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姆聽罷心中三分恚怒,三分驚詫,還有三分狐疑,倒還有一份欣喜。對方言語間對自己毫不禮敬,怎麼能夠不怒?居然一語道破自己師承來歷和當年秘辛,這雖不是什麼絕世機密,但也知者寥寥,他趙坤元乃是外人如何得知?不由得驚訝!想來自己師尊,千年得道,何等的功行,怎麼可能向五臺派輸誠?可這趙坤元據說是聖人庇護,玄門嫡傳,難不成確有此事,心中自然狐疑不定。當年水母立志閉了死關,多大的事情也無法驚動,居然有消息傳出,能再見恩師也是有些高興!
不過在衆人面前,嚴瑛姆怎能輕易相信,當即駁斥道:“一派胡言,不少道友都知曉我的師門傳承,恩師水母前輩,早坐死關,不到飛昇之日,誓不現身。你虛言巧辯,亂我心緒,實在可笑!”
在場諸人大多也是心中絕難相信,便是許飛娘等人也揣度乃是趙坤元故意誇大其詞,暫與嚴瑛姆周旋罷了。
趙坤元呵呵一笑道:“原本貧道這話是講早了,時機未至,不過今日看嚴道友現身當場,爲虎作倀,不得已提前告之,等時機一到,你便知曉!”
嚴瑛姆不住冷笑,越發篤定趙坤元是拿大話唬人,以手指點道:“老身原本敬你是一派的尊長,雖無什麼德行,歷來所爲還算光明正大,未曾想一見之下、不如聞名,居然作此小兒無賴之狀,滿口胡言亂語。也罷,今日我便替峨眉道友出頭,教訓教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人!”
她含憤出手,絲毫不留情面,擡手一道金光,往趙坤元飛去,金光耀眼,卻無絲毫聲響,正是其獨門的無音神雷。趙坤元站立原地,毫不防備,正在衆人驚呼之時。只聽一個聲音清喝:“萬萬不可!”
無音神雷來至趙坤元身前丈許,忽然現出一個矮小身形,不過四、五歲孩童的樣子,伸出右手,一掐劍訣,居然將無音神雷禁住,當即炸開,卻無法波及開去,成了個啞彈。衆人一看,多有識得的,來者正是極樂童子李靜虛。
嚴瑛姆乃稽首道:“李道兄此來爲何?”
極樂真人自然不會缺了禮數,與嚴瑛姆、白眉、優曇等人拱手施禮,乃對瑛姆道:“先前趙掌教所言非虛,北海水母宮中便是貧道親往,已經與水母前輩詳細表明原委。道友難道信不過貧道嗎?”
嚴瑛姆不由楞住,她可以指責趙坤元胡言亂語,對極樂真人所講卻不好全然否認。
原來自那日趙坤元破陣而出,便請了極樂真人與大荒二老幫他出面,去聯絡幾位昔日上清門人。北海水母處便由極樂親往。說來水母姬璇來歷非凡,她本是昔日截教名下弟子,乃師在商周之際下山襄助截教同門,命喪萬仙陣中,成了封神榜上有名人,其時水母姬旋尚年幼道淺,見狀急轉回北海避難。多年之後修道有成,但一直無心飛昇,便是不願在天庭中受到約束,對外宣稱是閉死關苦修,實則另有安排。時常以元神轉世行道,逍遙自在。
趙坤元瀏覽洞玄真經中諸真寶誥,內中詳述天下截教同門去處,記載水母等昔日截教弟子之事,便將之告訴極樂諸人,令其前往交接,看其心志,一一接引迴轉門下。極樂真人便是銜命去往北海水母宮中,一連衝破七層仙法禁制,震動水母元神,將來意表明。
水母姬旋十分震驚,她親歷當年封神之役、羣仙大劫,未曾想截教還有出頭之日,不過也不敢輕易信人,只對極樂道:“道友所說,老身也無法斷定,不過靜中時常推算天機,確是混沌不明,頗似當年,看來這一場仙家大劫已然迫在眉睫了。昔日上清祖師吩咐我等弟子門人‘緊閉洞門,靜誦黃庭’,多少師長同門不聽教誨,私自下山,身遭劫難。如今老身也不知道如何處置,且先安住水府,暫不外出。不過嚴瑛姆本是我前世弟子,一身道法也俱是截教正宗,她便是不能襄助五臺,也不該認賊作父,與峨眉沆瀣一氣,與自己門人爲敵。也罷,且請道友爲我轉達此意,令她閉關洞庭山妙真觀,不可輕出!”
