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曦半夜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嗓子裡幹得像是要冒火。她撫着額，呻-吟了一聲：“水……”
“醒了？”門被推開一條縫，燈光乍泄，白未曦頓時睜大了眼睛，然後眨了兩眨，才把被子拉高到胸口。
秦渭陽的臉，在門外的燈光裡，顯得輪廓更加柔和。
“我……”白未曦臉紅了，“對不起，昨天太累了，所以閉上眼睛就睡着。我……現在就回自己的房間。”
“沒關係，一會兒我可以睡你的房間。要喝水嗎？我替你倒。”秦渭陽毫不在意地說。
白未曦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渴！”
“嗯，我知道。”秦渭陽溫和地笑了，“昨天你說了太多的話，而且喝完香檳，沒有來得及吃水果就睡着了。我倒從來不知道，原來你這麼能睡！”
“咕嘟咕嘟！”白未曦一仰脖子，把溫水一飲而盡，才舒了口氣：“你拐着彎罵我是豬嘛，直接說好了，我有心理準備的。事實上，我覺得做一頭豬，也很幸福。”
“你的體型可不像豬，所以你無法像豬那樣幸福地吃了睡，睡了吃，然後繼續犧牲吃和睡的生活。”秦渭陽打趣，擰亮了牀頭燈。
也許是因爲酒，也許是因爲熱，白未曦的臉部肌膚白裡透着蜜桃般的粉色，讓人看得不捨得移開目光。
“你也渴了吧？我給你倒水。”白未曦不好意思地說。
“不用，我喝了兩杯咖啡。”
白未曦不滿地責問：“不是說好了一天只喝一杯咖啡的嗎？而且睡前四小時，都不能喝咖啡的。”
“偶爾爲之。”秦渭陽笑着坐到牀畔。“還需要喝水嗎？我替你倒一杯。剛纔忙着接溫布迪夫人的電話，沒有幫你把禮服換成睡衣。”
“不用換。”白未曦的臉更紅了，“反正這件禮服明天也要換下來的，皺就皺一點。回頭洗了熨一下又可以參加學校的聚會。”
秦渭陽失笑：“你的這件禮服，很快會風行一時。”
“爲什麼？”白未曦不解，“這件禮服並不是在T臺展示的部分。”
“今天。你纔是當然的女主角。那些模特兒，只是展示衣服的道具。”秦渭陽伸出雙臂，白未曦遲疑了一下，靠在他的胸前。
聽着他的心跳，耳邊傳來他醇厚的男中音，白未曦忽然覺得發佈會的成功與否，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發佈會期間。她一直繃緊着神經，在人前維持着儘量完美的儀表。一旦鬆懈下來，開始覺得腰痠背痛了起來。
“這兩天你熬了夜吧？”秦渭陽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假面具，“總是這樣要求我，自己怎麼不知道以身作則？”
“怕趕不及嘛！”白未曦笑嘻嘻地說。“真的只開了兩個夜工，而且也不算晚。反正比起你來，我是乖寶寶的代名詞。”
“自吹自擂，你的皮越來越厚。”秦渭陽笑罵，“我再替你接一杯水，我看你渴得很了。”
“一晚上說了很多應酬話啊，每個人都說着溢美之詞，我總不能不聞不問吧？所以只能拼命地微笑，拼命地說‘謝謝’。誰說我們中國人虛僞的？我覺得法國人更加虛僞。”
“這是禮貌。而不是虛僞。”秦渭陽笑着糾正，很快又接了一杯溫水。白未曦仍然擁着被端坐，下巴撐在曲起的膝蓋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眼睛炯炯有神。
“想什麼心事？”秦渭陽把水杯遞給她。
白未曦燦然一笑：“謝謝，勞動大設計師的手給我倒水。真是莫大的榮幸，我要好好珍惜這樣的機會。如果拍一張照片發到網上，不知道會不會讓很多你的女粉絲失聲尖叫，然後痛不欲生？”
“你呀！”秦渭陽揉了揉她的頭髮，“放下來更好看。”
“我也喜歡放下來，或者扎個馬尾辮。挽個髻的時候，總覺得頭皮被揪緊了，很難受呢！”白未曦笑着做了個鬼臉，“渭陽，看來我不適合當淑女。”
“你穿裙子和禮服的時候，就很淑女。”秦渭陽很給面子地說。
“那種淑女，是我裝出來的！”白未曦笑嘻嘻地說，“其實，真正的我，就像現在表現出來的，比較隨意。”
“沒關係，在我的面前，你不用裝，我喜歡你的本色。不做作，不矯情。淑女我看得太多了，已經審美疲勞。”
