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蕊你來。”新蕊和妹妹轉了一圈剛剛回到舅舅家,姥姥就對着她招手。
新蕊笑着走過去,“姥姥今天高興嗎?”
“高興。”姥姥臉上的表情倒是很高興的樣子,“你跟姥姥來。”
新蕊跟着姥姥來到了舅舅家的後院,一個不大的地方,現在也種滿了玉米,這會正長得鬱鬱蔥蔥,比人都高了,杆上還結了玉米棒子,只是現在還有些小,鬍子也不長。
現在的後院沒有人,姥姥沉默了一會,就在童新蕊以爲姥姥遇到了什麼大事的時候,她開口了,講述了一段過去的糾葛,一段關於兄弟家庭的糾葛。
原來姥爺有兄弟三個,姥爺是老大,兩個弟弟。一個去了打仗,據說是犧牲在了戰場,另一個最小的,就住在這裡,和姥姥只隔了幾個院子。
童新蕊聽到這個的時候,不由想起舅舅家不遠處那個有些灰敗的房子,和姥姥看着那房子時的表情。那裡可能就是姥爺弟弟的家吧?
姥姥嫁到李家後,和公婆小叔的關係都不錯,那個時候小叔子還沒有結婚,再加上年紀也小,對這個大嫂很是敬重。再加上沒有分家,所以大家都很齊心,共同努力建設這個大家庭。在小叔子娶了妻子後,這一切發生了變化。
說起來這個妻子是他自己找的,可以說兩人是自由戀愛,因爲姑娘就是臨近村子的,兩人由於趕集認識了。那個時候也沒那麼多的講究,只要兩人覺得好就行。那個時候還沒有解放,家裡的條件也不好,爲了給他們倒結婚的房子,姥姥和姥爺再有大姨,一起搬到了他們老人那屋的裡屋。把對面的房子讓給了小叔子。
開始的時候,姥姥還是和以前一樣,每天三頓飯自己做。做好了叫老人和小叔子兩口子吃。孩子呢,老人幫着帶,她忙完了家裡的和姥爺一起下地幹活。由於沒分家,姥姥的小叔子也跟着一起去。過了一個多月。小嬸子還是做自己的新媳婦,家裡的活計一概不伸手,只收拾自己的屋子,洗兩人的衣服。就是孩子都不幫着帶,姥姥和老人都有些不滿。背後偷偷的和小叔子提了一句,小叔子回家後不知道怎麼說的,兩人打了起來。從屋裡打到了屋外,小叔子被媳婦抓的滿臉血,而小嬸子則披頭散髮的,身上倒是沒什麼傷。
老爺子和老太太被氣的直哆嗦。就是姥爺被氣的也是要打人的樣子。還是姥姥幫着拉開了小叔子,又勸說了小嬸子幾句。可惜人家不領情,還把矛頭指向了她,說是她挑撥的他們夫妻關係,就是她讓小叔子打的她。最後更是奔着她來了。和姥姥打到了一起。
雖然很快被姥爺和他弟弟拉開,可是姥姥的臉上還是被對方抓出了血痕,梳好的髻也被她抓開了。
爲這,姥爺的父親請來了小嬸子的家長,本來是想說道一下他們的女兒的,可沒想到,對方竟然倒打一耙。說他們全家欺負自己的女兒,還說着要把女兒接家去。這可讓老爺子和老太太氣的夠嗆,感情這小兒媳婦這麼不講理是因爲家裡的遺傳。當時就後悔聽兒子的話去對方家裡提親了,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兒子既然都把人家姑娘給取家裡了,怎麼也不能這麼就休了吧?所以請了村子裡的長輩。幫着分了家。
本以爲這樣可以過得輕省些吧?可惜他們註定要失望了,人家今天沒米過來借,明天沒油,過來拿。也不說不給你,只是借。你說不借。人家就站在堂屋裡哭天抹淚的嚎一頓,你爲了輕省,就得妥協。而且人家還懷孕了,爲了孫子,老人家也只能不時的拿東西過去,免得對方在哭嚎的,孩子有點什麼毛病。
所以自從這個小嬸子嫁到家裡來,再就沒有了安寧和溫馨。那個時候誰家都不容易,別說吃糠咽菜了,就是這樣也不能吃飽。可是小嬸子還把吃的借走了,老人跟着姥爺他們,這吃的就更是捉襟見肘了。而他們呢,每天都能吃飽飯,小叔子開始的時候還能知道不好意思,還知道掛着父母。可是被媳婦知道了就是一段鬧,老爺子老太太爲了耳根清淨,最後也只得讓兒子別再管他們了。
如此以後小兒子真的不再管父母,和媳婦吃的飽,穿得暖,完全不去管對門父母和兄嫂過的飢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姥姥看着這樣的老人,心裡也有氣,每天和姥爺也是小鬧不斷,可都是被關在屋裡沒有被老人知道。而老人就真的不知道嗎?畢竟他們是住在他們裡屋的,那個時候的房子哪有什麼隔音效果的?
