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會議廳的廣播裡,會場的翻譯還在盡職的翻譯着諾德里曼剛纔的話,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爲今天在這裡的人,基本上都是能正常用英語交流的,所以諾德里曼的話,他們都聽明白了。
可明白歸明白,卻並不代表他們能接受,所有人都回頭呆呆的看着那位身材中等戴着黑框眼鏡的禿頂男人,腦子如同短路了一般完全不會思考了。
如果是其他人他們還可以理解或許是這些內地佬給了什麼賄賂,但是諾德里曼,這可是世界上最負盛名的經濟學家,他根本不會被收買,也就是如此,才讓大家想不通他爲什麼要幫內地說話,爲什麼要稱讚內地?難道說內地的制度和發展模式就真的有那麼好嗎?
不僅是普通人,就連主持會議的港府發言人張佐和剛纔和周銘對壘一番的劉嘯天,也都驚呆了。
他們目瞪口呆的看着諾德里曼,簡直不能理解自己這邊和內地的事情,這個美國老頭幹嘛要出來攪合一番,偏偏他還是這麼重要的經濟學家,這一番話是重逾千斤,有可能把這個局面再翻回去的。難道說那個周銘就有這樣的命,就能讓人不由自主的願意幫他,聽從他的召喚嗎?
現實就像是要證明他們的想法一樣,當張佐和劉嘯天這麼想着的時候,一位坐在諾德里曼身邊的人,從進來一直就沒有公開說話表態的世界船王鄭浩龍爵士,他也站起來,接過諾德里曼手裡的話筒,也說話道:“我完全同意諾德里曼先生的話!”
“我們大家是港人,也在港城這裡生活了一輩子,有些人可能還沒有一輩子,但不管怎麼說,尋根問底的話我們都是華人,我們的根都在內地,現在的確內地有很多地方不盡如人意,內地的很多制度也和我們港城不一樣,但是內地也在不斷的改正進步,這就是一個好的方向。”
鄭浩龍說:“大家都知道我是世界船王,大家都知道我很有錢也很有眼光,但你們或許不知道,在內地改革開放以後,我是所有港人裡面,最先和內地高層接觸的人。在這十年當中,我前後去過內地幾次,我想我對內地的瞭解肯定要比你們任何人都深刻。”
隨後鄭浩龍開始了回憶:“還記得我第一次去內地的時候,內地就像我們大家印象當中的那樣,非常窮,窮到我根本沒辦法想象這是我的家鄉,在這個大國的首都,居然沒有安排我住的地方,所以我後來纔給了燕京當局一千萬美金讓他們重新建個高檔酒店。”
“我爲什麼要這麼做?”鄭浩龍自問自答,“這是我父親的遺願,但更重要的,是我也想回歸祖國,也想和祖國並肩站在一起。”
這時鄭浩龍一轉話鋒接着說道:“不過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就在去年我再去內地的時候,我已經完全認不出來那是內地了,不僅路更寬了樓更多了,最重要的是讓我感受到了一種欣欣向榮的活力,一如二十年前的港城一樣,還有燕京當局官員的改革態度,都讓我相信,內地未來是有大作爲的,我也相信我們港城迴歸也是有好處的!”
鄭浩龍的話就像是一顆重磅炸彈,炸的現場一片譁然,可大家還來不及去想鄭浩龍爲什麼會這麼說,緊接着又有人站起來了。
這次站起來的人是李成,他也拿起話筒說:“諾德里曼先生和老師說的都太好了!”