白未曦這一杯水，喝得比較久。她其實有點貪戀這個溫暖的房間，只是不經意的時候，看到手錶上的時間已經是巴黎時間晚上十二點，才吃驚地跳了起來：“不好意思，耽誤你休息啦。我自己睡足了覺，就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你的痛苦上了。”
“發佈會要下午一點鐘纔開始，所以我們可以睡到中午。這個被窩你已經睡熱了，看來不大想離開的樣子，我們今天就換個房間吧。”
“我的那個房間比較小，我看你每次都訂這個套間，應該特別喜歡吧？”
“談不上，只是習慣了而已，如果有空房就訂了。”秦渭陽搖頭，“你安心睡吧，我睡隔壁去。”
“真沒有關係？”白未曦想了想，還是笑着掀開了被子，“我還要換睡衣呢，還得回房間去。君子不奪人所愛，我不能把你趕到隔壁去，要是在中國古代，那就要被人狠批是欺師滅祖了吧？”
“你不是君子，所以不受此限。”秦渭陽淡笑着說。
“霸佔了你的牀，我現在完璧歸趙了。”白未曦開着玩笑，紅色卻從臉頰，蔓延到了耳根。她慶幸自己的頭髮足夠長，可以遮掩掉一大部分。
“這還算是完璧嗎？”秦渭陽卻在她撒腿之前，就把她緊緊地擁住，“你的香味已經留了下來，真希望我們只開一個房間，還能省下一半的住宿費。”
白未曦吃吃地笑：“反正你只要三折，等於別人一個房間還不夠呢！所以，我都不心疼了，你心疼什麼呀？”
秦渭陽漫聲迴應：“我怕你孤衾獨眠。”
“習慣了。”白未曦甕聲甕氣地說，卻並沒有掙扎。有些事，她並不反對。
“未曦，今夜，你願意留下嗎？”秦渭陽即使想要求歡，話也說得彬彬有禮。白未曦氣結，這種話，總不能讓她一個女孩子首肯吧？既然不反對，當然就是默許了！
她僵硬着腦袋沒有點下去，秦渭陽輕笑：“好吧，我就當是答應了。”
白未曦沒有搖頭，卻把手伸到他的腰後部，緊緊地靠近他：“明天……”
“好吧，我預約明天。”秦渭陽很快接口，體貼地替她把禮服的領子往上拉了一拉，“秀色可餐，我送你回房間。”
“不用了吧？就在隔壁，三五步路而已。”白未曦苦笑。
那指的明天，是指是發佈會，並沒有拒絕的意思。誰知道秦渭陽紳士得過了分，連一點點都不想強迫她。
是尊重，還是冷淡？
白未曦走回房間，沒有立刻洗漱，而是坐在寫字桌前仔細思索秦渭陽的用意。能夠面對女人的誘-惑而不動心，那就表明根本不是男人，或者他不夠愛她。
自嘲地搖了搖頭，這段感情並不能算是秦渭陽主動。但是，她可以鼓足勇氣表白，卻沒有勇氣主動爬上秦渭陽的牀。
她洗了三分鐘的熱水澡，就換上了棉質的睡衣。留了領口的一顆釦子沒有扣，還覺得有點燥熱。
推開窗戶，夜風輕送，十月的巴黎，已經有了幾分涼意，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急急地又關上了窗戶。因爲睡過了一覺，雖然夜深人寂，卻了無睡意。
“未曦，把頭髮吹乾了再睡。”秦渭陽撥過來的電話，只是交代了這樣的一句。白未曦啞然失笑，想到那一夜，也是在這個房間，他捧起她的長髮，慢條斯理替她吹髮的場面，一時之間不覺有點癡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竟再也沒有機會，再拿着吹風機遞給他。
“嗯，我知道，現在就吹。”白未曦連忙答應。
“我沒有聽到吹風機的聲音，就知道不提醒你的話，又頂着一頭溼發睡覺了。”秦渭陽無可奈何的聲音裡，透着兩分不可錯認的無奈。
白未曦訕訕：“我就是一時沒有想起嘛，再說剛剛睡飽了，現在一時半會也睡不着。反正明天可以一覺睡到中午，也不急。”
“睡眠充足，明天才有精力應付各色人等。不過，你簽出了歐洲的售賣權，可以省下不少事情，要不然一套兩件地訂出去，你也不耐煩應付吧？”
“那是，我不如一起捲回藍天服飾，交給劉美麗和申曉曉，管他們怎麼處理呢！”白未曦笑嘻嘻地說，“渭陽，你不要光顧着說我，自己也早點休息。我剛纔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書房裡亮着燈，大概你還在挑燈夜戰？”
“只是有一些生意上的事跟人談而已。”秦渭陽淡淡地說。
白未曦不信：“誰會深更半夜還和你談生意？你是夜貓子，難道別人也是夜貓子嗎？”
“歐洲是深夜，亞洲還是白天的工作時間。”秦渭陽提醒，手裡的筆在紙上無意義地划着圈圈。
他談的，當然不是生意。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