當即給了極樂真人三顆癸水雷珠,傳了收用之法,又道明嚴瑛姆的無音神雷便是出自癸水真雷,大同小異。是故今日極樂真人按着水母所傳,將瑛姆所發神雷破去。
將這一番來由告之嚴瑛姆,極樂真人方纔問道:“貧道所言句句屬實,嚴道友何去何從,還請三思。”說罷將水母轉的贈癸水雷珠示之。
嚴瑛姆當即心中信了七八分,她的師承本非當世有名門派,昔日因緣巧合爲水母姬璇看中,只說自己是海外散仙,一身道法卻是通玄。不過恩師爲人確是比較孤僻,向不與中土佛、道兩家來往,偶有提及也是言語不善。嚴瑛姆當年也未曾多想,以爲乃師不過是脾氣孤拐,性情孤僻而已,如今看來全是水母姬璇與中土道門中的太清、玉清兩脈仇怨甚深之故。
想了片刻,嚴瑛姆無奈對白眉和尚、苦行頭陀道:“李道友所言難辨真假,不過茲事體大,老身不得不親往北海水宮拜謁,聆聽恩師訓示。如此一來,不得不耽誤二位道友所託之事了,日後再行回報吧!”
即刻轉身離去,將姜雪君一併帶走。
極樂真人看對方能者頗多,兩下若是混戰怕是多惹罪業殺孽,對白眉、苦行道:“二位道友,這俗世之爭本來不該我等插手,只是兩下各不相讓,無法轉圜。不過你我俱是成道的前輩,動起手來成何體統。貧道倒是有個主意,不如依照先前舊曆,各派自家二、三代的弟子,以這毒火煞氣陣爲憑,若是五臺派僥倖破陣,諸位道友便網開一面,離開此處,由他南北兩軍自行開戰,反之亦然,不知尊意如何?”
白眉、苦行互相商議一會,心想今日尚未比鬥,瑛姆大師先行離去,自家氣勢已然爲之一弱,強行出手混戰,對面極樂諸人也非易於之輩,未必能討得了好去。若是隻由各家弟子出手,佛門、峨眉都有幾位得道多年的大弟子,便是笑和尚也不弱於尋常二代長老,反觀五臺弟子中確乏能手,這般提議於自家還算有利。當即應承下來。
趙坤元也頷首同意。兩家議定三日後,各以六人爲限,除了前輩師長外,皆可下場,若是破了毒火煞氣陣,佛門、峨眉便不再爲難五臺,若是破不了,五臺迴轉山門,不得出山。
揚州城內,衆人俱是精神一振,尤其是明軍官兵與城中百姓,一個個將護國真人誇得神通廣大,無不頂禮膜拜,不少士紳商議着給趙坤元建立生祠,大塑金身。
趙坤元先升了帥帳,請史可法、李巖等文武大臣商議軍機,周密佈置,一再叮囑不得大意。又令齊魯三英晉見,勉勵一番,命記功厚賞。將李寧等人感激的涕淚橫流,發誓要爲國捐軀,在所不辭。趙坤元心中不由竊喜,想到白眉和尚爲難的嘴臉不由笑出聲來。這才令諸人退去,又下令在瘦西湖平山堂附近搭建了一座蘆棚,請極樂真人等一般劍仙入內議事。
衆人謙讓一番,趙坤元與極樂真人坐了主位首席,萬妙仙姑許飛娘陪坐在一旁,餘者藏靈子、金針聖母、紅花姥姥分坐兩廂客位。靈威叟因爲年長,又全權代表陷空老祖而來,也安排了客位安坐,餘者一衆弟子門人俱站立聽教。
趙坤元乃嘆息道:“我五臺如今弟子中唯獨林淵、何章、火無害還算有些道行,其餘諸人怕是年小力弱、力有不逮,如之奈何?”
藏靈子試問道:“我徒弟熊血兒也還堪用,要不即刻命他前來?”
極樂真人笑道:“道友莫慌,這場比鬥既然是貧道誇下海口,自然一力承當,這選取之六人非是專一比較道行,還要看其造化命數的。那番僧的毒火陣本不可慮,破之不難,只是有峨眉、佛門六位高足一旁掣肘,需要小心應對。”
趙坤元一想心中瞭然,乃道:“破此毒火陣,陷空島的冷焰寒雷不可或缺,恰好靈威叟道友在此,可堪掌控全局。”
靈威叟起身而立,躬身施禮道:“自當遵命!”
極樂真人笑道:“掌教莫要自謙過甚,林、何二位高徒經你點化,道法已然通幽,二人神兵寶劍又是如虎添翼,任何一人也可爲統領。火無害小友更是不凡,有離合五雲圭傍身,什麼火海去不得?”
趙坤元道:“即便如此,還少了兩個破陣的人選。”
極樂真人笑道:“那便要多謝乙休道友的成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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