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透了,辦好訂房手續的我匆匆忙忙趕回來,推開門,只見袁雅珍和小龍正坐在裡屋牀上看電視,他們身邊還有一個歲數不大的女人,我上回給晏姐修電腦時見過,記得是叫小霍。看了眼外屋案板上切好的青菜和生肉,我歉意道:“不好意思,回來晚了,唉,我不是打電話讓您幾位先吃麼。”
小龍乖乖站起來:“叔兒
袁雅珍面無表情地走到外屋:“我炒菜,你喘口氣,準備吃飯
進裡龍去醫院看病的錢,這不,今天我網一進門袁姐就非耍把錢給我,說不要的。她也不聽我知道袁姐跟同事和親戚那邊還借了不少錢,也暗示過她,那十幾萬不一定非留着給小龍看病,讓她趕緊把帳還了。
我淡淡一搖頭,跟她客氣了幾句。
小霍仍舊緊巴巴地盯着我眼睛看,好像非要看出點什麼似的。
汗。她不會猜出我對袁雅珍有想法了吧?我急忙正正臉色,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姿態。
吃飯的時候小霍突然對袁雅珍道:“袁姐,你昨晚上去過銀行以後,他們都知道你家把欠款還清了,後來小朱子找到我,旁敲側擊地問了問你家的事兒聲音一頓。她注意了注意袁雅珍的表情。才道:“他的意思是想跟你談對象。讓我先幫他探探路,看能不能約你出來說罷小霍還往我這邊瞥了一眼。
我裝作沒發覺,低頭吃飯。
袁雅珍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夾了塊肉片放到我碗裡:“吃菜
小霍見她不理自己,鬱悶道:“您母親前天給我打過電話的,讓幫你張羅張羅對象的事兒,咱們銀行三十歲左右的也就小朱子沒結婚,相貌說得過去,家庭條件也還行,我看跟你挺合適的,嗯,你怎麼個想法?答不答應?要不先跟他吃個飯,熟悉熟悉?我看你倆當初在銀行時也沒說過幾句話
沉默了片刻,袁雅珍看看她:“隨便吧
小霍咯咯笑了笑:“約哪天見面?”
“過幾天袁雅珍扯了兩張餐巾紙,探過身子,分別給我和龍擦了擦嘴角等我找到工作的。”
小霍勸道:“小朱子他爸跟行長和大堂經理關係都不錯,你要是跟他成了。回銀行估計沒問題,不過嘛小霍苦着臉無奈地瞅了瞅袁雅珍,道:“您這性格能不能稍微改一下?我怕朱哥還沒跟你進一步接觸就被您嚇跑了,呃,稍稍熱情一點就行,一點點就行。”
袁雅珍不芶言笑地端着碗吃飯:“不會
小霍一翻白眼:“我就知道。想讓您熱情,太陽都得打西邊出來了。
我眨眨眼睛,心說那是你沒見過視頻裡的袁姐,那熱情勁兒,保準嚇死你。
吃過晚飯小霍拉着袁雅珍的手教她如何跟男性打交道,什麼要適當微笑一下啊,什麼要嘴上關心體貼一下啊。聽得我有些好笑,這些話對袁雅珍來說無疑是對牛彈琴吧,認識了她這麼久,反正我從沒見她笑過。
閒得無聊,我叫來了小龍:“作業寫完了麼?”
“嗯”小龍好像有點不太高興,從剛纔開始就沒怎麼說過話。
我奇怪地把他抱在腿上坐着,摟着他道:“怎麼了?誰惹我們寶貝兒生氣了?”
小龍癟癟嘴小聲兒問我:“叔兒,姑姑要是有了男朋友,是不是就不和我住一起了?。
我呵呵一笑,“不會的,你姑姑哪裡捨得你啊?”
“真的?”
“真的!”
小龍撅起的小嘴巴立刻有了笑容,“叔兒,我想玩電腦!”
這話被袁雅珍聽見了,她下意識地皺皺眉:“只許玩一小時,聽見沒有?”
小龍興奮地用力點頭:“謝謝姑姑平常的話,袁雅珍很少同意小龍去摸電腦的,但經過上次的離家事件,她對小龍的苛刻稍稍減緩了一些。
我把寫字檯上的筆記本一掀:“想玩什麼?。
小龍歪頭想了想,“網頁遊戲,我們班的小朋友都玩這個的”。
“好我給他連上網絡。然後搜索出一串游戲:“這都是網頁遊戲,你想玩哪個自己選吧。。讓開身子讓他坐下。
小孩子嘛,天生對這些遊戲都沒什麼抗拒力,一摸上鼠標,小龍眼睛馬上就直了。
我拍拍他的腦袋,搬了把椅子坐到一旁看起電視,餘光瞥瞥小霍,只聽她和袁雅珍的說話聲刻意壓低了些,說着說着,還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對着我努努嘴,似乎在談論我的事兒,小霍的眼神中,好像夾着幾分笑意,幾分曖昧。
我一下就明白小霍在問袁姐什麼了,心中捏了一把汗。
下一亥,就見袁雅珍臉色一板,叱喝道:“胡說什麼!”