李成開口就爲自己定下了基調:“從50年搞塑膠廠開始,我已經創業四十年了,我說我是跟着港城一路成長起來,見證港城了的滄桑變化,這沒有問題吧?不過也正是因爲我是跟着港城一路成長的,我才更明白港城問題的所在。”
“說我們港城的經濟繁榮,這沒有任何問題,因爲我們在全世界都是能排得上號的,但這也並不能掩蓋我們有致命缺陷的事實。”
李成說:“正如這位內地的周銘先生所言,缺少底蘊,背後沒有一個大國的支持,是我們存在的最大問題,這點在之前那次股災當中已經暴露無遺。”
“那次股災的影響是全世界,幾個金融中心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但影響最爲嚴重的就是我們港城,這是爲什麼?就是因爲其他地方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一旦出了問題會有一個國家的國利幫忙承擔下來,反觀我們港城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
李成說:“不管港城的發展多好,但港城終歸只是一個港城,能力始終有限,所以我們掙扎了兩年都還沒能擺脫影響。”
“其實每當這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們迴歸了祖國,如果我們出事了以後也有一個國家在背後給我們撐腰,那我們是不是會好很多呢?”李成最後說,“這個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我也完全支持迴歸,我不管其他人會怎麼樣,但至少我會堅持迴歸,我會努力融進內地,不會逃港。”
現場又是譁然一片,大家沒想到李成居然也表了這個態,而在鄭浩龍和李成之後,童剛也站了起來。
“港城迴歸是大勢所趨,而我們港城本身也需要倚靠內地這麼個強大的國家,股災的事情不能再在港城重演,爲了我們港城真正成爲名副其實的東方金融中心,也爲了我們在港城能有更好的發展,我們也可以進入內地,去打開這個十億人的市場,我完全支持迴歸,我也不會逃港!”童剛說。
“大家可以想一下,我們港城是怎麼發展起來的,不就是成爲西方世界和內地的中轉站,大量商品通過我們港城進入內地才帶着我們港城經濟騰飛的嗎?如果沒有內地這麼大的市場,單憑我們港城也很難有作爲呀!現在迴歸我們港城和內地聯繫的更緊密,不就有更好的前景了嗎?我們爲什麼要反對呢?”又有一個人站起來說。
諾德里曼、鄭浩龍、李成和童剛,他們一個接一個的發言,就像是一**的衝擊波一般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慢慢的瓦解他們的心理防線,把他們的腦袋從沙子裡給拔出來了。
也隨着這些人的發言,讓很多豁然想到,港城能發展起來的真正原因,不就是因爲港城是一個自由港,是通往內地的橋樑嗎?
而且最主要的是,港城這麼重要的地方,內地在收回去以後不可能不重視,那麼只要內地重視,以後要再發生股災那樣的事,自然內地就要負擔起救市的責任,不再是讓港城自生自滅了。
或許內地相比那些西方國家還很窮,但好歹也是那麼大一個國家,現在又在搞改革開放,總是有一些底蘊的,要是真鐵了心幫港城,那麼一兩次股災是絕對沒問題的。
當然也不是沒有有人還在擔心內地當局說話算話的問題,可這些問題才問出來,都不用鄭浩龍他們這些人說話,很快就被人說下去了。
“內地當局好歹也是那麼大的一個國家,並且那份聯合聲明還是當着全世界的面簽署的,尤其現在還是在內地改革開放,要融入世界經濟體系的關鍵時刻,怎麼可能會言而無信,如果說到做不到,那豈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於是就在這樣的想法中,臺下所有人的思維開始漸漸偏向了周銘需要的方向,開始都支持和看好港城迴歸了。
這個時候,劉嘯天就沒有再說話了,因爲首先倒向內地那邊的,是諾德里曼和鄭浩龍李成這樣的人,他們不是世界最偉大的經濟學家,就是世界船王,以及港城的後繼翹楚,無論哪一個都要比他有更大的號召力。這些人隨便打個噴嚏都要比他喊句話要響亮,更別說現在這些人一齊發聲了。
那個號召力是壓倒性的,所以劉嘯天就不去自討沒趣了,只能認輸了這一盤。
另一邊林慕晴則是非常激動的,甚至眼角都閃出了晶瑩的淚花,因爲對她來說,剛纔這個局面簡直就是夢幻的。
之前當週銘好不容易讓大家的心理出現了鬆動,可隨着劉嘯天的一聲別相信別上當的吶喊,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變成了鴕鳥,讓他們無視周銘的正確話語,只是盲目的喊着讓周銘滾出去。
在那一刻,林慕晴是真的感到了發自心底的委屈,她不明白爲什麼這些人要這樣做。
同時她也感到了一陣的絕望,因爲周銘已經做到了這樣,都仍然沒有辦法把局面翻過來,難道他們就要接受失敗嗎?
林慕晴那一刻是真的感到了茫然和彷徨,但是緊接着諾德里曼的話,卻又把希望給帶回來了,證明還是有人站在周銘這邊,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的。
在講臺上,周銘看着臺下所有人的表情,他已經放下了心,其實周銘很清楚,就從諾德里曼站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形勢就已經倒向了自己這邊。
原因很簡單,連外國人而且還是一位世界知名的經濟學家都在幫內地說話了,他們這些黃皮膚黑眼睛的人要不站出來說幾句,那不真如周銘一上臺的那句話所說,他們都成了數典忘祖的畜牲了嗎?
現在周銘前面的鋪墊已經做好了,就等着有港城有號召力的人站起來幫忙造勢了,等鄭浩龍和李成他們站起來說話的時候,周銘佈下的理想局才徹底完成了。
這讓周銘也很欣慰,只是有一點周銘感到很疑惑,他不明白諾德里曼爲什麼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