙令儀並不知道，趙嬿婉之前的想法裡連燕王府世子南宮湛也看不上。她的想法是要偶遇皇上或者皇子。如今這樣的結局對她而言比死了還難受。
一場宮宴就這樣結束了，趙嬿婉自然沒有臉面繼續留在宮中被人取笑，所以早早就告退離去。
其他的誥命等人在皇上走了之後。恭賀了滿臉鐵青的貴妃這才姍姍離去。一個個熟悉的人走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說今日宮中發生的事。
趙令儀跟着施氏到了李妃娘娘的翠微殿，陪着李妃說了一會子話，這才接了賞賜回府。
路上施氏詳細的問趙令儀。今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並不相信趙令儀說的是所有的實情。
趙令儀這時候也不打算瞞着施氏。所以當時的情況對施氏說了，只是隱瞞了自己隨身空間的事。然後又把自己的猜測也說了。
施氏很是後怕，早知道自己就該一眼不錯的盯着令姐兒。讓她一個人在宮中，卻是很危險。不過這韓家是怎麼教養女兒的？居然連這樣的事也能做得出來。若是今日令姐兒一個不小心，現在聲名狼藉的可就是令姐兒了。
不過施氏也在懷疑，難道是湛兒喜歡令姐兒的事被人知道了？要不然這麼多的姑娘爲什麼不針對別人。單單要針對一個不顯眼的令姐兒？
可是她之前也曾再三的問過南宮湛，南宮湛坦言此事他只對太妃說過。別人都不知道。
看起來這件事有必要好好的查一查，免得到了最後自家的人吃虧。
趙令儀倒是沒有施氏這樣想的多，想着韓家姑娘就是因妒生恨罷了，不用放在心上。
倒是趙嬿婉這件事，對府中的印象大，不光是自己，就連還沒有成親的兩位姐姐的親事只怕也要受到影響。這件事總要稟明祖母，讓她拿個主意纔是。
回府她先到自己房中更衣，才換了宮中穿的衣衫，外面丫鬟說是老太君有請。
趙令儀猜度，大概是爲了趙嬿婉的事情吧。發生這樣的事，祖母心中大概也是不好過，祖母雖然算不得要強的人，可也是個要臉的，如今孫女兒丟了這樣的人，她想知道具體情況也是當然。
正好她也想把詳細情況對祖母說清楚，因此收拾清楚之後，就去了老太君的院子裡。
穿過角門到老太君的院子裡，才發現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連微風吹過的聲音都聽的真真的。
看起來祖母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所以院子裡的人都被刻意的打發去了。
老太君正房的門口只有海棠一個人守着，趙令儀纔要打招呼，就見海棠衝着她使眼色。
趙令儀卻沒有明白海棠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指祖母情緒不好？
海棠見趙令儀有些茫然，索性就高聲道：“老太君，二爺，四姑娘到了。”
趙令儀這才知道，海棠這是在提醒自己，父親也在呢。看起來父親這是要興師問罪呢，要不然海棠不至於這樣如臨大敵的模樣。
她冷冷一笑，果然是趙嬿婉的好父親呢，趙嬿婉一出事，他倒是知道的早，這才什麼時辰，居然就回到了家中。
只是不知道他這會兒不去安慰他的寶貝女兒，卻在老太君的屋裡做什麼？難不成是想把今日這骯髒事兒推到自己頭上去？
看起來趙嬿婉提前回府可沒閒着，趙令儀倒是很好奇，趙嬿婉回來之後是怎麼說的，才能把她塑造成一個受害者？才能讓她的好父親這麼生氣。
不過，就算是父親震怒又能如何？醜事可不是自己做下的，又有什麼可怕的？
父親的糊塗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只要是事關呂氏和趙嬿婉。父親就會沒有立場沒有原則。
既然祖母都讓丫鬟迴避了，趙令儀也讓隨身的兩個丫鬟先回去，然後才走進去。
“給祖母請安，給父親請安。”趙令儀規規矩矩的對着二人行禮。
只是趙令儀還沒有起身，就聽到趙仲康怒斥道：“你這不知尊重姐姐，不知友愛的逆女，還不給我跪下？”
“不知父親這話從何說起？”趙令儀並沒有像是趙仲康想的那樣跪倒在地。反而端端正正的站起來。直直的盯着趙仲康問道。
趙令儀清澈的目光盯着趙仲康，趙仲康有一瞬間都覺得，自己好像錯了。可是隨即想到趙嬿婉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兒，還一再的說沒臉活了，鬧着要自殺，他就又惡狠狠的盯着趙令儀。
“你還不知罪？我問你。今日你去太妃宮中，爲什麼不帶着你姐姐？”
趙仲康覺得若是趙令儀帶着趙嬿婉進去了。想來太妃心生喜歡，趙嬿婉也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趙令儀一己之私，不肯帶着姐姐去太妃宮中，就是此事的禍根。