許是有點怕袁雅珍,。
無所事事地跟大街上溜達了一會兒,覺着小霍差不多應該走了。我才折身回了大院。
果然,進屋的時候沒看到小霍,袁雅珍正指着我的電腦屏幕跟龍說着什麼,“你要確定這是地雷,就按右鍵,確定沒雷,就按左鍵點開。”原來在玩掃雷。
嗒嗒嗒。小龍點着點着,突然驚呼一聲:“死啦!”
別看掃雷是個。!卜遊戲,其實也有不少技巧在裡面的,我笑着走過去。想指點小龍幾下,結果顯示器右上角一條隱藏在邊緣的藍線頓時嚇出了我一身冷汗。上帝,那是的隱藏窗口,只要鼠標移動過去,就會顯形。我才發現。屏幕下邊緣的任務欄裡開了不少東西,夥,新建文件夾啊。迅雷啊,畦網頁啊,都是我桌面上的快捷方式,我設置了自動登陸,想來是小龍胡亂點開的。
我了個去!
袁雅珍不會看見了吧?她要知道我是她網上的老公,那”
我打了個激靈,急急忙忙控制住小龍手裡的鼠標,“先別玩了,呃,我上網有點事。”
小龍乖乖一點頭,從椅子上下來。
袁雅珍平和的目光看向了我,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鐘,才慢慢移開。拉着小龍坐到牀上。我後背被汗水打溼了一塊,擦擦腦門,快速將關掉,假裝上網查閱資料。餘光特意掃了掃袁雅珍的方向。她還是和往常一樣,託着張撲克臉盯着電視不言不語,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反覆觀察了一會兒。我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登陸後幾秒鐘就會自動隱藏的,她應該沒有發現吧?
“袁姐。”我試探着瞅了瞅她:“你工作的事兒有着落了不?”
袁雅珍緩緩搖搖腦袋:“沒。”
我寬慰道:“你也別太着急,耍不,我給你想想辦法?”
只,,去哪?”
我認真想了想,道:“我老婆的美容院網開業,應該還缺不少人手,你看?”
袁雅珍瞅了我一下,一猶豫,微微點頭。
“好,那我這就給月娥打個電話。
”我呼了口氣,略略放心了些,如果她真發現那網名叫“楚河漢界”的人是我,袁姐估計也不會答應去我老婆的美容院上班。
走到院裡,我摸出手機撥了部月娥的號碼,月娥,跟哪呢?”
“呵呵,今天不回家了。王府井呢,最近客人越來越多,都有點忙不過來了。”
“咦,那正好,我給你推薦個人,是我一關係特好的姐姐。她家現在情況有點困難。”我大致把袁雅珍家的情況和她說了說,末了。道:“你看能不能給她安排一下,活兒別太累,工作時間也最好在八點到四點半之間,她下班還得接孩子呢。”
部月娥的嗓音有點警惕:“呵呵,你乾姐姐嗎?什麼時候認識的?”
我忙道:“你也清楚,我爸媽不讓我玩古玩,所以我怕他們知道,就跟牛街這邊租了個房子,當初好多東西都放這裡的,袁姐也是我鄰居,嗯,我就是看她拖家帶口的挺不容易,纔想幫她一把的,呃,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當我沒說。”
“行啦,美容院都是你的。我有不樂意的權利嗎?”
“汗,你這話好像帶着情緒呢?”
“好了好了,我來安排,你現在帶她過來?”
“現在?”我看看錶,“那行,我們二十分鐘以後到,你下一層等我們吧。”
掛下電話,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妥,可遲疑片刻,又是搖了搖頭。我跟袁姐清清白白。有什麼不妥的?難道眼睜睜看着她爲找工作發愁而坐視不管嗎?
回去和袁雅珍知會了一聲。並旁敲側擊地談到別把我給她錢的事兒告訴我老婆。
王府井步行街。
當袁雅珍看到貴族女子美容會所的牌子後,不禁看我一眼:“這麼大規模?”
“沒,跟那些高檔地方比。還是差了一些。”我領着她走進裡面。
服務生大都認識我,見我進來,紛紛問好。
“顧先生。”
“顧老闆。”
“老闆。”
叫什麼的都有,最後,那個叫內,郜月娥笑眯眯地看着袁雅珍:“你好,我是郜月娥,顧靖的愛人。”許是沒想到她年紀這麼大,袁雅珍怔了一下,“你好,袁雅珍。”
握了握手,郜月娥呵呵一笑:“您既然是小靖的姐姐,我以後也叫您袁姐吧,來,快坐。”她也不理我,拉着袁雅珍坐到真皮椅子上,說說笑笑地與她聊起來。袁雅珍不是很愛說話。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着,大部分時間都是聽郜月娥在叨叨,末了訃品上把我扔到了邊,挽着袁雅珍的年跟她起參境 哄容院。
被完全無視的我悻悻瞪了她一眼,搞什麼呀?大約九點鐘左右,倆人重新回到了會議室,我撂下咖啡,只聽郜月娥笑吟吟道:“袁姐,這裡環境還可以吧?呵呵,這邊是新開業。還缺一個大堂經理,哦,就是管那些服務員的。平時也不用怎麼工作。監督監督她們就行,嗯,你要是覺得可以,明天正式上班?”
