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渭陽並沒有逗留多久，兩人熱烈討論完透視裝的起源和發展前景以後，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一個人的旅途，不會覺得寂寞嗎？”白未晞在他的懷裡仰起臉問。
“奇怪，我一直習慣於一個人的旅程，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竟然也覺得這樣的旅程確實有點寂寞。”秦渭陽無奈地苦笑，“真希望以後的旅程，都有你陪我一同步。”
“求之不得。”白未晞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替他整理好西裝，“路上不要太趕了，還來得及，不會耽誤你的年夜飯。”
“就算偶爾耽誤一頓，也沒有關係。”秦渭陽失笑，“不能回去過年，會不會覺得遺憾？”
“有一點。”白未晞點頭，臉色悵然，“不過想到過完年就要準備畢業設計，我就沒有心思回去過年了。爺爺一個人也很寂寞，美麗答應我會去看望他老人家的。她就像是我的姐妹一樣，有她在，我也能夠放心。”
“早日回北京，再回到工作室，我們可以並肩工作，對坐相談。”秦渭陽說了一半，忽然笑了起來，“當然，如果你喜歡這樣的姿勢，我們也可以……”
白未晞從他的懷裡一骨碌爬了起來：“誰喜歡了？我只是覺得這樣說話比較方便，而且你的懷裡比較舒服。”
“那就是喜歡。”秦渭陽失笑，“喜歡就坦然說出來，不用再遮條紗巾矇住臉。”
“好吧，你就是喜歡拆穿人家的欲抱琵琶半遮面！”白未晞嘟着嘴。不滿意地說，“這叫做矜持，是女孩子特有的，知道嗎？”
秦渭陽失笑。再次擁她入懷：“真捨不得離開，但是……”
“我知道，送你去機場。”白未晞迅速地接口。“我換件衣服，三分鐘就可以出發。”
她閃身進了臥室，秦渭陽竟有種想跟進去的衝動。端起面前已經微涼的羅勒茶喝了一口，才自我解嘲地叩了叩指。
他似乎越來越迷戀與白未晞的相處，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在他的生命裡，哪怕曾經訂過婚，與李辰影的會少離多。也從來不覺得遺憾。有時候，甚至覺得這樣的分離，纔是生活應該有的態度。
白未晞很快就走了出來，一件白色襯衣和藍色牛仔褲，這種中性的裝扮。因爲腰胯間的流蘇印花寬腰帶，而帶上了波西米亞的意味，女性的柔媚躍然而上。深米黃色的風衣，是自信獨立的時代新女性形象。
“你的搭配，越來越展現個性化了。”秦渭陽看了兩眼，就給出了評語。
“不喜歡？”白未晞問。
“當然，很喜歡你的新形象，幹練清爽，獨立而自己。”秦渭陽伸出手。攬住她的香肩，“儘管飛行十幾個小時，只爲見你一面的想法有點傻，可是我覺得值。”
“以後我也會飛越千山萬水去見你。”白未晞輕聲許諾。
“完成學業以後，我們還有的是機會見面，不用說得這麼悽慘。”秦渭陽輕笑。“一會兒你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不要自己開車，叫輛出租車吧！”
“我特意借了一輛車呢！”白未晞不滿地說，“你想要浪費我的心意！我又不是夜盲眼，晚上開車還不用怕堵塞，我喜歡晚上開車的感覺。”
“你的理由我不接受，但是你的心意，我接受。”秦渭陽溫和地說，“設計圖完成，就可以交給巴黎的工作室。他們已經認識你，不會對你的要求推三阻四。”
“那是，他們都知道我是你的新寵，不敢得罪我的。”白未晞俏皮地笑了。
“我從來沒有寵過誰……”秦渭陽嘆息，“未晞，我想要寵你，不想讓你受傷。”
白未晞從他矛盾的目光裡，看懂了他的心情。
“是擔心你家裡的人嗎？沒關係，只要有你的寵愛，我誰都不怕。哪怕……你祖父親自來找我，也不會因爲他的威嚴而把你給出賣了。”白未晞笑嘻嘻地說。
“好。”秦渭陽點頭，“我相信你會足夠堅強。”
白未晞不以爲然：“李辰影能夠應付的局面，我也能夠應付。”
秦渭陽搖頭：“李辰影……祖父從來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她要應付的，只不過是我的堂兄弟、堂姐妹而已。”
白未晞想到臨行之前，秦道林的出現，忍不住疑惑：“那你怎麼能肯定，你的祖父會對我有所刁難？”
“因爲你是我真正願意付出感情的人。”秦渭陽的解釋，讓白未晞的心裡，又扯起了一面小小的風帆。
“畢業設計會，我等你。”白未晞朝他微笑，“不要再讓我望眼欲穿，你在機場似乎逗留了過久的時間。”
