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與秦子歌爭論得興高采烈，可是白未曦卻情緒低落。白明只當她是長途飛行以後的疲累，連忙讓兩個女孩子先去休息。
“我要先洗個澡。”秦子歌歡呼。
“去吧，太陽能熱水器裡，已經佇滿了水。”白明慈祥地笑了，“未曦，覺得累了吧？這兩天就別忙着去公司，在家裡休息兩天？”
“嗯，好的。”白未曦微笑，“爺爺，別擔心我，睡一覺就神清氣爽，可以上山打老虎。”
秦子歌打趣：“你是被老虎打吧？一口被吞進肚子裡，哇，小姑娘的肉質真是鮮美。”
白未曦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是啊，然後一眼看到旁邊還站着一個，趕緊撲上去再吃！”
“老虎也有審美觀的，它看到本姑娘這麼漂亮，哪捨得下口？那絕對是娶回去做壓寨夫人了。”
“壓什麼寨，森林之王的老婆，當然是森林王后了。”白未曦終於成功被逗笑。
白明欣慰地看着兩個女孩上樓，笑聲還隱約從樓上傳下來，聽在耳裡，只覺得平時空蕩蕩的房子，也被塞得滿滿當當。
“別擔心，我今天也只是試探了一下而已。”秦子歌知道白未曦的擔心，擠進白未曦的房間安慰，“我哥那種人才，哪家有女兒的不想？白爺爺只是習慣性地跟我擡槓，要不怎麼調動氣氛呢，對不對？再說，白爺爺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只要你立場堅決，他絕對不會捨得你難過的。”
白未曦失笑：“你今天比我還像是爺爺的孫女。”
“我本來就是白爺爺的幹孫女嘛！”秦子歌笑嘻嘻地說，“來，叫聲姐姐，以後讓姐姐罩着你。”
“先衝個澡休息一下吧，我看到廚房裡買了不少菜，應該很快就能下鍋了。”白未曦推了她一下。“我沒事的，爺爺的態度還沒有明確呢，他只是希望我平安喜樂，不想我嫁到你們那種大家庭裡受苦。唔。主要是你給了爺爺不好的聯想……”
秦子歌失笑：“什麼呀，你就知道編排我！好吧，如果編排我能讓你常駐笑顏，我願意當這個小丑。”
白未曦忍着笑：“那你打算當一輩子的小丑吧！”
兩人又笑鬧了一會兒，才各自洗澡小睡。
家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一覺醒來，白未曦覺得剛剛被白明打擊的心靈。一下子又充實了起來。白明雖然態度鮮明，但那只是泛泛而論。如果自己真的和秦渭陽兩情相悅，他想必也不會這樣旗幟鮮明地反對吧？
白未曦左思右想了一會兒，雖然仍然患得患失，但壓在心上的大石頭卻倏然地沒了。她拿起手機，才發現有一條短信，來自秦渭陽。
“晚上來找你，別答應別人的約會。”
很直接。卻讓白未曦的脣角勾了起來。儘管看起來有些霸道，卻只能說明秦渭陽在百忙之中，不及措辭。就發出了這條短信而已。
白未曦喜歡秦渭陽帶着一點霸道的溫柔，那樣的他讓她覺得安全。
兩個女孩沒有出門，秦子歌與白明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白未曦微笑地傾聽，那些在舞臺上莊嚴肅穆的表情，聽起來卻顯得生動了許多。
“鍵盤手維斯，他喜歡同性的。不過，他長得很秀氣，所以我們都不覺得他有什麼另類。可惜這次去澳大利亞，沒有看到大遊行。”
“遊行？”白明不解。
“是啊，有一個同性-戀的遊行。就在悉尼，從一九七八年就開始了。當時有超過一千個的同性戀者羣聚悉尼，通過這樣的行動表達同懷戀也想爭取基本人權的心聲。發展到現在，已經成爲國際性的嘉年華會了。除了熱歌勁舞，更重要的是那些同性戀者，都長得好靚。”
白明搖頭：“這樣的感情。真的能持久嗎？陰陽調和，總要有陰有陽才行。”
“我覺得只要感情是真摯的，不用在乎所謂的年齡、家世和性別。”秦子歌伸張自己的主張。
白未曦端着一杯清茶，對秦子歌微笑。她知道，這是秦子歌在爲白明打預防針。確實，比起同性相戀來說，師生戀更容易讓白明接受吧？
一老一少熱烈地爭論，臉上都掛滿了笑容。
“未曦，你說說看，對於這個問題怎麼看？”秦子歌大概是看到白未曦開起了小差，立刻把問題拋了過來。
白未曦撫着額角：“我以爲你們早就爭論完了，還沒有結果嗎？正方勝，還是負方略有贏面？”
“什麼叫略有贏面？”秦子歌叫了起來，“一聽你的口氣，就知道不是個合格的裁判。還沒有評論，就已經有鮮明的傾向了。”