總算是捱到了小嬸子生了孩子,第一胎是個男孩,所以老爺子和老太太很高興這個大孫子的降生,就是姥姥和姥爺也很高興。
於是問題又來了,小嬸子生完孩子總是要幹活吧?家裡的地什麼的都分開了,小叔子自己忙不過來,這孩子總是要人看的吧?於是老爺子和老太太就幫着小兒媳婦看孩子,可是飯呢還要在老大這邊吃,就是孩子也要在這屋看。
姥姥的心裡不免有些不平衡,對老人的態度也不是很好。可是老人家只能裝聾作啞的當看不見,依然看着大孫子。而姥姥這時也懷孕了,可是地裡的活還是要和姥爺一起去做,每天飯吃不飽,活一樣沒少幹,準備坐月子攢點雞蛋都被老人給了大孫子。姥姥那會就有點生氣,可是一個大人總不能和孩子一般見識吧?再說孝敬老人也是應該的,她便就沒有再說什麼。
而隨着月份的增加,姥姥的身體也越來越不靈活,地裡的活也做不多少了。老爺子一看,心疼兒子,就幫着去了地裡做活。小嬸子看了,就不時的說些風涼話,說自己懷孕那會小叔子如何自己一個人種的地,如何一個人養家,沒人幫沒人管的。老爺子和老太太心裡不免就覺得似乎有些對不起小兒子,於是老爺子就幫着小叔子一起種地幹活,而老太太呢則看着大孫子和大孫女。
就在姥姥懷孕七個多月的時候,一天大姨和姥姥小叔子家一歲多點的孩子爲了一個雞蛋爭搶的時候,小嬸子過來對着大姨就是一個耳光,嘴裡還說什麼賠錢貨不配吃雞蛋。當時姥姥和老太太都在一邊洗衣服,看着大姨被打,兩人都站了起來。只不過一個奔着自己的女兒,一個奔着自己的孫子。
那個時候是農曆十月份,爲了養家,家裡的三個男人都去了山裡,想着打些獵物好過冬,所以家裡只有三個女人。看着三歲的女兒被打的紅腫的臉,姥姥這兩年的氣再也忍不住了,氣憤的和小嬸子打了起來,而老太太只能在一邊哭喊着住手。大姨也哭着幫着媽媽打嬸子。
下場不言而喻,姥姥被打敗了,肚子裡還不足月的孩子被打掉了,那還是個男孩。爲了這事,姥姥第一次和姥爺打了起來,要和他散夥。而姥爺也知道這事是自己的媳婦受了委屈,最後只能無奈的找了村裡的人,再次分了家。
這次小嬸子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鬧了,要不是老人和自己男人壓着,妯娌是要把她送官的,畢竟孩子沒了。所以她乖乖的沒說什麼,也沒什麼要說的。因爲姥姥和姥爺要搬出這個房子,和他們徹底的分家。而老人呢,留在這裡,他們每年給些糧食。至於房子,老爺子給了些錢,算是分家分得的,讓他們在村裡再另起一座房子。於是有了現在這處房子的原址。
可是老爺子給的那點錢,也只能把房子起到一半,好在姥姥的孃家幫着,村裡的人幫着,這房子算是蓋起來了。當然了這是來年春天的事了,而他們這一冬就在山根底下蓋了個茅草房,熬過了這一冬。這一冬讓姥姥凍出了毛病,畢竟剛剛流產過,所有現在姥姥的腿和腰在颳風下雨的時候還是會疼,什麼藥都沒有用。也就是最近童新蕊在用空間裡的水果榨汁,姥姥喝了纔好些。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不用說了,房子蓋好了,姥姥和姥爺的日子也終於有了起色。而老爺子和老太太還在幫着小叔子幹活看孩子,直到姥姥的第二個孩子,也就是舅舅出生,他們也沒能幫着姥姥看孩子,姥姥每天都是拉着大姨,揹着舅舅上地裡幹活,回家做飯,餵豬,洗衣服。就完全當自己沒有老人,沒有外援。日子倒也順心。
而好日子過了沒幾年,小嬸子的肚子再也沒有生過孩子,村裡人都偷偷的說是報應。而老爺子和老太太卻日漸衰老,她也就覺得沒什麼用了,每天裡不是打就是罵,而小叔子就裝作聽不見或者乾脆不在家。如此不到一年,老爺子被活活氣死,老太太也被氣的直哭,身子越來越不好,眼看着也沒多少日子了。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多傻,也才知道大媳婦的好。