聽到這裡,我暗暗一點頭。這是個閒職,不苦不累,正適合袁姐。
袁雅珍沉吟了片刻,嗯了一聲,“麻煩你了
“喲。都九點了鄒月娥擡起腕子一看錶:“我送您回去吧。您侄子明天還得上學呢吧?”
“不用,我打車走說完。袁雅珍詢問的目光看了看我。
部月娥道:“今兒回家?。
我往郜月娥胸脯上瞄了一下子,道:“不了。我媽說週六之前不讓我回去
郜月娥指指上面:“那住這裡?”
“影響不好我道:“還是回學校。我又何嘗不想住這兒?但我畢竟是男人,跟這兒過夜的話,難免讓人說閒話,而且晚上也有不少女性跟美容院裡做美容。萬一出了什麼問題,我更說不清楚了。
鄒月娥不情不願地瞥瞥我。也沒說什麼。送着我們出了美容院。見袁雅珍伸車,她把腦袋湊了過來。眯眼瞅瞅我,語氣很不友善:“你那個,姐姐,挺漂亮啊也不知她是不是吃醋了。
我瞪瞪她:“沒你漂亮
等坐上了回程的出租車,同樣跟我坐在後座的袁雅珍忽然道二“你愛人挺漂亮的
汗。你倆是不是薦量好了?怎麼都是同一句話?
我哼哈答了兩聲。閒的沒事。刻從兜裡摸出那個黑記事本,隨便翻了翻。
因爲部月娥的話,我選擇了那個價格一千二百萬的帶游泳池的別墅,可新問題又來了,我的錢足夠買下它。但裝修費、家用電器費卻沒了着落。算一算的話,即便暫時不裝修運動室和游泳池,一間別墅的裝修價格也得一兩百萬了,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如果滿打滿算地都加在一起。想要將別墅裝修好。至少要花幾百萬吧?
唉。頭疼啊,前段日子把能撿漏的玩意兒全撿了,現在居然一個也想不起來了。
我倍感鬱悶的往後面一靠。視線落到窗外快速移動的景物上。
驀地,一個建築物落入我的眼球。
我眼神一動,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麼,“師傅,麻煩停車。停一下車
出租車緩緩停在了路邊。這是前門東大街。剛剛那個建築。正是北京市公安局。
我抓着頭髮反覆回憶着。慢慢的,心中漸漸明朗,終於想起來了!
“靖袁雅珍奇怪地看看我:“怎麼了?。
“您跟我來個地方
給司機結了帳,我和袁雅珍從出租車上走下來,朝着市公安局走去。袁姐雖然不明白我要幹什麼。但也沒有多問一句,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後。
遠遠的,我站住腳步,盯着公安局的大門使勁往裡看,一邊看。還一邊琢磨着。
約莫過了十分鐘,我興奮和欣喜的情緒漸漸淡了下來,苦惱的笑容反而浮上了嘴角。鬱悶地搖了搖腦袋,我跟袁雅珍再次過了馬路,伸車。
“袁姐我苦苦一笑:“你說如果我想從市公安局裡拿一件東西出來。有什麼方法沒有?。
“公安局?。袁雅珍皺皺眉:“什麼東西?。
我嘆了口氣:“算是件古玩吧
“東西是誰的?在哪?。、
“應該是市局沒收的玩意兒。或者是後勤買來的裝飾,哦,這是我的猜測,具體也不清楚。
”我點着眉心回憶着:“反正不是什麼值錢的貨,花幾百塊錢就能買來的那種,呃,你說,我要多花點錢,人家會賣我嗎?”
袁雅珍想也不想地搖搖頭:“如果是沒收的物品,是要做記錄的,賣給你?那是犯法,如果是公安局買來的物品,那也不可能賣你。總得有個由頭吧?”
我自嘲一笑:“我也這麼認爲,唉,看來是沒戲了。”
袁雅珍好奇道:“到底什麼東西?既然不貴,爲什麼不在潘家園買?”
“那件玩意兒跟市場上能賣到的那種稍稍有些不同。”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我倆面前,我沒再跟袁雅珍多解釋,上了車,眼神一眨不眨地直視前方,陷入了沉思。
唉,想想也是。公安局內部用的裝飾品。人家憑什麼賣我?
我要是過去問了。估計得被人打出來。
不過。再過一段時間那件事情刻,見報了。大家也都會清楚那東西的價值。
如果真能在那事兒發生前把它弄到手。裝修費可就有着落了。
怎麼辦?
放棄還是再尋思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