白明笑呵呵地說：“還是正常的結婚生子，比較容易讓人接受。”
“但我覺得，任何感情都值得尊重，不應該在生活和職場上受到歧視。所以，我支持悉尼的同性戀大遊行，下次一定要適逢其會。”秦子歌的態度，更加鮮明，“也許有一天，我會加入到他們中間去。”
“別開玩笑。”白明嚇了一跳，頓時嚴肅了起來，“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性格又好，一定要找個好男孩嫁了。”
“對我來說，嫁人不重要，小提琴才最重要。”秦子歌做了個鬼臉，“對於這一點，未曦恐怕不會承認。在她的眼裡，感情和婚姻，比她的那個設計師前途重要多了。”
“那當然。”白明力挺孫女，“女強人畢竟少數，相夫教子，纔是咱們老祖宗們喜歡的生活方式。”
“那也未必，武則天不是皇后不當要當女皇嗎？可見女人的權力慾-望，一點都不比男人少。”秦子歌熱衷於與白明爭辯。哪怕有時候並不是自己的真正觀點，也要辯個熱熱烈烈。
白未曦聽着耳邊的男聲和女聲，悵然地看着窗戶外明亮的天空。眼前的清茶冒着熱氣，她卻想像着與秦渭陽白髮蒼蒼的時候，還能這樣相對默坐。
一頓晚飯，白未曦吃得有點心不在焉。倒是秦子歌，對白明親自操刀的兩款菜品讚不絕口，還把阿姨也拉到飯桌上一起吃。
“白爺爺，我和未曦出去散步，吃得太撐了，都怪白爺爺的手藝太好了。唔，以後要是我對小提琴沒感覺了，就跟白爺爺去開間餐館。白爺爺呢，掌勺大廚師。而我呢，就是端盤子的女招待。”
“誰敢用你當女招待？”白未曦好笑，“恐怕隔天就被你的粉絲用唾沫給淹死。”
白明笑着說：“你們出去走走也好，消消食。回來我給你們做消夜，未曦特別喜歡吃水果西米露。”
“哇，不得了，那我回美國要開始減肥計劃。”秦子歌大笑，拉着白未曦出了門，才鬼頭鬼腦地問，“有沒有和渭陽約好，去走那條梧桐大道？”
白未曦看了她一眼：“我說你怎麼忽然熱衷起散步了，原來是想去看我們的好戲？”
“我是見證一段愛情的奇蹟而已。”秦子歌不服氣地說，“再說，我也是爲你和渭陽創造單獨相見的機會嘛！難道你想今天就讓渭陽登門造訪，攤牌說喜歡你愛你一輩子？”
“別說得這麼惡。”白未曦橫了她一眼，“渭陽很忙，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空。你是打算沿着小區的外圍走，還是在小區裡？”
“當然是去當年那間咖啡廳小坐了！”秦子歌叫了起來，“你不會以爲我們在澳大利亞還沒有走夠，回到北京再繼續勞動兩條**吧？”
“飯後三百步，睡前一盆湯，是我爺爺最推崇的養生方式。”白未曦笑着說。
“我覺得這種觀點不合理，回頭我得跟白爺爺好好說說。飯後其實不適宜馬上運動，說什麼幫助消化，我覺得就算坐着不動，食物消化也很快啊！還要說到湯，應該是飯前喝比較好。而且，在睡覺之前，還是少喝水，不然容易給腎臟造成負擔。”
白未曦大笑：“天哪，子歌，你是真的在外國生活的時間太長，竟然不知道這個睡前一盆湯，指的是泡腳的湯。當然，如果你有這種特別的嗜好，想必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壞處。”
秦子歌瞪了她一眼：“泡腳就叫泡腳嘛，幹麼說湯，存心讓人誤解！哼，你一定是存心故意，想看我出醜。”
“我以爲這句話，是老祖宗流傳下來的，誰知道你會誤會成……”白未曦繼續輕笑，正打算給秦子歌來一段普及教育，講講中國人稱沐浴的水爲湯的由來，卻聽到手機鈴聲歡快地響起。
“是渭陽！”秦子歌眼睛一亮。
果然，她的預感沒有錯。
“未曦，吃晚飯了嗎？”他的開場白很實在。
“剛吃完，和子歌在散步。”白未曦老老實實地回答，卻讓站在一邊的秦子歌對着天空翻了個白眼。
這兩人的對話，也太沒創意了吧？情人之間，不是應該甜言蜜語嗎？比如說：親愛的，達令，小蜜糖……雖然想着暱稱，自己的胳膊上也冒出了雞皮疙瘩，但她覺得這樣的稱呼才正常。
“八點半嗎？沒關係，子歌要去愛猶未盡喝杯曼特寧。”白未曦笑意吟吟，俏臉在春暮夏初的風裡，很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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