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這...不好吧,小子棋力薄弱,怎堪...”
文一鳴尚未說完,龔老已經擡手打斷,“少廢話,你小子雖然不堪,卻也不能妄自菲薄,沒看老夫正在調教你麼,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事。”
說着,不等文一鳴答話,已搶先在棋盤上一角落子。
文一鳴暗自好笑,一面落子一面想道,‘怎麼我碰到這些老頭盡是些無賴奇葩啊,真是被你們帶壞了啊!’
最後一局由龔老執先手,經過兩局的尷尬,這老頭再也不敢輕視他秒殺的對象了,每每落子總要三思,與之前落子如飛大相徑庭,下得甚是穩健,堪稱謀定而後動。
文一鳴暗暗點頭,這龔老的棋藝還是不錯,能達到前世專業的段位,不過比之自己還是差了點等級。
他不清楚自己的棋力如何,自從達到業餘九段之後,便也未去嘗試過其專業的認定考覈。在軍隊中也很少有人下圍棋,一般來說盛行的都是象棋。
半個時辰後,龔老再次定格了畫面,此局可謂是真正的公平對決,不過他感覺對面那小子就算是到戰局尾聲,落子依然快得嚇人,彷彿根本未加考慮一般。
看着那老頭擡手卻又不落子的樣子,那兩道稀疏的眉毛都快擰成一個線團似的,文一鳴也禁不住暗笑,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想了想,文一鳴忽然起身,提提褲子,道:“前輩,要不我們去方便方便,這麼長時間對弈,小子我都有些逼不住了,我看前輩你也是因爲如此,好幾次都難以集中注意力,否者小子早就被你殺得丟盔卸甲了,這局算我輸。”
“呃...哈哈哈,你小子很有觀察力嘛。”龔老嘩啦一聲收起白子,那動作簡直了。
隨即哈哈笑道:“老夫被這尿意連連弄丟百十來道妙手,可惜了,否則定能讓你見識什麼是圍棋的最高境界。走,咱先解決內部矛盾。”
文一鳴暗暗在心頭翹了個大拇指,這貨真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念天地之悠悠,老文我是獨滄然而涕下啊!
文一鳴隨意在外面逛了一圈回來,見那老頭還未回來。正準備進入黑色小屋休息,忽然頓住腳步看了看涼亭的石臺。回身憑着記憶左手黑子右手白子連連降落,頃刻之間擺了一個相當於象棋殘局的應題。
在文一鳴的感官中,這老頭還算不錯,尤其是對於自身熱衷的行道執着的人,他總是保留這幾分敬意。
他希望能以《發陽論》中一則應題,讓這老頭在棋藝上有所收穫。
檢查了一遍,好像沒什麼錯落,這纔回到小黑屋和衣躺下,將六識關閉起來,然後意念內視體內一一檢查起來。
一刻鐘後,他並未在身體中發現有任何異象,於是就那麼躺着,強行壓制住真氣,而後引動無我心法修煉起來。
他發現只要不動用真氣內勁,體內的那些憑空而出的劍意便不會出現,十來分鐘後無任何異動之下,因爲一身暗傷盡去,身體調理得前所未有的好,文一鳴竟然進入了深度睡眠。
文一鳴睡得是酣暢淋漓,那龔老在山巔一處吹着涼風,卻是一尿不回。
他那個糾結啊,說好秒殺那小子三次的...