“哦。”秦渭陽好笑地看着她的臉，“這個問題，應該困擾你整個晚上了吧？”
白未晞臉紅：“沒有。只是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因爲她，讓我的整桌菜都涼了。”
“我很喜歡你的招待，不僅僅是滿桌的菜。”秦渭陽感受到她的心意，那一桌菜，都只是她的柔情。當然，還有她表現出來的依戀。
“我借的車，不是羅凱的那輛。”白未晞指了指面前的火紅跑車，“法拉利，夠拉風吧？”
“看來，是個有錢的朋友，不是中國人吧？”秦渭陽問。
“是英國本土的學生。”白未晞回答，“我和他其實並不太熟，那天只是順口提了一句要租輛車，他就把自己的這輛跑車租給我使用一天，而且是零租金。”
秦渭陽啞然失笑：“擁有法拉利跑車的，不會在乎一天的租金。你在個人發佈會之後，已經聲名鵲起，有沒有大公司對你拋來橄欖枝？”
“在幾年前，我就作出了選擇，不用重選一遍。”白未晞搖頭，“渭陽，別說你接受了我的感情，就算還沒有接受，我也會回到你的工作室。”
“我知道，從來沒有懷疑。”秦渭陽拍了拍她的手背，“和你相見的時間，總是覺得很短。”
“以後會有大把的時間相見和相處，你可不許厭煩我。”她刁蠻的樣子，讓秦渭陽覺得，某人終於有了小女朋友的自覺。
他喜歡她偶爾的俏皮和刁蠻，那樣的她，表情異樣的生動。
“傻丫頭，那是我的堂姐，正好和我一個班機。不過，我們的座位不在一起，我寧可離她更遠一些。她似乎已經知道我和你走得很近，所以給了我某些隱晦的警告。”秦渭陽笑着解釋，“在機場耽誤了一點時間，讓你久等。”
“我以爲是你的新歡呢！”白未晞笑嘻嘻地說，如釋重負。
“沒有。”秦渭陽搖頭，“也許……”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白未晞自動在心裡替他補全了：“也謝有舊愛。”
那是他的執念，更是她的隱憂。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她握着方向盤的手指，因爲用力而微微發白。在一個路口避讓行人的時候，秦渭陽溫暖的大手覆蓋了上去。
“她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你纔是活生生的。”秦渭陽穩定的聲音，讓她的心臟瞬間也安定了下來。
所有的患得患失，彷彿都因爲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而生生地壓到了心底的最深處。她轉頭微笑：“嗯，我不會再傻傻地糾結這個問題。”
別說她只是存在於秦渭陽的想像，就算活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也許秦渭陽的心裡，已經把自己換成了她。
行人走過人行道，白未晞再踩動油門的時候，神色重又輕鬆了起來。相見不易，她需要好好珍惜。
所以，再度談笑風生，車廂內笑聲不斷。兩人的談話，總沒有終結的時候。話題不用刻意去找，總會一個接着一個話題順利地延續下去。
服裝已經不是唯一的主題，包羅萬象的話題，讓白未晞忽然發現，原來兩人有着更多的相似點。
“你知道我擔心，卻故意不說明。”白未晞不滿地嘀咕。
“沒想到你的心眼這麼小。”秦渭陽失笑，“好吧，我承認有點故意，因爲我想看到你吃醋的模樣。”
“我纔不喜歡吃，酸得倒牙。”白未晞輕哼，泊好了車，主動把小手塞進了他的大掌。
“我的堂姐在倫敦，如果她來找你，不用擔心面子的問題。”秦渭陽忽然轉頭交代了一句。
白未晞意外地問：“她不用趕回去吃年夜飯嗎？這是能在除夕趕回北京的最後一班班機。”
“她已經出嫁。”秦渭陽的解釋，讓白未晞領會到了大家庭裡男丁爲尊的傳統，只能無語點頭。
“當然，留在北京的女兒和孫女，也會回秦氏的大宅過年。我的這一位堂姐，夫家旅居英國，所以每年都會來英國守歲過年。”秦渭陽解釋，“子歌雖然不喜歡回秦家，但是今天也會趕最後一班飛機趕回北京。”
離別總是讓人傷感，尤其是陷入熱戀中的男女。白未晞對自己確認，秦渭陽能從北京到倫敦飛個來回，只爲和她相處的這短短几個小時，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問題。
他不是個感情外露的男人，但今天晚上幾次交談，都表明了他對這份感情的執着。那麼，她還怕什麼？隱形的和不隱形的因素，都不再在她的心上如鉛般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