歸根結底還是她見不得嬿姐兒比她好。纔會故意撇下姐姐，獨自去慈和宮。這樣不知道團結友愛的女兒要來做什麼？
趙令儀冷笑道：“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太妃要召見誰居然由一名臣女決定了？”
趙令儀的聲音冷漠。表情譏諷，這讓趙仲康看不下去。這逆女，這幾年越發的沒有規矩了，這都是什麼表情？小時候，還依戀着自己，懂得討好自己，那時候覺得她還算個好的，如今年紀大了，居然越發的不把自己這個父親放在眼中了。也不知道都是誰教她的，難不成是竇氏？還是因爲老太君對她特別的寵愛？
趙仲康想着不覺就埋怨的看了一眼母親。
石老太君本來在爲府中出了醜事而煩心，這會兒都着急上火的，正在想着要怎麼才能消除這件事的影響，卻在無意中看到兒子埋怨自己的目光。
老太君這會兒脾氣也不太好，開口便道：“做下醜事的是嬿姐兒，又不是令姐兒，你怪她做什麼？她也沒有說錯，太妃是不是要召見，難道令姐兒還能決定不成？太妃不打算召見嬿姐兒，難道令姐兒還能一定帶了她進去？”
“太妃喜歡她，她要是能提起一句兩句的，難道太妃會不答應？”
趙仲康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聽說太妃很喜歡趙令儀，和她說了半個時辰的話呢，若是她中間提到還有個姐姐在宮外候着，難道太妃還能不見？
“莫說是提了太妃也不會宣召一名庶女，便是提起也沒有必要。索性今日太妃沒有見她，若是見了，再聽說嬿姐兒與人作出那樣的事情，太妃只怕要遷怒我們府中了。嬿姐兒也太不懂規矩了，都被公主責令送出宮了，不規規矩矩的回府，折轉回去做什麼？就是爲了丟我們府中的人嗎？”
“母親，嬿姐兒已經很難過了，這會兒兒子讓人守着呢，若不然只怕要尋短見。”趙仲康難過道。
“發生這樣不知羞恥的事，早就該尋短見了。我瞧着她是做戲呢，若是想尋短見，早在路上就死了，還能活着回到府中才鬧騰？如今我們府中的人連去街上走的臉面都沒有了，她還有臉鬧？”石老太君瞪了兒子一眼，這個混賬東西，怎麼想法就是和人不一樣？
每次趙嬿婉做了錯事，到最後都要怪罪別人？這心偏的也着實厲害了些。也不怪令姐兒這會兒就公然的違揹他的意思，若是自己小時候遇到這樣的父親，只怕是比令姐兒還直接。
趙仲康爲之氣結，他總覺得，嬿姐兒是單純善良可愛的，絕對不會作出不好的事，就算是出了什麼事兒，那也是別人照顧不周導致的。
今日的事，就要怪趙令儀，若是她能照顧好嬿姐兒，何至於如此？
可是這話他卻沒有底氣對母親說，便是他說了，母親也不會聽進去一句。
“你也別總是覺得嬿姐兒如何如何的好，若真是好姑娘，在宮中就該一頭撞死在假山上，也省的沒臉了。”石老太君覺得這終究是因爲趙嬿婉是姨娘教養，所以纔會如此不懂廉恥，一個能給人做外室的母親能教養出什麼好女兒來？
今日若是個烈性的女兒，一頭撞死在假山上，皇家總要給個交代，何至於像是現在一樣被動？
石老太君的心中，趙嬿婉已經是個完完全全的棄子了。發生這樣的事，就算是嫁到沈家又能如何？只怕也是個不受待見的。
“母親——”看着母親惱火，說話又這樣的不留情面，趙仲康只能低聲哀求道。
母親這些話若是傳到了嬿姐兒的耳朵裡，不是讓這孩子更加難受？這事情這孩子也是受害者，自家不能爲孩子出氣也就罷了，怎麼還能逼着孩子去死。
趙令儀聽着祖母這樣決絕的話，只覺得身上有些冷，這纔是自己的祖母，看起來是和藹可親的，可實際上總有些殺伐決斷，對於這樣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庶女，或許祖母是真的希望她去死，她若是死了，最起碼府上的名聲能保住，說不一定還能從中得些好處呢。
不過，即便有這樣的心思，趙令儀也不敢表露出來，只能小心翼翼的寬慰祖母。
“祖母別生氣了，好歹皇后娘娘已經說了，要給三姐姐賜婚，這件事也就此了結了。”
到了這會子怪罪這個怪罪那個還有什麼用處？庶女入宮本來就不合規矩，若有人早些阻止，何至於如此？祖母卻絕口不提自己的過失，只把所有的罪名都退給趙嬿婉。這如何讓人心寒，若是趙嬿婉知道了只怕真的恨不得立刻死去算了。
趙家這些年確實沒落的厲害，可是靠着聯姻真的就能重回過去的繁榮嗎？趙家當年的風光可不是靠着女兒聯姻，而是實打實的軍功。可是這些話作爲女兒她卻不能說，甚至都不能提。
“賜婚，賜婚，賜的那是什麼樣的人家，沈平的爲人京城裡誰不知道？嫁給他，嬿姐兒這一輩子可不就全都毀了？”趙仲康聽着這話，只覺得火氣再度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