呆立了良久,估計文一鳴也差不多進了小黑屋,這老頭才慢步徐徐走了回來,一路上是長吁短嘆。
本想一貓腰鑽進那白屋子矇頭大睡,早上起來便一身輕了,看了看涼亭上石臺的水晶充能燈,嘆氣之間走進涼亭,剛一提起水晶充能燈準備離開時,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走的時候我不是將白子收了麼...”龔老看着棋盤上黑白交錯的棋子,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
十分鐘後,這老頭一直弓着腰,提着水晶充能燈站在石臺邊,形如雕塑。
“嘶...秒啊!這...”龔老將水晶充能燈重新放下,人也落於石墩上,雙手撐着膝蓋就那麼探着身子擰起眉頭進入了狀態。
也許在這老頭身上,畫面定格了,不過時間卻是一晃到了早上。
辰時不到,紅日已懶洋洋的冒了出來,將整個沒有多少樹木的山巔映照得一片生機昂昂。
這時,一名白衣勝雪的輕紗蒙面女子出現在山巔路口,踏着輕盈蓮步,帶着窈窕的身影走向了涼亭。
她方一上得山巔,便看見龔老坐在涼亭中聚精會神的在研究棋局,她知道這老人沒事就喜歡研究圍棋弈道,也不覺奇怪。
露在輕紗之外的那雙美眸掃過黑色小屋,微微皺起了秀眉,竟然散發出一股冷漠的味道。
龔老彷彿被那微微散發的冷意所打擾,不悅的扭頭瞄了一眼後卻目露喜意,招手道:“快快快,東方丫頭,過來幫老夫琢磨琢磨,這棋局我想了一宿也沒個頭緒。”
白衣女子輕擡蓮步踏入涼亭,垂首立於石臺邊,將目光落在棋盤上。
片刻後,兩道秀美的柳眉微微顰起。
“怎麼樣?怎麼樣?找到破解之法了嗎?”龔老互搓着手,焦急問道。
白衣女子搖搖頭,美眸中露出一絲疑惑,道:“這種收官局的應題,在墨香書軒應該還沒人能擺得出吧?龔老,你得到新棋譜了?”
龔老嘆了一聲,扭頭看了看黑屋子,道:“那小子擺的?”
白衣女子目光微微有些變動,道:“我墨香書軒主攻詩詞和書畫,弈道並無研究,七情坊應該能解得出來。或許龔老可以去問問您老朋友桑福老前輩。”
“哼!老夫怎會在那老傢伙面前不恥下問!”龔老如小孩般將頭扭到一邊。
白衣女子微微搖頭,她很清楚龔老這幾年棋藝大進,完全是因爲和七情坊的桑福打賭造成的,對於這兩人之間的無聊,連兩大分支的門主都無能爲力,只能一笑置之。
文一鳴進入深度睡眠後,漸漸的自動解開了關閉的六識,當一覺醒來時,感覺周身連毛孔都通暢無比。起身後檢查了下修爲,發現自從進入靈泉後,修爲緩緩提升,尤其是將暗傷修復以後排除了藥毒,上漲的幅度更是大大提高。
而此刻的修爲已進入了武士三層中期,他想不到紫夜草和影皇心髓殘餘的效力盡然如此雄渾,只是進入了一個深度睡眠,便提高了一層的修。
也是直到此時震驚於靈泉的功效,他才記起忘了盜取靈泉,不禁大爲懊惱。靈泉能排除藥毒,將服用天材地寶的剩餘效力提取,這種好東西竟然與之失之交臂,不後悔纔怪。
嘆了口氣,打開門剛一鑽出小黑屋,便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投了過來。
扭頭一看之下,發現涼亭中的龔老身邊,玉立着一名輕紗遮面的白衣女子,長髮及腰有如潑墨;那容顏雖爲輕紗所掩,文一鳴卻從那一雙清浣美眸中感覺到一股冷豔的氣質。
尤其是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冷漠中流露出一抹清絕的孤高;文一鳴在這女子的目光中,仿若看到了手術刀上飛舞的寒光,一眼就能洞穿人的心機,將人解析得通透。
素手自然垂於體側,露出芊芊十指宛如羊脂白玉,凝立窈窕的身形看去像雕塑一般冷靜。
文一鳴有種感覺,這女子身上散發出的冷意並非是種氣質,彷彿形如實質。
不自禁的,文一鳴想起了第五秋婼,第五秋婼就像深谷幽蘭一般,而這女子彷如雪中傲梅,只能遠遠觀賞。
‘這是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冷靜審慎的冰山美人!’文一鳴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